西凉军本就是军纪涣散，而如今马超因为秦川一事已经处于焦头烂额，自然也没闲心约束手下士卒。
而这不过才三日功夫，城中甚至已经出现了西凉兵当街杖杀百姓之事，闹得全城上下人心惶惶，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已然到了崩溃边缘！
“嘶……这便难办了，那位和我说要保他们十日，可要这么算的话，恐怕到了第六天就会被人揪出来！”
这城中种种不利情况，听得谢元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盘算了一番西凉兵的搜查进度，这才得到一个不容乐观的结果。
不过姜维今日匆忙来此，自然不会是仅仅只来打消他们心中念想，带来的显然还有好消息。
“不过元良大哥你也不必悲观，卫大人今日我来此之前告诉我，他已经遣散了数十府兵，可让你们其中一部分暂且容身在他府上……”
“不过此数最多不过一百，这人要一旦多了，必然会被人察觉，要真的传到马超耳中，恐怕会坏了先生计策！”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处境
姜维带来的消息，固然是让谢元良心头一喜，但随后却是深感有些难以开口。
现在他们这些人在此地扮作流民，虽然为求掩人耳目但这日子过得的确是拙荆见肘，连忍饥挨饿都算小事，可见他们因为这么一场变故落得个何等凄惨的下场。
“卫安大人也知道咱们处境堪忧，所以容身之地已经安排好了，咱们随时可以派人前去……”
“不过人家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派人前去时务必伪装一番，毕竟这百人的阵仗也的确不小。”
姜维絮絮叨叨的将卫安那边传回的话送来之余，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丝毫见缓。
在这个小家伙眼中，既然要将这些人安置妥当，自然要一股脑的把所有人都送出去才好。
但现如今送走百人，余下的人该怎么办，难道还要为求装成流民一般和界面上的野狗抢食不成？
“稍后我与荆绥商量一下，让他送去一部分吧……”
“这么多人堆在一处，要真的走漏了风声，恐怕非要被连锅端了。”
迟疑了许久，谢元良只能是对着姜维如此答复着，毕竟他并非这些人手的首领，就算自己开口也未必有人会听，倒不如先劝了荆绥再说其他。
说来这事儿也是奇怪，起初谢元良来到这食肆之中，看到来往小二和伙计皆是一副慈眉善目、老实拘谨的模样。
可现在他们一行人突遭变故，被迫化作饥民藏匿在这城中，这之前还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憨厚人竟是须臾间化作了猛虎，完全没有往日的老实模样。
要在流民之中混出个地盘，一是靠人多，二来就是能打，反正如今城中也乱，只要不闹出性命来，巡视的西凉兵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而当日谢元良决定让他们在此处容身之时，荆绥不过略微皱了皱眉，并未提出任何非议，至于荆绥身后的其他人更是眼皮都未曾眨过一下，直接抓过准备好的麻布披在身上再在自己脸上抹了把黄土，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模样。
而接下来两天，起初占据此地的流民见到他们一行人来此，为求地盘自然要想方设法把荆绥一行人赶走。
可这些秦川调教而出的精锐，会在秦川吩咐之下迫于形势藏器于身，可却未必会无视街边聒噪的野狗！
在打折了几个人的手脚之后，荆绥与谢元良二人终是将这块地方拿在了手中，随后便让一些人搭起了木棚好遮风挡雨。
“还商量什么，能送去多少就送去多少……”
“这市井之地也并非什么好地方，呆的时日久了，身上的锐气会愈发惫懒，虽说西凉军军纪不成模样，但也好过在此处消磨！”
谢元良尚且还在由于如何与荆绥沟通，但荆绥之前就一直呆在附近，见他如此为难，自然而然的便现身出来解围。
这些人乃是经由自己之手带出来的，何等脾性荆绥心中自然清楚无比，所以当下也意识到如今人群之中氛围有些诡异。
起初跟随秦川出征之时，在曹军之中这些人尚且都还是目光锐利，行动迅捷机敏，常人一看便不似寻常士卒。
可自打到了冀城之后，习惯了市井之中的生活，加上这连续几日的涣散，自己手下这些人不知久疏战阵还是疏于操练，懒散之风日盛，如今竟是已经有人光天化日昏昏欲睡，在荆绥看来简直不成体统！
“姜维，卫安将军可曾说明时辰？”
既然荆绥已经答应，谢元良自然也不打算在耽搁时日，当即便转头对着姜维问道。
姜维也未曾料到面前二人做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愣了愣随即便开口道：
“卫大人有言在先，要是着急，今夜宵禁之时他便可差人前来！”
“而今夜赵衢大人也在他府上做客，你们二人若有事情，不如一同前去先与他们两人商量好此间细节……”
卫安、赵衢两人，乃是姜叙在马超身旁暗中布下的暗棋，如今秦川已经入狱，他们若想从中调和人手，必定要互相多多联络。
荆绥本意是让自己手底下一部分人先去，自己与余下兄弟留守此处，也好有个照应……
可听了姜维这么一番话，荆绥也意识到自己如今不去不行，现在秦川不在，提前又无任何布置，荆绥自然要想方设法力保秦川谋划一切顺利！
“好，我今夜去上一趟。”
说罢，荆绥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连续两日精神紧绷，每当看到界面之上疾行的巡逻兵士就足以将荆绥吓得浑身一紧，可见这在城中做卧底的压力何等之大……
看着荆绥轻抚额头疲惫至极的模样，谢元良也无声的笑了笑，荆绥尚且疲惫至此，他又哪里好受？
“荆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大人如今虽然身陷囹圄，可却是这城中最为轻松的人？”
“有你我在城中鞍前马后，又有我父亲、杨参军在卤城布置，更不提那远在千里之外长安的夏侯渊大军……”
“我幼时读书，只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是你家这位大人，非但不喜帷幄却喜牢狱啊！”
心中琐事稍定，谢元良见状与荆绥一同含笑打趣起来，听得荆绥那阴沉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得松动了几分。
与秦川相交以来，荆绥深知他并非循规蹈矩之人，而是事事皆出乎他人预料，似乎就以此为乐一般……
前几日食肆之中亲自留下周旋，更是将秦川那不拘小节的性子凸显的淋漓尽致。
可这事后种种头痛之时，突然落到荆绥头上，却是让荆绥有些无可适从之感，甚至隐隐之间都让他怀疑之前秦川种种谋划，为何事后神情都能这般轻松！
“等等……莫非大人真的觉得这日子过得太过无聊，因此主动要与那马超碰上一碰？”
“将这面前诸多烦心事交到我与谢元良手中，自己去体验此间乐趣，这事儿光听上去，似乎的确是大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念及此处，荆绥一时间想要爆粗，但却迟疑之中压下心中不满，无可奈何地笑了两声。
第三百九十三章 诡异
“呼……起初我还以为这地方不错有些沾沾自喜，但却没想到他马超竟然这么摆了我一道！”
荆绥心中对自己的印象，秦川不是神仙显然不能尽数了然。
可若是说他仅仅是为了要和马超周旋一番，特意选择被关在这牢狱之中，反倒是荆绥有些高看他秦川了！
被马超关押在此地已经有三日，秦川也不知为何，这三天马超一直未曾搭理自己，只是将自己关在这不过四步之宽的牢房之中。
预想之中的严刑拷打、严刑逼供样样都没有发生在秦川身上，而且平常饭食皆是按时按点的送到自己面前，可谓是殷勤备至！
这情况种种，尽数超出了秦川的意料之中，虽然他自信马超不知自己意图之间，绝不敢轻易取了自己性命，但好生折磨自己一番可谓理所应当。
但奇怪的是，除了那些送饭的，来此处看自己笑话的一个都没有！
“嘶，这鬼天气……”
指尖捻着自己的衣角，秦川虽说有着大笔的时间，但终还是没办法全神贯注的思索马超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可这思索的时间终是难以长久，伴随着窗外是不是渗进来的严寒，本就穿着单衣的秦川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入狱之时，不知是规矩还是什么，秦川身上原本穿着的寻常衣服已然被扒光，只留下一身贴身素衣被锁进了牢房之中。
身上没有丝毫御寒之物，加上地牢之中潮湿不已，秦川三日之内数次在睡觉之时被严寒冻醒，可又没其他法子，只能是想着硬抗过去。
“咳……”
“马超一直迟迟不动手，实在有些太过蹊跷了，依我看来，他可并非是那闲得住的性子啊。”
……
“城中搜捕曹军细作之事办的如何？”
将军府中，马超眉头紧锁的看向下方前来汇报情况的众将，双目阴晴不定的等着一众人的汇报。
被马超如此盯着，那些本就人微言轻的军中杂牌首领纷纷噤若寒蝉，私下对视了许久，终是有人哆哆嗦嗦的答道：
“回少将军的话……我等已经连续在城中搜捕数日，甚至连一些百姓住所都查了个遍，真的没有找到细作踪迹……”
“至于少将军所说的那家食肆里的伙计，他们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我等多方打探，真的是寻不到他们人影。”
……
有人牵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各自说起这两日手中情况进展，但说是汇报，但其中无一例外皆是毫无进展！
如今秦川入狱一事已然传遍城中，荆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私下还是仿照着秦川的行事风格，让那些尚且能够在城中自由动身的手下士卒散布马超捉拿曹军谣言。
虽然西凉当地本就对曹操不满，可此处乃是马超之前才斩杀了凉州太守韦康的冀城！
马超以卑鄙之举骗开城门，杀了爱民如子的韦康，此举本就激起城中军民怒意，但奈何畏惧马超一时之勇无力与他为敌，这日子自然只能选择得过且过。
可现如今曹军见冀城式微，竟然不远千里派人亲自来此谋求变数，与早已坐实的反贼马超相比，秦川千里奔赴冀城，反倒是处处仁义！
至于谢元良将荆绥一行人藏匿在流民之中，说破大天也不过是权益之举，至于能不能被发现，那可谓全凭运气。
而也正是荆绥这么一番无心之举，让冀城全城百姓皆知马超如今正在满城抓人，心中愤懑之余自然想方设法保护荆绥一行，不管成效如何，但最起码也将这城中的风向搅得愈发混乱起来。
“一帮饭桶！”
“这食肆之中撑死不过十来个伙计，加上后厨、平常运送的琐碎之人，撑死不过五十人！”
“三天……三天！本将军给了你们三日功夫，你们却一个都找不到，还有脸在我跟前说尽心尽力！？”
见自己手下之人毫无进展，马超本就鲁莽的性格可谓一点就炸，抓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对着下面站着的众人就砸了上去！
马超盛怒之下，跟前这些将领自知责任有事，不约而同的便齐齐跪下求马超息怒。
“好一个搜捕，诸位口中的搜捕，就是趁着将军下令，你们在这城中祸乱百姓吗？”
“此人我已探过口风，他不识本将军名号，这些日子借着搜捕一事肆意妄为，在城中勒索百姓，尔等看看此人是你们哪个手下！”
还不等马超答话，门外庞德怒气冲冲的迈步前来，其双目瞪得通红，而其手中正提着一个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小卒。
今日庞德身上并无甲胄傍身，反倒更为显得其身躯壮硕，完全不顾马超那不悦之色，直接将人丢在了马超跟前！
“庞德，这是作甚？”
马超不知事情始末，自然第一时间要问清楚来龙去脉才是，但见庞德怒气冲冲的直接冲了进来，下意识也皱眉问道。
庞德全然不顾马超不悦，义正言辞的怒喝道：
“我今日不在上值之列，便带着妻小在城中转转，正巧看到此人为难城中百姓！”
“末将留了心眼，故意上前问他为何打人，结果此人借着盘查之命索要民资、百姓但有不从便拳脚相加，可恶至极！”
话说至此，庞德心中怒意大盛，抬起腿来一脚便踹在了那趴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小卒脊背之上，痛的这货哇呀乱叫。
“将此人带来之前，我已经在途中盘问过，此人这几日可是抓到不止十来个行踪鬼祟之人！”
“末将且当着少将军的面斗胆问上你们一句，这些抓到的行踪鬼祟之人，究竟是这冀城百姓，还是那食肆之中的伙计！？”
也难怪庞德不忿，如果自己跟前这些人真的效仿手下这些士卒的手段中饱私囊，恐怕就算盘查到了那曹军探子，只要人家送上些许财物，照样既往不咎！
虽说如今冀城明面上马超占尽优势，可匪首虽已被关在牢狱之中，但庞德心中仍是不太安分，情急之下言语自然重了许多。
庞德这突如其来的问责，显然让在场众人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都开始措辞打算为自己有所开脱……
可正当此时，庞德身后的马超突然开口，却让刚还一脸怒容的庞德痴傻在了当场，一脸骇然的转过头去：
“庞德，我等在商议军机大事，你既然并非今日上值，为何不事先通报？”
“你的眼中，可还有我征西将军？！”
第三百九十四章 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