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做贵族 第225节

田恒直接呆了。

之前,田恒还觉得自己那么大方,愿意拿出齐国一般的疆土给智氏,田氏再用齐国的另一半疆土复国,哪能想到自己的老爹想将整个齐国送给智氏都没有得到答复。

什么复国?田氏是妫姓,妫姓的陈国几年前被楚国灭掉。田乞这一支就是陈国的公族之一,讲道理能说是借壳重新上市。

“为何啊?”田恒真的不懂。

田乞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到现在再瞒着也没有用,说道:“或是得知刺杀一事乃是我所为之。”

什么!?

田恒先是惊怒,随后颓丧,呢喃道:“刺杀智氏父子一事,乃是我家所为……”

田乞说道:“非独有我,楚国,赵氏、魏氏,皆行刺杀。”

真的,还是假的,或者是田乞自己猜的?

田恒霍地站起来,比较激动地说道:“既是如此,何不使智氏为众矢之的?”

思路显然是正确的。

只要掌握楚国和魏氏、赵氏都参与刺杀的证据,捅出去就会让晋国再次陷入内乱,再有楚国加入进来,智氏自保都成问题,哪来的余力再盯着田氏不放呢?

田恒比较不理解地问道:“大人为何刺杀智氏父子?”

田乞苦笑说道:“姬瑶亡我之心不死。我之行事,晋国大乱方可得其利。再则言,若晋国生乱,吴军非犯我,吴国必侵晋国。往而刺杀之人,绝无牵连我家可能。无此把握,我焉能如此作为。实不知为何败露。”

只能说思路还是对的。

毕竟,诸侯们早就受够了晋国的镇压,非常默契地给晋国捣乱。

田恒说道:“便无实证,亦可搅局!”

田乞摇头说道:“无实证或可使智氏、魏氏心生间隙,大乱则无可能。”

智氏在东扩。

魏氏在南扩。

两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核心利益,田氏拿不出真凭实据,哪怕魏氏真的参与刺杀智氏父子,什么时候见过大家族那么随随便便就互相攻杀呢?

到时候,不止智氏对田氏喊打喊杀,魏氏绝对会参与进来。

田恒觉得自己的老爹简直是糊涂了,说道:“事已至此,智氏已非我可力挡,多一魏氏又将如何?便是仅有一丝可能,智氏与魏氏相攻,我或可活也!”

田乞需要承认田恒说得或许对,哪怕是错的也应该尝试。

只是有一点,年轻的田恒选择将事情彻底做绝,田乞却是想着哪怕田氏失势一些族人还能逃过一劫。

现在是春秋时代,真不是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一套的年代,胜者未必能通吃,名声可能会不好听;败亡的一方可能留有好名声,子孙后代也不会被斩尽杀绝。

真的按照田恒的做法,田氏或许能迎来转机,能够肯定的是一旦失败的下场会更惨。

“君上在‘谭’,智氏之主必在;为父往‘谭’,届时临机应变便是。”田乞说道。

田恒见田乞态度坚决,沉默了一小会才说:“恒迁徙口众往东,如事不可为,出海可否?”

齐国也能打造船只,只是比楚国和吴国的船更小,风平浪静还是能够在海面航行的。

那是田氏准备的退路之一,大不了就让族人出海,前往早就在秘密经营的海岛避世,几代人之后再返回中原,或者往大海的其它方向寻找新出路。

决定之后,田氏父子非常雷厉风行。

田乞出发的半路得知齐君壬伤重不治的消息,没有踏上归途,用更决绝的心情继续向“谭”地进发。

而智瑶这边得知田乞亲自来到“谭”地,尤其是随同田乞来的只有一百名护卫,不由脸色变得很差劲。

“如若瑶所料不差,田乞此来必言何人刺杀之事,必有魏氏,吴、楚必占其一,乃或两者皆有。”智瑶又当了一回预言家。

其实不难猜的。

田氏想要绝地逢生,武力抵抗方面没有希望,只能是靠那张嘴。

有什么事情能让智氏忍无可忍呢?只有刺杀智申和智瑶的凶手冒出来。

而关于是谁实施刺杀这一件事情,智氏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凶手,就是无法找到有力证据而已。

智申已经不在“谭”地,他需要回“新田”主持国家事务,智氏的事情也不能长久放着。

所以,田乞来“谭”地见不到智申,发现在“谭”地的是智瑶,并且智氏已经在“谭”地集结了一个军团。

这个发现让田乞一颗心控制不住往下沉啊沉,看来是沉不到底了。

第331章 一定要利用到极致的呀

“谭”地落在智氏掌控下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齐国都城“临淄”在东,有人出“临淄”向西边而去,不会选济水北岸的路线,要么是向南先进入鲁国地界,不然就是走“谭”地。

因为“谭”地城邑太少的关系,能够落脚休息的安全所在少,加上补给不易的原因,其实齐人想去西边很少途径“谭”地,大多会进行绕路。

事实上就是那样。当前年头的荒郊野外并不安全,野兽乱窜的同时,野人的数量也不少,贵族还携带大批护卫,常人只能结伴同行,想到某地宁愿多绕路走多城邑的路线,才不会去选择百里无城邑的路线。

另外一点,即便有带上数量足够的干粮,谁愿意长时间不见文明呢?

说到底,人是群居动物,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的。

“谭”地落在智氏手上后,碍于主权归属存在争议的关系,智氏并没有移民过来建设。

要说“谭”地出现了什么改变,田乞在来路上看到了许多的关卡,智氏还将道路进行了扩宽。

那种扩宽就是将树木砍伐,杂草、灌木丛等植物被清理掉。

现在的道路基本上就是这样,别奢望路面再铺上一些什么了,最多最多就是有溪水什么的给修座桥。

只是呢?修桥在现如今属于一种奢侈,除非是特别重要的地段,要不然还是别想了。

智瑶实在没有想到田乞会过来,并且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百名护卫。

“这个时候他过来做什么?”智瑶,心里面有比较多的困惑。

当然了,智瑶没有到城门口迎接,该给予田乞应有有的礼遇还是会做的。

毕竟,贵族就是贵族,哪怕是敌对关系,一些脸面上的事情怎么能够不维持呢?说白了维持的不止是脸面,还在维护属于贵族的逼格。

智瑶能够给予田乞最大的礼遇就是进门前出去迎接,双方见面时不带着一张冷脸,其余基本上就别想了。

“齐卿所来为何?”智瑶在双方落座后不做多余的客套径直问道。

周王室体制下的列国执政称呼正卿,外人称呼他们会带上国家名字作为前缀。

“为止戈而来。”田乞答道。

智瑶做出了一个愣神的举动,随后错愕说道:“田氏弑君。”

仅仅是一个田氏弑君,立刻让田乞脸色大变。

没有办法,这一件事情真的太大了。

现在的问题是各个国家已经认定齐君壬就是田氏所杀,并且还是逃亡的齐国公族一致认证,田氏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任何的反驳效果。

“奸人害我。”田乞揣着明白装糊涂。

智瑶立刻笑了,笑得有些深沉。

有些事情可以做,别人也可以骂,自己却一定要死咬着不承认,因为那件事情一旦承认下来,不止自己要完蛋,整个家族也有可能灰飞烟灭。

再接下来,田乞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谈到了关于“谭”地的归属,还有济水上游的归属,总之释放的信号就是智瑶愿意谈的话,田氏非常愿意出卖齐国的主权。

其实那些事情没有什么好谈的。智氏实力足够,使用武力完全可以打下来,一直没有打下来的原因无非就是智氏在多线用兵而已。

“足下今次前来若只言此,请足下离去。”智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谈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并不是田氏交不出来,齐国的国君已经薨逝,仅存的公族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异姓贵族跟田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现在怕的是智氏不提条件,怕这次提出索要“谭”地以及济水上游,乃至于是更过分的要求,他们能够幸存苟活都会答应下来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齐君壬薨逝之前已经派人邀请诸侯,晋国、鲁国、楚国、吴国相继响应,看着就是田氏以及一些党羽已经在劫难逃了。

那是齐君壬临死前给田氏挖下的大坑,尤其齐国公族还没有完全死绝,诸侯如同闻到了翔的苍蝇,怎么可能不闻风而动呢?

仅是智氏这一边收到的消息,吴国以及鲁国已经派遣使节前往晋国“新田”的路上,其余国家一定是在进行紧急商议,很快也会掺合进来。

这样一来,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田氏已陷入必死之地,几乎没有脱身可能。

那么,是不是能够理解田启为什么会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建智瑶了?

简单来说就是田氏已经踏上死路,留给他们一线希望的正是智氏的接纳,为了达到目的他他们愿意拿出所有来换取田氏继续生存下去,一切只因为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他们就还有希望。

这个也是为什么田乞愿意将齐国双手奉上的原因,因为除了这个选项他们真的完全没得选了。

田乞之所以知道智氏在“谭”地集结一个军团就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不就是因为看到这事以前打算施以武力了吗?

现在哪怕是希望再渺小,田乞都会进行百分百努力地争取,他怕的是没有那一线希望。而从智瑶的反应来看,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既然光凭利益无法打动智氏,田乞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要不要将田恒的建议实施行动,也就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将楚国、赵氏、魏氏、乃至于进行胡乱攀咬,提供刺杀智氏父子的凶手来搅乱时局。

不要怀疑一个人为了家族的生存会做的任何事情,可是田乞看到智瑶全程笑吟吟的模样,再根据智瑶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猛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将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他用刺杀凶手的借口灭掉了卫国,可见根本不在乎谁是幕后凶手,想要获得的是动手的借口。我没有真凭实据,哪怕拿出了真凭实据,恐怕将得到的是灭口的下场,不会再有另外的收获了。”田乞一边想着,另一边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是额头的汗水多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一个人想多了,会根据自己的猜想越想越害怕。

按照道理来说,田乞不是一个经不起大风大浪的人,他窥探到了齐君的无能,也看到了齐国公族竭尽昏溃,有胆子一再算计两代国君,走到现在这一步怎么闹了一个穷途末路的下场,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用来思考。

幸亏智瑶没有第一时间驱赶,短暂的见面之后安排田乞进行休息,代表后面还有谈事的机会,没有将田乞所有的希望摁得熄灭。

田乞刚刚离去。

孙武以及司马穰苴便从屏风后方走了出来,他们面沉似水一看就是对某件事情失望透顶,并且还有着很大的愤慨。

“宗子,此竖子之无耻不似人也。”司马穰苴说道。

讲道理,司马穰苴虽然是齐人来为智氏效力,他却是在被俘之后因为齐国君臣不管不问,经过了长达四年的抗争与等待,得知家族也进行放弃才跟智瑶有所接触。先遭到齐国君臣与家族放弃为前提,司马穰苴为智氏效力并不能算是一种背叛。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很多贵族的身上,他们转为俘虏自己的人效力,并没有人被定义为叛徒,一旦这些人能够功成名就,曾经放弃他们的国家以及家人甚至会巴结上去。

拿司马穰苴来说,齐国的一些公族来到“潭”地一样将司马穰苴视为解救齐国的关键人物,尽力巴结乃至于哀求,希望司马穰苴能够说服智重新帮助他们夺回对齐国的控制权。

这一帮齐国的公族并且还举例愿意付出何等的利益,包括拿“潭”地以及济水上游的主权交予智氏,其他更大的代价也不是不能谈。

孙武说道:“田氏实有可以用之处,为何宗子不愿与之虚与委蛇。”

还是那一句话,智瑶可不想发生在姜姓吕氏身上的事情给刻复到自家身上。

当然了,那样的话智瑶不能讲出来,只能从名声上来进行解释。

只有智瑶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司马穰苴以及孙武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智瑶说道:“留田乞时日,不与之绝望,且待春日来临。”

孙武笑着说道:“田氏如何坐以待毙,必有其它异举。武观田乞此来赴死之心重也。”

这一点不止中午看出来了,包括智瑶以及司马穰苴也能看得明白。

时节已经进入到下雪的气候,冬季不作战是一种共识,田氏以及其党羽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冰天雪地,选择顽抗到底的人不会太多,他们需要抓紧时间寻找生路。

大约在一个月后,楚国、吴国、鲁国、宋国以及一些小型诸侯国的使节,陆陆续续来到“潭”地。

被吊了一个多月的田乞,他一来没有离开,二来还是每日求见智瑶,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列国的使节齐聚“潭”地,为的当然是怎么来响应齐国的邀请。他们来到“谭”地之后,第一时间前往摆放齐君壬的梓宫处进行一应该有礼节流程。

等待齐聚一堂的时候,便是到了商议怎么处置齐国的那一刻了。

首节 上一节 225/413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