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收了三个学生？看着花名册上寥寥的三行登记，秦宇陷入了沉思，“不让孩子上学，看来是家长不想让家里失去一个劳动力了，毕竟上学了就不能帮着干农活，这种情况在以前的偏远山区也出现过。而且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极其严重，觉得女孩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没必要浪费钱给她们上学。”
“我作为一名支教老师，支教的本质目的是要带给贫困山村带来现代文明，和科学理念的，必须要帮他们根除这种封建糟粕思想。”
“只不过现在看来，想要给陆家村带来文明难度有点大，毕竟这个村子还在用银子付钱。”
“他们还在用银子，难道附近的集市也在用银子？”突然，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涌入他的脑海，“我刚才没有收族长给的银子，恐怕马上就要断粮！”
“陆家村里没有手机信号，想买东西根本不能用手机支付，就连电都没有，我的手机都快断电了。如此的落后，肯定方圆百里都没有地方可以取钱。”
“我甚至连出去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我银行卡里的几个亿，都成了没用的数字。”
“虽然我卡里有几个亿，但在陆家村里却是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
“我以前都是开着车出去到大城市取钱，买生活用品然后再回到村里。虽然开车都要开两三天，但至少能找到花钱的地方。而陆家村周围的大山，没有公路。估计走出去都很困难，更不用说买米买面回来了。”
“我现在只能靠泡面和压缩饼干顶着，过不了两天干粮吃完，就会没吃的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看来我来到这个习惯还停留在古代的陆家村，以后也要和他们一起用银子付账了。”
“以前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啊！”
“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贝爷一个人都能在荒无人烟的海岛上生活好几个月，我没有钱用，就不能在陆家村活下去了？国外有一档子节目，把亿万富翁放到一个陌生城市，都能重新白手起家，一个小小的落后村子，就能难的住我这个高材生？”
“就算不能用钱，我也能凭借个人能力，改变这个村子，”
“而且这个挑战，貌似还挺有趣！前所未有。”
想到这里，秦宇瞬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秦先生，桐油已经涂好了，你来看看满意不？”这时候，外面传来徐大的声音。秦宇走出去一看，只见黑板上的桐油已经干了，也并不太黑。
“把桐油层用刨子都刨干净吧。”秦宇道。既然没法用钱就不能买粉笔，只能用木碳笔代替，那么就不能在黑色的版面上写字了。另外学生课本学习用具，老师用的教具，估计也得用其他东西代替。
“这是为啥呢？秦先生，你刚让我涂上去的。”徐达道。
“桐油的味道太大了，上头。”秦宇道。
“味道不大啊？”徐达在上面嗅了嗅，不过还是依言把上面的桐油清除干净了，心中暗道，高人行事果然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他清除桐油的时候，秦宇已经走回了房间，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着几个东西，用塑料袋包着上面还有白象方便面几个字。
“走，我们一起去大壮家。”
……
二人走出祠堂，绕过田埂，很快就来到了村东头的陆大壮家。
“秦先生好。”陆清浅向秦宇行礼，眼神却有些黯淡，神态也有些拘谨。大概是因为陆大壮不准她上学的原因，同时还因为陆大壮说要让她做秦宇的贴身丫鬟，见到秦宇便觉得扭捏。
“见过秦先生。”陆大壮也刚好在家。
“大壮哥，你怎么不带着清浅来学堂报名？”秦宇问道，“我之前就给她说过，开课了就到学校报名，难道孩子没有告诉你？”
“这事丫头已经跟我说了。”陆大壮道，“只不过她是一个女孩子，让一个女孩子上学，从古至今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第三十四章 土豆全部种下去了
“什么叫从古至今都没有过女孩读书的先例？”秦宇不由得为陆大壮这种贻害千年封建思想而感到悲哀，从清末开始女子可以上学距今已经近两百年，而这个村子的意识形态还停留在清朝之前，觉得现在还是大明王朝，外面甚至还有皇帝。
不能举明朝之后的例子，就举明朝之前的例子，道，“古时候的花木兰，祝英台，不是也能到学堂上学吗？她们都是女儿身。”
“秦先生，女孩将来终究是要嫁人的，让她学会读书写字太不划算了。”陆大壮被怼的一阵尴尬，“而且自古以来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只要会女红懂怎么伺候人就行了。就连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凭什么瞧不起女孩？每个人的母亲都是女性！”秦宇愤怒的道，“而且古往今来的巾帼英雄还少吗，花木兰妇好，穆桂英，梁红玉，就连武则天都是女的。俗话说，女孩能顶半边天！你就能断定，清浅将来不能成为像她们那样的人？”
陆大壮被怼的没话说了，又不善言辞，满脸通红，憋了好久这才挤出一句话来：“秦先生，我家也确实拿不出钱来供她上学……”
虽然族长给秦宇的束脩银是各家各户一起凑的，但上学的孩子的家长会出大头，其余的人户出小头。陆大壮如果想让女儿上学，就会出更多的银子。
而且女孩上学古往今来就没有，他如果这么做，会引来村民们的闲话。
虽然民间传说中祝英台也曾女扮男装上学，但祝英台出生在有钱人家庭钱多的没处用，像他这种农民，这样的事情就别想了。
“我实行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不收钱的，拿不出钱来供她上学不是理由。”秦宇道。
“就算不收钱也不行，家里就只有清浅这么一个孩子，我去上山打猎，家里的菜地还得需要她照看，每天要吃的野菜也需要她去挖。”陆大壮道。
听到这里秦宇沉默了，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他家的确是太穷了。
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想法就强迫他让陆清浅上学，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只有让他家先能吃饱饭之后，才能谈上学的事情。
突然，“噗通”一声，陆大壮高大的身躯跪倒在秦宇面前：“秦先生，如果你是真的看上了清浅这丫头，就把她收下当贴身丫环伺候你吧。”
秦宇对陆清浅上学的坚持，在陆大壮看来就是格外关心，关心的有些不合常理。似乎已经对她有了好感，有了这么一层意思。
“秦先生，你一个大男人在村里教书，身边没个人照顾很不方便。清浅这丫头对人贴心肯定能照顾好先生的，平时吃的也很少，先生不用给她月钱只要管她饭就行。”“如果秦先生肯收下她，那么我这个当爹的也算是为她找了一个好归宿。”
说完，竟然向秦宇磕起头来。
“秦先生，我看这事可以答应。”徐达在一旁也跟着劝说道，“这小姑娘一看就招人喜欢，而且性子柔和，出生农家肯定会照顾人。”
这……
在陆大壮跪下的瞬间秦宇就凌乱了，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没想到都二零二二了，我还能碰到当爹的把女儿送给别人当丫环的事情！丫环，那可是好几百年前的职业。而且她今年只有十二。
而且旁边还有人帮腔！
我只是想收她当学生，你们居然想让她伺候我？
愚昧！
愚不可及！
偏远山区的村民淳朴的时候很可爱，但愚昧起来，也让人感到可恨。
“你给我起来！”秦宇怒道，“她这个丫环，我不收！”
“你们把她当成什么了，能不能尊重一下她？”
“秦先生，你莫非是嫌弃她？”陆大壮有些不理解，记得前两天，陆清浅回来还跟他说秦先生很和善，和她相处的很融洽，女儿对他也很崇拜。
“我怎么是嫌弃她呢？”秦宇叹息一声，语气缓和下来。
陆大壮一家曾经救过自己，受伤期间受到清浅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还把他家仅有的一点大米给他熬粥喝。自己刚才那么对他大吼大叫，实在是有些不妥。只不过陆大壮刚才的那番话，实在是有点离谱，让秦宇这个充满文明观念的人接受不了。
“陆大哥，让清浅给我当丫环的事情，暂且不提好吗？”秦宇此刻也意识到想要改变他的陈旧观念，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能循序渐进，以求慢慢改变，“这样吧，以后如果清浅有空的时候，就让她到学堂听课好吗？她总不至于一天到晚都要干活，没有空闲时间吧。”
“那好吧。”陆大壮想了想，勉强点头。
“陆大哥，你家有菜地吗？”秦宇适时转换话题。
“门外就是。”陆大壮道。
“带我去看看。”秦宇道。
几人走出破旧的木屋，然后秦宇就看见了一片菜地，绿油油的长势还算旺盛。只不过很多菜叶都已经被虫蛀了，被鸟雀叼了。
山区的野生动物就是多。
“陆大哥，你把这片菜地清理出来，换种这个东西。”秦宇打开塑料包，里面露出几块作物的块茎来，正是他在路上没吃完的土豆。
“秦先生，这是什么，能种在地里？”陆大壮奇怪的问道。
“我种了十几年的地，还从未见过这种作物。”徐达仔细看了看也说道。
“别废话了，动手吧。”秦宇道。
“既然先生让我种我就种，我相信先生。”陆大壮道，说完便和陆清浅一起，开始拔出地里面原来的荇菜，拔光后拿起锄头开始常规翻地。
徐达见状，也跟着他们一起忙活起来。
而秦宇也没有闲着，先是用清水将土豆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他带来的土豆原本就不多不够种植一块地的，切成小块之后就够了，而且切块更利于生长。
在秦宇的指挥下，几人在菜地中间挖出数十个种坑，深20厘米左右。坑中撒上小半坑草木灰用粪水浇灌，之后把土豆种下去，再在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泥土。
很快，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土豆便全部种下去了。
第三十五章 村里的八卦
“我们刚才种的作物，叫土豆。”秦宇道，“这东西在外面稀松平常，是一种极其常见的农产品，北方有大面积种植。”
北方有大面积种植？徐达听了表示怀疑，我刚刚北伐回来就没见北方人种植也没见他们吃过，难道我经历的是一场假北伐？
看起来是北伐其实是南征？
“秦先生，这土豆种下去之后该如何护理，如何追肥，怕不怕干旱，娇不娇气？还有需要等多久才能收获，其收成如何？”徐达问道。陆大壮也看向秦宇，徐达问的问题，也正是他想问的。
“土豆这种农作物一点儿也不娇气，就算把它丢在犄角旮旯什么也不做它都能生根发芽。”秦宇道，“因此日常的护理基本上不需要，它是一种很‘贱’的农作物，很容易就能长势旺盛而且产量极高。至于追肥，每个月给它施一点农家肥就行。”
很贱的作物？陆大壮和徐达听了，点头表示满意。这样的农作物最好，不容易死掉非常适合农民种植。如果太娇气的话，那就只适合阔太太拿回去当观赏植物。
“至于产量嘛，土豆的平均亩产是五千斤左右。”秦宇道，“像我们眼前的这一块菜地，收获之后估计产量在八百斤左右，只需要小半年就可以收获。”
“而且土豆的营养价值很高，非常顶饿一顿管饱一天。”秦宇道。
亩产五千斤，也就是三百石！？
小半年后，这块面积很小的菜地就能收获六十石！？
陆大壮和徐达听了之后都惊呆了，也就是说，小半年后陆大壮家仅凭这一小块菜地，就能实现不饿肚子的目标而且还有余粮！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作物啊！
“秦先生，你该不会是在欺骗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吧？”陆大壮声音颤抖，“亩产三百石的农作物，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做梦都不敢想。”
“爹，你怎么能怀疑先生说的话呢？”还没等秦宇回答陆清浅就说道，“先生为人那么和善，能骗我们吗，而且也没必要骗我们呀。”
“丫头说的在理，”陆大壮点了点头，“以先生的人品，是绝对不会骗咱们的。只是，只是……先生说的产量实在是人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陆家村之前的粮食产量亩产才三斗高粱，是斗而不是石，三百石相对于三斗，产量提升了千倍。
“说的不错，亩产三百石实在是太吓人了。”徐达道，“我也是种了小半辈子粮食的农民，还从来没听说过世上有什么农作物有如此高的产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土豆简直就是来自天上的作物，是秦先生从天上带下来的。”
“先生是仙人下凡？”陆大壮转头疑惑的看向秦宇。
土豆从天上带下来的农作物，神仙也种粮食？听到几人的对话秦宇笑了，并没有反驳，就喜欢他们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行了，都干完了，就等着半年后看结果吧。”秦宇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徐大，我们先回去。大壮哥，虽然土豆不需要特别护理，但还是要预防被野猪野兔搞破坏。”
对徐大道：“今天我们可有的忙了，还要准备给学生们的教具等等。”
以前他在偏远山村支教，学生用的课本，书包，学习用具，包括老师用的粉笔，都有好心人捐赠拿来就用。但这次不一样，陆家村全面封闭，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他自己准备。
而且还是用很古老的东西代替。
就像在野外求生，不能用打火机点火还要搞钻木取火一样。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
走了一会儿转头又对陆大壮说道：“大壮兄弟，我让你家种上土豆，都是看在清浅那几天悉心照顾我的面子上。假如以后种的土豆大丰收，你全家能吃饱饭了，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所以那时候她再想上学，你不能拦阻。”对他进行了善意的道德绑架。
“一切都听先生的。”陆大壮不停的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