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吧!既如此,号令全军将士,今晚做足准备,明日一早,发兵卫国!”
……
听闻赵鞅终于启程,范鞅也是特意前来送行。
当范鞅眼看着赵鞅所率的大军扬起弥漫的尘土,不由是对身边的竖牛问道:
“涉佗和成何二人,可都与他们交代过了?”
竖牛却是坏笑道:
“大人放心,有他们安插在赵鞅的身边,定可搅乱赵鞅的一切举动!”
范鞅则是颇为放心的点头道:
“嗯……那就好,切不能让赵氏轻易的在这场战事中抽身!”
竖牛应道:
“如今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且勿论他们如何在那翻江倒海,大人的这一番运筹,定可顺遂无虞!他们……呵呵,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范鞅闻言,不由是一阵哈哈大笑!
“咳!咳!……”
但随即,范鞅竟是一阵气急,竟是连声粗咳起来。
但即便如此,范鞅也依旧是心情大好。他转身回营,行走却是显得颇为缓慢。
他年事已高,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雄图伟略”,却是从未减损过半分!
……
只行军两日
赵鞅便率领着大军,来到了卫国的边境。而他选择在鄟泽外围停下了行伍。
这时候,探马来报,说卫侯为了抵抗晋国大军,如今竟是不顾年迈之躯,选择御驾亲征。
赵鞅思量了许久,决定先去得一封书信,表示愿意和卫侯进行会盟,商议和谈之事。
晋国虽然和以往是无法相比,但卫国也并不想和晋国为敌,卫侯亲征,更多的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
双方既都无意撕破脸皮,那自然就必然是有的谈。
所以,只要范鞅能够答应,那这件事就基本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果然,在赵鞅命人快马报给范鞅之后,范鞅也对此依旧是不置可否,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赵鞅得了答复,也是心里有数,便当即是召集赵氏的一众家臣幕僚,当众宣布了欲与卫国接洽和谈的消息,并是问道:
“谁可去对方营地商讨盟誓?”
其实,赵鞅之前一直在隐瞒这个消息,所以众人听了,一时不由面面相觑,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但见有两人出列,并是齐声道:
“我等愿往!”
赵鞅一看,原来是涉佗和成何!这二人原本在其麾下也已是有不少时日,他二人也算得是能言善辩之辈。见他二人能够担当此事,赵鞅也是不由笑道:
“嗯,二位倒是不错!此次和谈,乃是为了与卫国重修盟好!以避免两国失了和气,你们可一定要将此事办妥!”
成何说道:
“请主公放心,只要卫人是真心和谈,我们定不辱使命!”
赵鞅笑道:
“呵呵,卫侯本就不欲与我们为敌,尔等此去,只需得好言相劝便是!”
涉佗和成何听命,便是异口同声道:
“诺!”
赵鞅也不疑有他,当即又与他二人是交代了一番。
随后,便命他二人带着礼聘,又派得一些士兵,跟着涉佗和成何二人前往鄟泽。
接着,赵鞅便是来到了董安于的营帐内,前来探望。
只因这几日,董安于竟突然是害了一场大病,以致于他只得是卧塌养病。
董安于见赵鞅前来探望,却也顾不上寒暄,立刻问道:
“如何?主公可定下何人前往交涉?”
赵鞅则是回答道:
“乃是涉佗和成何二人,他二人一听得此事,便立刻是应下了此事,倒也是极为爽利!”
一听竟是他二人,而且竟还答应得极为爽利,董安于却反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此事艰巨……他二人却答应得如此爽利……莫不是有诈?主公,不如还是由我亲往吧?”
赵鞅见状,却是轻松言道:
“阏于不必担心,这些时日,你也是为此殚精竭虑,还为此而害了大病。你如今身体抱恙,便还是好生养病!涉佗、成何他们应是能办得稳妥的!”
董安于却是叹息道:
“这两人平日里一直闷不做声,但在赵氏也是安身多年。按说是不会出什么纰漏,只是……”
赵鞅沉咛片刻:
“阏于不必多虑,只管安心养病便是。”
然而,令赵鞅和董安于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这涉佗和成何二人,正是被竖牛所收买之人!
而对于范鞅而言,也可谓是养兵一世,用兵一时!
这种时候,果然是派上了大用场。
涉佗和成何在马车上,直奔卫营。半途之时,涉佗说道:
“成兄,卫国看来确有和谈之意,这可和大人的意思相左。我们必须得从中搅弄一番才是!但至于该如何入手?不知成兄可有主意?”
成何却是自信的一笑:
“呵呵,此事又有何难?只需得在礼数上动些手脚便是,素闻卫侯最好面子。若能以此激怒卫侯,便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了!”
……
二人如此这般,商议了一路。
待他二人到得卫营,卫侯元对于此番和谈亦是十分的重视,居然是选择亲自于辕门相迎。
显而易见的,卫侯贵为一国之君,竟是屈身前来迎接两个连卿大夫都算不上的下大夫。卫侯元也确是不可谓不诚心了。
而涉佗、成何二人,在这节骨眼上,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不礼的行径来。
在将他二人迎入大营后,卫侯元也是开门见山,直接是与涉佗二人商讨了盟誓之事。
而涉佗和成何也依旧是没有故意作难,所以一切都还是谈得可谓顺风顺水。
只不到一天的时间,双方便是拟好了誓辞,只待来日,便可当场盟誓。
……
如是又过得几日,待卫侯元命人是打点好了盟誓的现场一应器物和牺牲,便是命人请来了涉佗和成何二人参与盟誓,好让他二人作为晋国一方的代表。
只见卫国的司仪,命人是先牵来了一头牲牛,一直牵到他们二人的面前,并说道:
“请二位大人上前执牛耳……”
然而就在此时,涉佗和成何却是对视一眼,并没有动弹分毫!
依照盟礼,歃血盟誓需要割牛耳取血。次盟者执牛耳,而尊者割牛耳滴涖血,以主导次盟者。
卫侯与晋大夫誓盟,卫侯身份尊贵,自以当涖牛耳,而让涉佗和成何执牛耳,也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司仪见他们没有动静,也是不免有些愣了神。
这时,只听成何竟是颇为不屑的言道:
“卫国不过就是我们温、原二县这般的大小,也能被视作是诸侯吗?”
此语一出,在场的卫国人都怒了,卫国大夫王孙贾忍气吞声道:
“天下诸侯多矣!又不是以国土大小来区分的!我卫国乃是天子所册封的侯爵国!论爵位乃是与你们晋侯齐平的,你们既是晋国大夫的身份,何以口出得如此狂言?!”
“你们到底意欲何为?莫不是并非诚心来和谈的?”
涉佗闻言,却是笑道:
“我们既然只身前来,自然是诚心和谈,这一点难道还能有什么疑问吗?”
王孙贾又是厉声呵斥道:
“既是诚心和谈,为何出言为难?竟还说得这等无礼之辞来?尔等莫不是久居于北狄之地,而忘了我姬周之礼数了么?!”
第六百零一章 卫夫人南子的魅功
王孙贾说得是义正言辞,而且还有理有据,这多多少少是让在场的成何等人感到有些尴尬。
涉佗和成何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微微一笑。也不再言它,成何上前就牵上了牛耳。
而正当卫侯元将要歃血之时,突然,涉佗竟又推了一把卫侯元的胳膊,牛耳的血因此是滴落在了卫侯元的手腕上。
卫侯元惊讶的看着涉佗,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但旋即便是面露不悦之色。
王孙贾见状,又是一阵勃然大怒,并是喝道:
“盟以信礼也,寡君可不敢不遵从周礼而受此盟誓!尔等实在是太过无礼,若不是念及你们是晋国的贵使,今日非得将你们斩了祭旗不可!”
成何听得王孙贾突然是起了杀心,竟也有些害怕了起来。而涉佗,却依旧是笑嘻嘻的回道:
“此为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呀!大夫不必如此……”
而卫侯元,则是猛然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便转身而去。
在场的卫人也都无不怒目而视,涉佗却依旧是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
……
最终,鄟泽之盟竟然就这样,以一场闹剧而告终。
卫侯元回到大营,也是越想越气,这两个赵氏的家臣,竟然胆敢如此辱他堂堂一国之君!
一时气急败坏之余,夫人南子却是从旁劝慰道:
“这两个都是那赵鞅的家臣,对君上无礼的乃是赵氏,却与范氏无关。而如今,晋国掌权的乃是范氏,不如我等亲近于范氏,而疏离赵氏!”
卫侯元对眼前这个小女人向来最是宠爱,几乎是到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地步,他搂着南子,叹息道:
“今日寡人受此欺辱,实是令人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即便是赵氏,那也绝非寡人可以轻易得罪的。寡人即是有怨,只怕大夫们也不会答应……”
南子眼珠子一转,随后笑道:
“君上,不如便趁此机会,下一罪己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