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之所以并没有将此事说破,也是因为他已是看出了阳虎的野心,而正巧,他也同样是有着一些想法的。
因此,公山不狃虽是知道阳虎的想法,但他并不想就此选边站队。
毕竟,季氏以及其背后的势力,与阳虎的这一场对决,究竟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当然,阳虎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当然明白公山不狃的意思,心中虽是有些愤慨,却也是对此无可奈何。
……
季孙意如就此下葬,其子季孙斯继得季氏宗主之位。而阳虎,则是以家宰的身份,继续掌控着季氏。
季孙斯少年即位,也同样是十分的惧怕阳虎,同时也更为依赖仲梁怀。
而阳虎又一时找不到借口,可以赶走仲梁怀。心中对此也是极其不满。
就在阳虎一筹莫展之际,观从又是前来求见,二人一见面,观从便是迎面与他笑着问候道:
“阳兄今日可好?如何这般的愁眉不展,不知究竟是有何烦心之事啊?”
真不愧是观从,这察言观色的水平,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而阳虎对观从如今亦是信任之至,所以对他也并无半分隐瞒:
“我……近日里准备诛杀仲梁怀!”
观从听得此言,不由大惊:
“哦?阳兄,此举可谓犯险啊!季孙意如之死,如今尚还有许多人在怀疑阳兄,如果此刻贸然对仲梁怀动手,恐对阳兄不利。如今局势不稳,行事还须得小心才是!”
阳虎一听,也确实如此,便是朝着观从深鞠一躬。
“既如此,还请先生教我!”
只见观从又是微微一笑,颇为胸有成竹的言道:
“呵呵,眼下阳兄需做两件事,一是将我家少主请回曲阜,他在暗,仲尼在明,他二人可日后便可助阳兄一臂之力!其二嘛,则是可利用公山不狃,赶走仲梁怀!”
阳虎听罢,只当观从是有何良策,听得此言却不由是面露难色,并是缓缓坐下言道:
“这第一件事,倒也不难……只是这第二件事……实不相瞒,此前虎其实已经和公山不狃商讨过此事,但他似乎并不愿意帮我成事。其意明显是欲坐山观虎斗,此事恐怕……不易啊!”
观从闻言,却又是嗤笑一声,并是继续言道:
“呵呵,这又何难?公山不狃,其不臣之心亦是久矣。其坐拥费邑,又岂肯轻易撒手?而如今新主即位,仲梁怀又极忠于季氏!阳兄何不略施小计,令其欲逐公山不狃?而阳兄到时可坐收渔翁之利,将此消息透于公山不狃知晓,如此,既可收买公山不狃,又能令他二人互生嫌隙,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阳虎听得此计,不由是大喜过望,不禁拍案而起:
“妙!妙啊!哈哈哈,此计甚妙!”
观从见阳虎大悦,便又是不失时机的进言道:
“此不过是区区小计,又何足挂齿?若是我家少主在此,恐怕是能出得比在下更妙的计策来!”
“只是……我家少主……如今似有归隐之意,阳兄若欲请动我家少主,恐还需得一些诚意才是。”
阳虎闻言,又慢慢做了下来,并是问道:
“哦?却不知该如何行事?”
观从进言道:
“可以鲁侯的名义,让远在郓邑的两位先君之子先行归国,并将其封为卿族大夫。如此一来,我家少主便碍于情面,也就不得不来曲阜了!”
“而且……”
阳虎听他是欲言又止,不禁是追问道:
“如何?”
“呵呵,而且阳兄若是极力促成此事,一方面可表明阳兄的拥立公室之心,而另一方面,也可代表季氏与公室和解。此举对于阳兄,亦可谓是有利啊!”
观从知道,李然眼下心思可全都放在了他夫人的身上,所以他还真的不一定愿意来曲阜。所以,他便决定是利用公衍和公为两位公子,来让李然重振出山。
阳虎听得此言,一番深思过后,便是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以示应允了下来。
……
翌日,阳虎便是家宰的身份,带着季孙斯一同上得朝议,并当众为鲁昭公的两位公子说情,并邀其归国。
而阳虎的这一举动,显然是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感。
毕竟,在这朝堂之上,当初跟鲁昭公不对付的就是你们季氏。那现在你们季氏能够“改过自新”,主动请求能够跟过去和解,那自是再好不过的。
而阳虎的这一举动,倒也是反而为自己是赚足了名望。
即便他不过是季氏的家宰。
……
阳虎的书信和鲁侯宋的诏书,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郓邑。
李然见此诏令,一时间也难以决断,便将这些都交给了孙武,让他思考一下该如何做。
李然自己则是继续陪着祭乐。
只不过,祭乐在喝过药之后,却又给吐了出来。
李然默默的擦拭着污垢,竟是笑了:
“夫人这次吐的,比喝下去的要少,说明这些药还是入了些口腹的!”
李然此语无疑是强行安慰,祭乐又岂能不知?
她沉默一阵,随后开口道:
“夫君……我们还是回郑邑去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 重回曲阜
听得祭乐思乡心切,李然又稍稍思量片刻,并是说道:
“这样吧,正好鲁侯已经招了阿衍和阿为回国,我们便一同前往曲阜吧。为夫这便再修书一封,让范蠡带着光儿来曲阜与我们汇合,我们一家便也可在鲁国团聚了。”
李然本来还有些担心曲阜可能并不安全,毕竟季孙意如一死,按理曲阜之内会变得相当混乱。
但是,郓邑又相距于曲阜和郑邑,终究还是曲阜要近上许多。
而且,观从也来了密信,表示曲阜看似混乱,其实已是相对安全。
再加上还有护送公衍和公为回国的重托在身。
由此三者,李然最终是作出了这一决定。
祭乐听完,也是不由点了点头,并随口言道:
“也好!既如此,那一切都听夫君的!”
祭乐听得李然如此说,自然也不会去多想其他,她现在只想能快一些看到女儿。
于是,李然当即给范蠡是去了信,又和孙武说起了此事。
孙武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让褚荡到时候得时刻护在李然身侧,以防万一。
孙武安排了一应护送人员,还有数辆马车。
祭乐和李然一辆,公衍和公为一辆,医和一辆,还有其他的一应辎重。
而孙武本人则是骑着马,在车队来回奔波,以确保众人的安全。
因为祭乐的身子不适,受不得颠簸,故而车队行进并不快。好在路途也算不得太远,不过十日,也就到了曲阜的郊外。
这一路之上,李然都是对祭乐照顾有加。两人就是在曲阜相识的,眼看着又再一次来到了他们初识的地方,两人的心情此刻倒是变得颇为甜蜜。
而阳虎,为了彰显对李然的重视,以及表达季氏的悔过之意,他竟是率领三桓,一起前来郊外迎接公衍和公为。
孟孙何忌也在随行队伍里,终于是在此见到了尊师孔仲尼。
只因这段时日,孔丘也一直在季府忙碌,未曾外出。所以,孟孙何忌并未与他谋面。
现在孟孙何忌陡然看到了自己的师父孔丘,于是他赶紧促步来到孔丘面前,直接跪拜在地。
“不孝之徒何忌,见过恩师!”
孔丘虽是勉强将孟孙何忌扶起,但表情却是颇为冷淡:
“孟孙大人不必如此!你我虽有师徒名分,但可惜丘并未曾教你知晓何谓礼义!此乃师之过也,丘受不得孟孙大人这般的大礼啊!”
孔丘作为孟孙何忌的师父,却是左一个“大人”叫着,右一个“丘”自称着。
显然,这些都并非是身为师徒之间的正常称谓。
孟孙何忌知道,孔丘这是并没有原谅自己当初竟是稀里糊涂的,听了迫于季氏的威逼,带兵攻打郓邑一事。
一时他也是满脸的羞愧之色。
“尊师在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忌不敢或忘。”
孟孙何忌这也是表示自己当年虽然率兵前往郓邑,但是最终还是选择撤兵了。
而他们孟氏也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嗯……但愿如此吧。”
孔丘将目光放在别处,这让孟孙何忌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到甚是难堪。
“当年弟子年幼,不曾得师父教导,今日何忌斗胆,敢问如何才算得‘尽孝’?还望师父能替何忌指点迷津。”
孟孙何忌之所以提了这么一句,一方面也确是没话找话,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他的师父乃是最重孝道的。而他如此问话,自然也是有一番讨好之意。
孔丘听问,这才又看了一眼孟孙何忌,并是冷冷回道:
“呵呵,倒也无它,不过‘无违’而已!”
孟孙何忌闻言,不明所以,却又追问道:
“还请师父明言。”
孔丘说道:
“父母尚在之时,要以礼侍奉他们。不在之时,也要以礼安葬,并祭祀他们!最重要的,还要能够继承他们的遗志,完成他们不曾完成的心愿!”
其实,孟孙何忌问孝,无非是有意讨好孔丘。
而孔丘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你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父辈的遗志,也完全丧失了你们孟氏的立场,这实是大为不孝。
孟孙何忌倒也聪慧,一下便听出了其师父之意。
只不过,他这些年来处处被季孙意如代摄君事,他又是年少继位,当然是处处都随着季氏。
所以,孟氏上下也大都就没了多少心气。而现如今季孙意如一死,季氏的权势又转移到了阳虎这边。
而对于阳虎,他又是极为惧怕的。
毕竟,当时身为少年的阴影犹在,而且当他每每想起当年城楼的那一幕,孟孙何忌就惧怕到不行。
待李然和公衍和公为到了之后,众人先是朝着两位公子行礼,又纷纷跟李然客套寒暄起来。
尤其是叔孙不敢,只因叔孙氏和祭氏的关系,祭乐和其父叔孙昭子(叔孙婼)乃是同辈,按辈分来讲,他与公衍和公为一样,都应叫他一声姑母。
不过,由于祭乐身体的原因,他也并没有下得马车,而李然对于叔孙不敢的印象也并不好,故而也并没有如何搭理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