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他只是在宣示自己作为全俄罗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权威，同时也是在有意试探这些官员们是否真的忠诚可靠。
果然尼古拉一世在瞄了一会之后便收起了手枪。
“卡尔，今天我们可以到我的猎场猎个痛快！比起你们经常狩猎的野猪和鹿，我们俄国人更喜欢猎熊！”
“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其他的礼物要送给您的家人们。”卡尔大公说道。
“那是什么？”尼古拉一世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不过当看到的是一些钟表后便大失所望。
虽然这些新式怀表既有计时，又有闹钟功能。但它们都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这让尼古拉一世兴趣大减。
倒是腕表的设计，让皇后殿下和孩子们觉得十分新奇。怀表虽然不乏细致与漂亮地做工，但显然腕表更合适作为装饰品。
何况后者还有一个好处，要是并不想被人看到佩戴腕表的话，可以选择将袖子拉长便能完全将其掩盖。
十九世纪的钟表行业绝对算得上是热门产业，但关键性的技术陀飞轮、擒纵器改造都已经完成，所以想要以技术优势引发产业革命的意图是无法实现了。
经过弗兰茨和手下的专家们的多次商讨，最多只是能用标准化生产和工业化来降低成本，但名气上完全无法和瑞士表相提并论，更谈不上霸占欧陆市场。
瑞士人的钟表行业虽然起步较晚，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已经高度的专业化和集约化，就连海峡对岸的工业革命先驱都无法与之抗衡，只能以拼命加高关税的方式来阻止其产品踏入英伦三岛。.
第七十四章 交易
但即使是这样，依然挡不住英国人对瑞士工艺品的喜爱，尤其是从事与航海相关事业的人更是视其为身份和实力的象征。
海上的环境相比陆地要更加恶劣也更加颠簸，同时对于时间的准确性也有更高的标准和要求，所以海员们急需一种精神寄托的物件。
毕竟面对茫茫无尽的大海，没有参考物很容易让人产生精神压抑症，有了钟表海员们最起码还能掰着手指过日子。
其实从怀表到腕表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过程，因为人类的生活节奏会越来越快，衣着服饰也会向简单轻量化发展，这是历史的趋势，知道了这个弗兰茨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弗兰茨每天穿着的正装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但再过一百年整天这么穿的人就会被当成是神经病。
说回钟表行业，弗兰茨开设的钟表厂水平即使现在还达不到瑞士钟表的水平，但也不会差很多。
可若是论名气的话，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与其相比。此时想要撬开俄国的市场，没什么比沙皇一家更好的广告牌了，而且腕表如果真的可以掀起一股潮流，说不定奥地利的钟表业还可以完成一场逆袭。
亚历珊德拉皇后将一块腕表带在手上，挽住自己丈夫的胳臂。
“亲爱的，你看好看吗？”
尼古拉一世认真地看了看说道。
“不就是一块表加了一条带子吗？放在兜里不好吗？那么张扬。”
亚历珊德拉当然知道丈夫的直男脾气，于是细心地说道。
“亲爱的，你试想一下，一位女士为了看时间，而将手伸进裙子的内兜中来回摸索，这恐怕不太雅观吧。戴在手上就方便多了，而且我觉得这样很好看。你看孩子们也都很喜欢。”
尼古拉一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喜欢就好。”
然后便对卡尔大公说道。
“卡尔，我们走吧。我的孩子们也都是优秀的猎手...”
奥尔加·尼古拉耶芙娜、亚历山德拉·尼古拉耶芙娜、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尼古拉一世还在俄国的6个孩子中，只有亚历山大没有来。
皇后亚历珊德拉的解释是新婚燕尔，甜蜜亲热，所以无法到场。但实际上，这位皇太子殿下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特别第三科翻遍了整个圣彼得堡都找不到他。
特别第三科是直属于沙皇的特务组织，类似于奥地利的秘密警察部队，虽然人数较少，但是效率高得多。
圣彼得堡郊外，皇家猎场。
一声枪响，随即150米外的一头棕熊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一颗子弹正中它腹部，恐惧愤怒冲昏了它的头脑，选择向着人群袭来。
“你们先别开枪！”尼古拉一世说道。
此时面对高速奔来的棕熊，卡尔大公抬起了枪，瞄准之后扣动扳机。….
又一声枪响，棕熊的前肢被击中，立刻翻倒在地，但依然发出愤怒的吼叫。
但很快挣扎便停止了，沙皇的枪已经装填完成，一枪命中了棕熊的额头。
子弹击穿头盖骨，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
“伟大的沙皇陛下乌拉。”
“乌拉！”
“乌拉！”
....
今天沙皇的收获颇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就猎到了3头熊，1只老虎，五只鹿，以及十二只兔子。
随行的官员们自然是极尽所能地吹捧起沙皇的枪法，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完全是新式子弹的功劳。
和卡尔大公说的一样，这种子弹不但填充速度而且精度极高，像他这样的熟练射手只需要十几秒就能完成装填。
这一时期普遍认为填装速度等
同于火力，子弹的设计图就在箱子的底部，面对如此的厚礼，沙皇尼古拉一世有些不知所措。
“卡尔，我的朋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礼物实在太棒了！”说完，尼古拉一世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叫了过来。
“这是奥尔加和尼古拉耶芙娜。她们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如何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们能嫁给你的儿子们。”
尼古拉一世只见过阿尔布雷希特，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错，是个十分勇敢的小伙子，也是一位出色的军人。
其实与奥地利联姻，始终都在沙皇的考虑范围内，上一次他就希望自己的长子亚历山大能和卡尔大公的小女儿结婚。
因为俄国实在太需要一个盟友了，英国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在他的头顶挥之不去。
在此前爆发的数次危机中，俄国越来越处于孤立的地位，这并不是沙皇想要看到的。虽然他也不希望奥地利与其争夺在巴尔干的霸权，但是总比倒向敌对一方要好。
“陛下，您的慷慨让我受宠若惊，但孩子们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比较好。”卡尔大公虽然在很多方面都十分刻板，但是在孩子的婚姻上却异常开明。
所以导致他的孩子们促成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婚姻，其实卡尔大公自己的婚姻就很奇怪，因为他娶了一个新教徒，在当时自诩为天主教守护者的哈布斯堡家族中绝对算得上是异类中的异类。
“哦？那你想要什么？我的朋友。”尼古拉一世是十分爽快的人，便直接把话说开了。
“我想和陛下谈一笔生意，我国的纺织业需要大量的棉花，而奥地利的土地上是没法种植这种作物的。”
卡尔大公其实不太明白弗兰茨的目的，但是他相信自己大哥的眼光，当然即使错了，错的也是弗朗茨二世与他无关。
“棉花？”尼古拉一世对于经济不甚了解，他只知道自己国家是靠出口粮食和木材赚取外汇的。
“伊拉里昂。”尼古拉一世叫来了首相伊拉里昂·瓦西里耶维奇·瓦西里奇科夫，首相一路小跑到沙皇身边。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我的朋友要买棉花，你们谈谈。”尼古拉一世说道，但伊拉里昂便立刻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
“陛下，我们俄国也是棉花进口国。”伊拉里昂回答。
尼古拉一世立刻邹起了眉头，但他觉得这子弹的设计图比什么狗屁棉花有价值多了，刚想开口让伊拉里昂必须满足卡尔大公的要求。
“陛下，其实您在南俄、黑海和高加索附近的国土适合种植棉花，只不过当地的官员不知道而已。”
第七十五章 种棉花的毛熊
在1860年之前，因为棉花种植地选址上的一个重大失误，俄国人不得不长期为此买单。
在贯穿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帝国的领土上，中亚地区是发展棉纺织业的理想基地，然而此时这片土地还没有完全被毛熊握在手中。
更严重的是由于他们将莫斯科及其附近区域划为棉花种植地，错误与疏忽导致其产量极其低下而被迫从国外进口的局面。
胸中卧有恶虎的尼古拉一世此时处于暴走的边缘。他冷淡而又犀利的目光扫向伊拉里昂，让不知所措的后者顿时深感不妙，不得已只好叫来了农业大臣叶夫根尼·高里力克。
“尊敬的陛下，请宽恕我言辞的冒昧。帝国农业部递上来的报告显示那里没有棉花，只有粮食。”
“你这个愚蠢的家伙，脑子里装着都是什么？不会是愚笨到连能不能种棉花这么简单明了的问题都听不懂，还需要你的沙皇给你解答?”
尼古拉一世冷哼一声道，眼前这位满脑肥肠的废物简直就是不配呆在这个掌握全俄罗斯命脉的重要岗位上，是时候让他到乌拉尔或者西伯利亚吹吹风清醒一下了。
“抱歉，我的陛下，实在有愧于您的重托，我真的是不知道。”官场老油条叶夫根尼坦然地回答。
由于沙皇对文官的厌恶致使其对于其治下的官吏体制的建设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也很少亲自插手官员们的任免事宜。
统治者的不上心就自然让很多溜须拍马而才干平庸的官僚们钻了空子，其中就包括这位拥有赫尔曼·麦耶般体型的叶夫根尼先生。
他这种“一问三不知，故意装傻”的糊弄策略自然无法让他的顶头上司满意，后果就是让尼古拉一世对圣彼得堡的文官集团更加不信任。
“你们究竟有谁能回答阿斯特拉罕、斯塔伏罗波夫的土地上到底能不能耕种棉花这个问题？”
尴尬的是，整个冬宫的接见大厅里己方无人应答，这让身材伟岸的沙皇怒不可遏，但他在贵客面前又不好继续发作。
“十分对不起，我的朋友。虽然我手下的官员们似乎对棉花种植并不在行，但只要那里适合此作物的生长，我就可以保证当地的产出都可以用来与贵国进行交易。你满意了吗？”
卡尔大公不由地点了点头，
“好的，陛下。我国的农业学者和顾问都对我们两国棉花贸易的远景持乐观态度。它既可以让俄罗斯的农业布局更加合理，还能增加贵国的收入。”
增加财税收入，这可是说到尼古拉一世的心坎里了，因为俄国实在太穷了，以至于回礼先想到的是送女儿。
当然其中也有政治因素的考量，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俄国在经济上的窘困。其实俄国的棉花论质量远远比不上美国和埃及，但胜在量大管饱。
而且弗兰茨之所以会不遗余力地帮俄国，除了政治上需要盟友这个原因之外，那就是俄国的工业几乎是个空白，他们消耗不了这么多棉花。
这个时候开放贸易就成了必然的选择，于是乎奥地利就可以从俄国进口棉花再卖给俄国人。
向奥地利出口棉花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俄国的重要产业，但他们的纺织业也基本完蛋了，这便走完了经济殖民的第一步。
不要觉得荒谬，历史上还发生过欧洲商人在俄国收购小麦，然后磨成面粉再卖回去的案例。
其实在南俄、黑海、高加索地区推广棉花种植，还有助于俄国稳定国内形势。毕竟反抗军也是要吃饭的，饿着肚子就是再野性难驯的人也硬不起来。
当然沙皇自己能不能想到这一层，会不会这么做就无从得知了。
和奥地利之间的贸易确实会给俄国带来可观的收益，但更多是政府和贵族的收益，甚至农奴的生活都有可能得到改善，但是商人和资产阶级却不一定会获利，反而有可
能由于奥地利商品的大举进入而一败涂地。
在俄国种植棉花成功之后，奥斯曼帝国也必然加大棉花的种植面积。
同时随着贸易的发展，海峡对俄国的重要性会越来越高，这就让近东地区的两大集团矛盾更进一步加深。
“天啊，卡尔。你真是我的救星！和你比起来，我的手下那些文官全都是笨蛋。真该把他们全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如释重负的尼古拉一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真心话。在他的眼里，只有军人出身的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比如俄国外交大臣这个举足轻重的职务就是有着军队背景的涅谢尔洛夫来担任。
“陛下，您过誉了。俄罗斯与奥地利本就是神圣同盟的盟友。哈布斯堡和罗曼诺夫家族之间的友谊更是源远流长，所以我们理应相互提携才是。”
虽然都是客套的场面话，但是却说到尼古拉一世的心坎里了。后者一向都是非常喜欢听这种礼节性的客套。
再加上之前的礼品，让这位欧洲宪兵的领导者更加坚定了维护与巩固俄奥同盟的决心。
之后便是一位军事爱好者和专家的互动环节，尼古拉一世向后者咨询了很多相关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