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出不出去，全在你班老头一句话。
思想做了一会激烈斗争后，班老头一咬牙，以拳击掌，破罐破摔道：
“开起龙门闸！大铁锤跟老夫走，其余人继续留在原地。”
大铁锤撇了撇嘴，早这样做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爽利。
少羽赶紧说道：“我也一起跟着吧！多个人多份力。”
这次，范师傅没有反对，反而说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墨家正值危难之际，项氏一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应是当竭力相助，携手共渡难关。”
班大师面露犹豫。
时机稍纵即逝，这要是再犹豫个半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班大师，让我和梁叔去吧，范师傅不会武功，把他留在这里就可以。”
“咔咔，嘣…嘣。”
这时，一阵机关转动声，千斤闸开始慢慢打开。
刚开到可以一人通过的宽度，少羽二话没说，率先侧身钻了出去。
班老头原本还在犹豫中，这下可好，多选题变成单选题。
少羽口中的梁叔，就是那个虬髯汉子，他紧随少羽身后，也跟着出去。
范师傅怕少羽出现什么意外，也想跟着出去，可班老头直接伸手把他拦下，“范师傅，你不会武功就呆在这吧。”
范师傅：“……”
说完这句话，他跟着大铁锤，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墨核密室。
待所有人都走出后，千斤闸门又开始慢慢合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打伤与打杀
真是朝气啊，年轻气盛，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也对，年轻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年纪虽小，行事决断却颇有大将之风。
班老头看着走最前面开路的少羽，心中亦是感慨万分，以后大梁，终是要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
越往外走，光线就越充亮，入侵者一个都没看到，死去的墨家弟子到是尸体遍地，随处可见。
大铁锤怒火中烧，“卫庄！他是真该死啊！”
少羽摇头，真如传说中所言一样，手段残忍，行事狠辣，视生命如草芥，这一路走来，诺大的一座机关城，在卫庄之手，近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差一点就行屠城之举！
项梁面色沉然，“卫庄这人确实十分棘手可怕，实力深不可测的同时，还精通百家学识，能文能武，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没有弱点，很接近完美的一个人。”
事实上任何一位鬼谷弟子，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卫庄的师哥盖聂，如果他不叛逃秦国，对于反秦势力而言，也是种巨大威胁。
这两人，人间少有。
而整座天下，能像鬼谷的这两位，在此年岁，又于江湖上享有“盛名”人尽皆知的山巅人物，真是屈指可数。
班老头抚须问道：“对付卫庄这种人，必须先找同等级别的剑道高手拖住他，然后在由两至三位顶尖高手联手围杀，事先缜密布局，最好能占据地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狮子搏兔，务必亦用全力，才有可能将其斩杀。”
少羽瞪大眼睛，吃惊道：“不会吧，能有这么夸张！四个打一个，才是有可能？再说了，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怎么能随意让人颐指驱使？”
项梁解释道：“当一位在剑术剑道上有所高度的人，执意要走时，其他人很难将其留住，至于打败与斩杀，更是天地之别，前者很好说，后者就像班大师说的那样。”
少羽怔愣住，“那卫庄岂不是无敌了？天下还有谁能够杀死他？”
班老头蔚然长叹，像是在盖棺定论，随口道：“其实还行，毕竟还有许多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诸子百家的各自领袖，所以卫庄只是近乎无敌，毕竟又不是真无敌，总之不要小瞧了天下任何人就对了。”
少羽茫然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在此之前，这种说法，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也没人和他讲过。
其实大部分的寻常人，也接触不到这等层次。
而像班大师项梁他们，一个是墨家，一个是楚国贵族，了解一些也实属正常。
一行四人来到了回廊拐角，四方开阔，放眼望去，长长的回廊道上依旧是无任何人的踪迹。
大铁锤问道：“奇了怪了！盗跖雪女他们人到底去哪里了？”
班老头摇摇头，“不知。”
项梁若有所思，说道：“应该还在机关城，再往前走，料想也快该见到他们了。”
突然，空气开始涟漪阵阵，刹那之间，四人都瞬间心脏震颤，几乎同时转头望向峰山坪台那里。
那里被浓郁的碧绿幽光笼罩，贯通扩散周围天地，其中有无数光点，纵横交错，在不停闪烁，仔细观看，那竟是游离的一道道剑光，每一道足可以贯长虹。
精粹至极！
一棵棵参天古松，枝叶开始簌簌而落……
大铁锤一脸呆滞，张大嘴巴，震惊之余，还不忘开口说道：“那是…那是谁的剑意剑气！？”
项梁沉声道：“此等威势，不是卫庄，就是盖聂。”
少羽后知后觉，惊诧道：“他们在那里打起来了！”
大铁锤眼神恍惚，喃喃道：“普通人练剑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哪怕更久，最后能够递出这么一剑吗？”
他自问自答，苦笑道：“恐怕到头来，这是一种奢望吧。”
项梁点点头，深以为然，“受限于自身资质，外部资源，普通人能走到江湖上二流高手境界，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他随即又安慰道：“大铁锤兄弟你也别多想，这天下间能出来几个像他们这样的人物，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罢了，盖聂卫庄，终究是少之又少，我们做好自己就行，想这么多干什么，徒增烦恼尔。”
班老头神情肃然，怪不得不见她们回来。
“我们赶紧过去吧，看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再说话，几人脚步速度逐渐加快，走到尽头，在一个直角右转，顿时看见前方有两人正凭栏而立，俯视眺望，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四个人齐齐一愣，属实有些突然，有些意外。
还是少羽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向前去，双手抱拳一礼，说道：“少羽见过计前辈，还有月儿姑娘。”
计余转过头，看到过来的这几人，顿时明白了来意，这是在里面等急了，于是出来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
他轻嗯了一声，也算是回应。
少羽把手放下同时，心中的那股烦躁焦急之感，也消散不见。
计前辈安然无恙，月儿也是神色如常，想必天明那小子，也不会有多大事。
班老头走至跟前，看着计余月儿，满脸是高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计余笑了笑，“蓉姑娘她们都在坪台那边，班大师你也不必担心。”
听后，班老头如释重负，松了一口长气。
“计前辈，天明那小子人呢？没和你们呆在一起吗？”
少羽询问了一声。
计余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怕他乱跑，那小子被我关在石室里了。”
少年终是放心。
虽然与那小子接触时间不长，但彼此之间却很对脾气。
就像一壶度数极高的酒，喝下去辣嗓子的同时，又很暖心胃。
大铁锤心里还在嘀咕，这个计余，到底是不是那个计余？
班老头甩了一下宽大袖袍就走，撂下了一句，老夫先走一步，不过去看一眼，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铁锤没说话，起身跟上前去。
少羽，项梁，也是微笑着告辞离开。
第三百三十八章 欲望之毒何其猛烈
总是有那么一些事，会让人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眼，掺和了，只会更容易节外横生，于心不符。
若不是立场不同，计余真不介意帮助墨家度过此次劫难。
“父亲你愣神了，是在想什么？”
计余笑眯眯道：“也没想什么，就是在想，能有月儿给我当闺女，实在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
月儿眯起那双尤为瞩目的狭长双眉，开心喜形于色，笑颜顿如花绽，“能遇到父亲，月儿也是最幸运的人。”
计余哈哈一笑，一股清风猎猎，使其满头灰白发随之飞舞。
“得之我幸！得之我幸！”
月儿看着自己父亲那灰白发，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蹙额道：“父亲你的头发颜色，还能恢复之前吗？”
计余面色淡然，看样子也不在乎，在那场厮杀结束之后，直至后来恢复功力，这头发颜色依旧不曾有半点改变，想来也就这样了，一个不算后遗症的后遗症。
“也许可以，不过对父亲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反而是已经习惯了，黑白都一样。”
月儿轻声提醒了一句，“其实父亲你可以带发冠或者簪子的。”
计余笑道：“发冠一般是读书人还有各家门派弟子戴的居多，至于簪子，我则是单纯嫌麻烦。”
月儿点头，然后转头眺望那片战场，随口问道：
“父亲，盖聂卫庄他们会打到什么时候？还是直到有一方死去？”
计余淡然一笑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厮杀，是不会有人死去的。”
月儿这话听得有些茫然，不会吧，这两人打的这么凶残，招招直逼要害，丝毫不留余力，也不留任何情面，怎么看都像必须有一方倒下，这场决斗才能结束的样子。
看丫头一副不解，计余解释道：“我对他们俩还算有些了解，同出一门，性格截然相反，再加上鬼谷规矩传承，造成两人争斗对决不断，说是对决，其实都是一种借口。”
月儿属实意外，好奇心起，问道：“什么借口？”
计余笑了笑，“一个可以相爱相杀的借口。”
月儿：“……”
“对了父亲，你说为什么天下会有这么多的反秦势力？秦国既然能统一天下，那为什么还会不得民意？”
这时，月儿没来由想起了个问题，这也是她比较关心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计余。
计余沉默了一下，神色罕见流露出了一抹凝重，措辞然后慢慢说道：“丫头，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如果把民意改成六国贵族余孽，那就更好了。
秦国的统一，是对原有旧势力阶级的一种彻底摧毁。
而那些贵族余孽，在六国未灭之前，就与诸子百家中各种势力相互牵连，他们是制定规矩者，又是既得利益者。
当一切重新开始洗牌时，那些六国的贵族余孽，由天潢贵胄，变成了一介庶民，在失去原本的权势和利益时，自然是不甘要剧烈挣扎，这并无可厚非，毕竟人之欲望贪念，本就是一种最为纯粹的本性使然。
连儒家的荀子都曾说过一句，人性本恶，说这人从出生，为了生存，就开始贪婪世间的阳光空气，等一切美好之物。
婴儿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生存了几十年的人？
没有了所谓的权势富贵，在如此的巨大落差下，任何人其实都会甘愿为了利益，行所谓的、他们眼中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