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373节

  而荣驾鹅此刻也丝毫没有再给季孙意如面子:

  “季孙大夫!先君在世之时,你为鲁国的首卿,既不能好好侍奉国君,如今先君已然不在,你还要准备给他如此恶评,为何非要这么做呢?”

  “难道季孙大夫只愿信服自己,却不愿意让众人跟着一起信服吗?为人处世恐怕也不能这么做吧?”

  这时,其他大臣也都纷纷表态,示意确是不该给先君定下如此的谥号。

  毕竟先君在位之时,亦是上知礼通祀,下善于黎庶的。若是当真定下如此恶谥,只怕国人也都会不服。

  季孙意如见大家都这般说,也知道自己理亏,若是再坚持下去,只怕是自己要下不来台。

  于是,季孙意如突然是一改常态,居然是当众大笑道:

  “哈哈哈,本卿亦非不识通变之人,既如此,不知诸位有何高见?此刻,正可畅所欲言嘛!”

  于是,在场的卿公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有说可以用慈惠仁德而短寿的谥号“怀”的,也有说可以用典礼不出现差错的谥号“戴”的,不过又纷纷被其他人所驳。

  而鲁侯宋面对这些,本也就不懂,也只听得他们在朝堂上如此这般的说着,他也就这么听着,而且还时不时去看一下季孙意如的脸色。

  最后,还是荣驾鹅,上前开口言道:

  “君上,经诸位大臣们商议,老臣斗胆,以为‘昭’这一谥,确是十分与先君贴切。正所谓‘昭德有劳’曰昭,‘容仪恭美’曰昭,‘圣闻周达’曰昭。”

  “先君在世之时,知礼晓仪,此为天下人所共知!这个谥号,老臣以为先君乃当之无愧!还望君上裁夺!”

  其实,‘昭’这个谥号,乃有彰明道德而有功、仪容恭敬而美好、美名传播四方这三层意思。

  要真说起来,鲁侯稠其实是有些当不起的。然而,自古以来,除非是后人有意抹黑,一般也大都是给个美谥,起码也是给个平谥。

  更何况,鲁侯稠学习周礼的那股认真劲,也的的确确不是装的。早在鲁侯稠入晋之时,一切礼仪都是丝毫不差,纵是当年的晋平公见了,也不得不对其称赞有加。

  所以,‘昭’这个谥号,倒也是与他沾得些边的。

  此刻,季孙意如见此事又已成定局,他若执意反驳也恐于己不利。于是,他只能是强忍不快,甚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便尊大夫之意,取谥号‘昭’吧!”

  季孙意如代君发话,鲁侯宋自然不会多说。当即拟诏,以公示天下。

  ……

  而阳虎得知这个消息,便又找到了观从。

  观从跟着他进入一间密室,阳虎深得季孙意如信任,除了不能跟着季孙意如入朝堂议事,基本上他的活动是完全自由的,也不会派人监视于他。

  而且,阳虎也可以借口想从观从处多了解一些有关郓邑的情况,季孙意如就算是知晓,也绝不会怀疑阳虎的用心。

  观从拱手笑道:

  “恭喜阳兄,计划可谓顺遂呐!”

  阳虎却是叹息道:

  “只可惜,那道沟只挖得一半!而且,先君之恶谥也未能最终定夺下来。”

  观从却对此根本不以为然:

  “呵呵,倒也无妨!此沟壑虽只修得一半,但其凄凉之状倒亦是恰到好处。后者虽是美中不足,但若是太过顺遂,只怕季孙意如会就此丧了争意!而且,此二者无论成败与否,只要他季孙意如这般做了,对他的这等‘不臣’之心,都不失为是一种昭示!请阳兄尽可放心,如今一切尚在观从的谋划之中!”

  阳虎思索了一番,他毕竟跟随季孙意如多年,对季氏内部和曲阜可谓是熟络非常,自然也能察觉到国人如今对季孙意如是愈发的不满起来。

  毕竟,如果说此前的种种他都可以将其归咎于是先君失德。但如今他所做的的一切,却又似乎是指向了另一种可能。

  “呵呵,此言倒也不错,观兄可当真是洞若观火啊!”

  “阳兄,只待季孙意如出了事,来日阳兄便可执掌季氏,届时再行主张公室之名,难道还怕不能位极人臣,以为鲁国卿族大夫?”

  “从以为,阳兄如今便可于暗中谋划起来,当然,一切还需得小心为上,万不能让旁人给察觉出来,否则恐对阳兄不利!”

  阳虎闻言,不由是笑道:

  “呵呵,不知观兄可有进一步的安排?”

  “据从所了解的,当年季孙意如和其叔父季亥,乃是用了苦肉计,让季亥卧底到先君昭公的身侧,并怂恿昭公攻打季氏,此事,阳兄你应当也是知道的吧?”

  “嗯,此事家主虽不曾与虎言明,但虎自也是了然的。”

  观从微微一笑,并是神秘道:

  “那么……便是时候将此陈年往事给捅将出去了,好让世人皆知其狼子野心!此时此刻,只因先君之丧事,季孙意如其不臣之心已然败露,若是再填上一把,岂不更妙?”

  阳虎抚掌大笑。

  “呵呵,观兄所言甚是!”

第五百四十四章 季孙意如见疑阳虎

  要说起当年鲁昭公之所以会最终选择铤而走险,如果说成乃是季孙意如利用叔父季亥巧施的苦肉计,最后引诱鲁昭公贸然攻打的季氏。

  这种说法要是放到以前,不明真相的国人们或许都会觉得这未免是有些太过于离奇,也太过于‘阴谋论’了。

  但是,如今季孙意如先是挖沟,后又要给鲁昭公定恶谥,待这些个消息四下传开之后,如今再抛出这一惊天大瓜来,那么所有人也都不免会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而且,到后来传得也是愈发逼真,说得是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

  而国人们对于鲁昭公的同情,还有其中所涉及到的“季氏桃色八卦”(也就是季氏族内的一个寡妇季姒,跟自家厨子私通之事),这些都可谓是人们最为喜闻乐见之事。

  所以,曲阜一时间传得是沸沸扬扬。上至卿大夫之族,下至国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此事。

  而且还越传越过分,甚至最后直接说成了是季孙意如跟自己的叔嫂有染。

  竖牛得知这个情况,便当即是找到了季孙意如。

  “季孙大人,最近城内的那些流言蜚语,可有听说?”

  季孙意如也正恼火,听闻竖牛提及,猛然一拍桌子。

  “当真是岂有此理!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流言传出?”

  竖牛叹了口气。

  “季孙大人,那些荒唐之言虽是不必太过理会,但是季亥之事……却也不能再让人如此议论下去!否则往后难以收拾,恐误了大事!”

  季孙意如心烦意燥,挥了挥手。

  “此事便由你去办吧!务必要将这件事做得干净利落,不得留下后患!”

  竖牛当即领命而去。然后,他便是以季氏的名义,对城中各处舆论进行严密的把控。

  要说禁言这件事,竖牛也确是老练得很,毕竟当初在郑邑之时,他就曾是替丰段干过。

  很快,曲阜也由此是从风言风语,一下子变成了风声鹤唳。国人们不仅不再议论,而且各自都成了路人以目的状态。

  观从得知了这些事,颇为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显然,他的目的又达成了。

  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

  悠悠众口乃是这天底下最为难堵的东西,你越是如此,就越是容易出现大问题。

  而曲阜,便在竖牛突如其来的高压态势之下,一时竟变得十分的紧张。

  而这种心绪,也势必会传导回季孙意如这边。季孙意如也同样的,变得是惶惶不可终日。毕竟,季亥之事终究是自己的软肋,即便他的这个叔父,其实早已经被他给作掉了。

  阳虎见状,知道时机已然成熟,便对季孙意如劝谏道:

  “主公,眼下曲阜似不太平,主公不如先离开一段时日,前往费邑修养一段时日也好。”

  季孙意如这几日,也确是给搞得有些身心俱疲。

  “只是……现在离开,会不会有些太过草率了些?”

  只见阳虎又是躬身言道:

  “主公放心,如今新君新立,其身边之人又大都是受了主公所托。如今都城内流言四起,那些话固然不会对家主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听着也着实令人心烦。想主公为鲁国,为季氏思虑甚多,却如今竟被此等恶语中伤,着实可恶!此等小道之言,实不足为虑,不如暂且离去,待都城内安定下来,主公再回来主持大局便是。”

  季孙意如叹息道:

  “虎说得倒也是不错,本卿这几日被那些个流言确是搅得心神不宁。若得出走散心,倒也是不错。”

  阳虎闻言,则是继续说道:

  “诺!小人这便去安排。”

  当即,阳虎便是准备下了马车、护卫、饮食起居一应物品。

  而季孙意如则是装模作样的向鲁侯宋告假,表示欲离开都城,去往封邑费邑修养一些时日。

  此时的鲁侯宋,对于季孙意如,自然是言听计从。当即应允,季孙意如只稍作休整,便是带上竖牛,让阳虎守住季府,然后便朝着费邑的方向而去。

  季孙意如一走,阳虎便马上召来自己的两个阳氏族内的心腹,让他们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死士,快马加鞭,前往到费邑的必经之路的东野进行埋伏,意欲刺杀其主!

  此时的季孙意如,尚还被蒙在鼓里。他万万没想到,他如此信任的人,最后竟会选择背叛自己。

  季孙意如和竖牛行至半路,而竖牛则是通过“暗行众”的线报,得知了阳虎已在东野埋伏下死士,意欲对季孙意如不利。

  他自是不敢怠慢,当即将这个情况是通报给了季孙意如。

  季孙意如闻言,亦是极为惊讶的望向竖牛。

  “怎么……怎么可能?”

  只听竖牛是甚为信誓旦旦的说道:

  “此线报绝对错不了!季孙大人,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季孙意如一想,也确实如此。但是,出于他对阳虎的信任,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为好。是以思量甚久,竟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竖牛见状,急切道:

  “季孙大人,此事攸关大人性命,马虎不得。不如这样,先不前往东野,派人召阳虎来此,他若敢来,便说明此人并无反叛之心,但是他若不来,那么便可坐实其反心!届时便兴费邑之师,回去将其收拾了便可!”

  季孙意如一想,此举倒也妥当,当即是写了一份信札,让人赶回到曲阜,将这份信札差人交到阳虎手上。

  阳虎意欲刺杀季孙意如,心中亦是极为操切。毕竟,他的目标乃是自己的家主季孙意如。

  而季孙意如,又是现如今鲁国最大的权卿。而且,如果说他是前无古人的鲁国第一权卿,应该也毫是不为过。

  所以,固然阳虎已经做得了完全的准备,但真的事到临头,还是稍显有些不安。

  而这时,季孙意如的信札如期而至,信中言明是让阳虎马上去与他会合。

  阳虎看到此信,心中不免一沉。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并是对来人言道:

  “虎这便去面见家主,你一路辛苦,且先下去歇息吧!”

  阳虎只招了招手,便马上将这送信之人给打发了出去。

  阳虎得知事迹可能已经败露,也是当即决定出逃。

  他知道,如果不是事迹败露,季孙意如是绝不可能这时候选择唤他前去的!

  阳虎立即开始收拾,这时,又突闻观从特来求见。

  阳虎愣了一下,觉得还是先见一见观从再说,至少也可以商议一下是往何处投奔。

  观从此时也已是听到了风声,而在看到阳虎这般慌张的神情后,也就一眼看出他的盘算来:

  “阳兄……这是准备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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