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的收获，有些过于大了。
“燕王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叛军首领？”
唐赛儿倒显得颇为镇定，美目微弯，盈盈行礼道。
她早就设想过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形。
教主代代相传的天书里，也有一些推衍之术的记载。
自己的命格虽然模糊不清，但绝不会在这里终结。
“你藏的还真是深啊...”
朱高煌看着面前淡然的少女，有些苦笑道。
他想过少女的各种身份，“将军”的女儿，情人，老婆。
唯独没有想过，她就是白莲教母，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还真看不出来，你有发动百万叛军的本事。”
朱高煌长叹一声，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女。
怎么都无法把她跟叛军首领这个词汇联系起来。
“殿下误会了。”
“白莲教只是个宗教而已，叛乱跟我们并无关系。”
唐赛儿不卑不亢，丝毫没有紧张，沉声解释道。
“哦？叛军都打着白莲教的旗号、”
“你身为白莲教母，跟你没有关系？”
朱高煌眉头一挑，显然有些许怒火。
农民起义是为生活所迫。
这类宗教起义，大多数是蛊惑人心的后果。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可能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白莲教派只是一个信仰，信仰本身并无优劣。”
“有心人利用信仰来蛊惑人心，图谋私利，与我何干。”
唐赛儿眼眶有些发红，丝毫没有丝毫退让。
跟朱高煌针锋相对。
一个小屋子里，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我自幼丧父，从未做过任何愧对良心之事。”
“茅子元祖师爷创立白莲教以来，先后相传十五代，遵循《白莲晨朝忏仪》教义。”
“历任教首皆为民请命，从未行谋私利之事。”
“传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信仰传播日广，分支繁多，他们拿白莲教名义作恶，我又有何办法？”
唐赛儿声音发颤，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她自幼就是白莲教圣女，成人礼后，就变成了白莲教母。
从未有人关心过她身上的重担。
她也没从这个响亮的名号中受过任何好处。
反倒是与她亲近的人，除了刘叔，都被林三挨个铲除。
自幼丧父，学习教义，连个像样的童年回忆都没有。
每天除了诵经就是苦修。
好不容易执掌大权，无人听命不说，底下人闹个叛乱都要把自己架在最前。
自己好不容易备好说辞，要偷偷跟朝廷议和。
林三反了不说，唯一的亲人——刘叔也力战而死。
如果一样事情别无选择，哪怕它带来荣华富贵，又与监笼何异？.
第二四九章 止戈
朱高煌被她突然的情绪爆发冲的一愣。
眼前，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的少女，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一切并非我的选择，我只是做好了一个教母该做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作为信仰领袖，化解人们的困苦。”
“他们要起义，是他们想起义，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唐赛儿脸上露出一抹无力，有些颓然道。
她看起来在万万人之上，实际上也不过是人们的一个精神寄托罢了。
“那你可否让城外百万白莲教徒...”
“全军降服？”
唐赛儿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
“起义军眼下群龙无首，又无药-人相佐。”
“殿下要平定叛乱轻而易举，何须我出-面。”
她苦笑一声，有些无奈道。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事实摆在面前。
她既然已与朱高煌坦诚相见，倒也没必要弯弯绕绕。
“你倒是看的通透。”
听得此言，朱高煌反而有些讶异。
倘若换做姬月柔在此，怕是要与她完全相反。
寄人篱下，不刻意证明自己的价值，反而直言劝谏，着实有些出乎朱高煌的意料。
“有无药人，有无首领，对我来说别无二致。”
“平叛本就轻而易举。”
朱高煌霸气侧露，毫不遮掩自己的傲气。
别说是百万叛军，再多十倍，杀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为的，是大明国运。”
“更是大明的万世太平。”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少女，淡淡开口道。
首领？
药人？
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巴掌和两巴掌的区别罢了。
眼下大明外扩在即，日后恐怕无暇他顾。
暴力镇压与和平招安之间，他自然想选择一劳永逸的后者。
“大明国运，万世太平...”
唐赛儿有些似懂非懂的重复道。
她自幼接触的就是白莲教义。
朱高煌说的这些，她是一窍不通。
“你只需要让人民有信仰，并且坚守信仰就好。”
朱高煌看这眼前少女疑惑的眼神，思索片刻，出言解释道。
他先前深入大营，想擒回白莲教主，也并非为了平叛。
靖难那么离谱的兵力差都能赢。
有他在，大明不会有打不赢的仗。
朱高煌是过来人，自然深知同时期欧洲政教合一的恐怖。
教宗甚至可以直接绝罚罢黜皇帝。
在这种无力普及教育的年代，信仰无疑是统治阶级的一把利器。
“历代统治者都对宗教视若洪水猛兽，你反而要推行宗教。”
唐赛儿面色复杂，盯着朱高煌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些不解道。
有黄巾起义的前车之鉴，华夏政权对宗教向来是零容忍的态度。
哪怕朱元璋依仗白莲教起家，上位后也迅速将其定义为邪教。
眼下，燕王竟是要自己宣扬教派。
“一柄双刃剑罢了。”
朱高煌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淡淡道。
在庸君手里，宗教是威胁统治的猛虎。
在他手里，宗教是维持四方安定的良方。
“殿下既然是为了大明国运，万世太平。”
“我若招安叛军，日后也全力助大明宣扬教义。”
“殿下可否答应我几个要求？”
唐赛儿略微思索，有些不抱希望的试探道。
“你说说看。”
朱高煌眼皮一抬，淡淡道。
“容我想一下...”
唐赛儿一怔，一时竟然想不出要说什么。
眼下，白莲教一众高层要么殒命，要么被朱高煌抓回杭州。
作为叛党，被抓后能保命已是万幸。
她哪里有跟朱高煌谈条件的资格。
朱高煌回答的如此爽快，她反而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