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点了点头,并是回应道:
“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可矣!”
子路的意思是:他愿意拿出自己的车马、穿的衣服,和朋友们共同使用,即使用坏了也不遗憾。
而孔丘则是对此表示了认可,认为子路的这一行为乃是君子所为,若执掌一方的话,是可以让老人安度晚年,朋友之间相互信任,使得年幼之人得到照顾的。
公西赤迟疑了一下,也是问道:
“尊师,之前子路和冉求都曾问过同一个问题,尊师却回答不尽相同,不知这是如何?”
孔丘看了一眼子路和冉求,微笑道:
“子华,你说的是他们同样问过我‘凡事一听到是不是就要行动吗’?呵呵,这个问题嘛,由于子路他好勇争胜,所以我的回答是‘父兄尚在,怎能凡事听到就行动’?而子有平日里办事过于退缩犹豫,所以我的回答是‘应该要马上行动’!”
“一人需抑其心,一人需扬其性,所以为师的回答当然要有所区别了,现在你可明白了?”
公西赤说道: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
……
季孙斯见授课已经结束,现在已到了课后问询时间,便是起身鼓掌言道:
“久闻司寇大人乃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而且司寇大人如此的因材施教,便是旁人所不能及啊!”
孔丘一见季孙斯,便是赶紧起身拱手道:
“哦!原来是季孙大人,丘眼下偶得闲暇,特来此教学,不曾向大人见礼,还望大人莫怪!”
季孙斯来到孔丘身边,孔丘身材高大,虽盘坐在地,却也是如同一座山一般。
二人再次入座,季孙斯便坐在其身边,竟是显得是格外的弱小。
而且,孔丘貌似阳虎,这也是让季孙斯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以至于他平日里也是不敢轻易和孔丘说话的。
“司寇大人言重了,斯冒昧前来,才是失礼!”
这时,季孙斯又放眼望去,前一排的三名弟子尚在。
季孙斯对他三人倒是十分的感兴趣,便是随口问道:
“斯之前久居季府,还不曾认识这三位才俊!不知司寇能否替我引荐?”
孔丘倒也不介意,与季孙斯是一一介绍了一番。而冉求等人则是朝季孙斯一一行礼。
待孔丘介绍完之后,季孙斯则是挥手示意道:
“请问司寇,子有他可算得仁否?”
季孙斯很显然,并非是流于表面的问问冉求仁义不仁义,更不是在那没话找话。
他其实,这就是在给自己挑选家宰的人选。
说白了,季孙斯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招聘季氏的家宰一职。或者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来找个季氏的CEO。
而他之所以这么问,也正是因为季孙斯是真真的被阳虎给搞怕了。
所以,在季孙斯看来,作为新任的家宰,其首要的品格,就变成了“仁义不仁义”了。
而这,也正是因为季孙斯为什么会选择到杏林来一场BOSS直聘的原因。
但孔丘却在这时,又跟他是卖起了关子:
“不知道……”
季孙斯闻言,却是大惑不解:
“方才听司寇教学,觉得司寇对自己的弟子们的品性,那都是了如指掌的,怎会不知道他们仁义不仁义呢?”
孔丘这时则是微微一笑,并是言道:
“呵呵,冉求这个人,如果有一千室的城邑,有一百乘的家族,他足以去当这个家的家宰了,但是至于他仁义不仁义,丘确实是不太清楚!”
李然也是听出孔丘的话外之音,其实孔丘就是在说:你们季氏如果打算安分守己的,那么,冉求就足够给你们季氏当一个守成的家宰了!
季孙斯却显然对此并不满足,于是又问道:
“那……子华又如何?”
孔丘却又淡然道:
“赤啊,他礼仪和诗都学的很不错,他可以立于朝堂之上主持祭祀,也可以出使其他国家,但是说他仁不仁义,我也不知道!”
孔丘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季氏找家宰,只是为了装点装点门面的话,那公西赤也是完全是足够的了。
但很显然,季孙斯如今想要找的家宰,肯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花瓶。
所以,他又望向了子路:
“不知子路他仁义否?”
孔丘说道:
“仲由啊?他为人勇武刚毅,是足以管理一个千乘之国的,但是说他是否仁义,我依旧不知道!”
季孙斯眯了一下眼睛,倒是也听出了孔丘的话外之音,这就是在说子路可以将季氏继续发扬光大的。
于是,季孙斯也就此是暗中记下子路的名字,而当此刻其他学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却只剩下季孙斯、李然、孔丘,还有他的三名弟子。
随后,季孙斯便是朝李然说道:
“昨日,斯特意前来拜访先生,先生说是需要思索一下再说推荐的人选,却不知今日可有了答案?”
李然听得季孙斯如此问,却依旧是谦逊道:
“呵呵,其实关于这件事,然本不该多嘴。但毕竟此事关乎到季氏的未来。在下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建议,那就是,如今孔门弟子众多,其中不乏有佼佼者,季孙大人不妨可以从中择选一位!”
其实,对于李然所说的这些话,李然即便不说,季孙斯也早已是这一想法。要不然,刚才他也不会问得那些话了。
而如今,李然既然已经挑明,那季孙斯其实也就差不多已经拟定了人选——那人便是子路!
不过,他终究还是不能直接拿定主意。毕竟,在经历了这许多后,季孙斯也多多少少是有了一些城府,所以也就暂且按捺住了当场任命的冲动。
“嗯……不瞒先生,其实斯也正有此意,只是还需得待斯和族人们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今日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李然坦然道:
“然也并未做什么,一切还得是季孙大人自行决断。”
季孙斯当即和李然及孔丘告辞而去,而孔丘也是叫上子路,和李然一起来到他的书房,孔丘说道:
“恩公果真是料事如神,季孙斯他还果真是来了!”
李然却是笑道:
“季氏急于拨乱反正,若是没有家宰又如何能成事?他呀,其实在阳虎奔晋之后,便早就在盘算此事了,只是苦于无有人选罢了!”
“仲尼,你方才的那一番回答也是极妙啊!推荐的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是让季孙斯对子路留了一个极深刻的印象!”
子路为人忠厚,对孔丘也是言听计从,所以,他们如果想要有所作为,子路的确是个不二之选!
只是,如果直接就这么推荐,也恐怕会引起季孙斯的怀疑。
但是,如今孔丘如此的一番欲擒故纵,那么季孙斯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层顾虑。
只不过,这时候的子路却还似是被蒙在鼓里,对他二人的谈话显得是有些迷惑。
“尊师,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李然和孔丘对视一眼,随后又一起是哈哈大笑起来。
但很快,孔丘便是正色道:
“子路,我们有一个千斤的重担如今便要交给你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舞武同源
子路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是憨憨的傻笑了起来:
“尊师和先生既然都如此信任仲由,仲由又如何能拒?只是……仲由如今却要如何做呢?”
李然听子路如此问,却是淡然道:
“呵呵,子路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安心等着季氏请你去做他们季氏的家宰即可!到了季氏之后,也只管是安心料理其族内琐事即可,也不必有心理过意不去。”
子路闻言,却是讶然道:
“啊?什么都不用仲由做吗?”
孔丘也是点了点头:
“嗯,今日季孙斯前来问仁义,明面上是来求教,其实是为他自己选择家宰的人选罢了!如今,他内心深处,恐怕已是打定了要在你们三人当中做出选择了。而为师说的那一番话,其实暗中便是举荐于你的意思了!”
“而看他今日的眼色,估计也多半是会选你!届时,仲由也只管是悉心理事便可,日后总有你大展拳脚之时!”
其实,要说起来子路的武艺也着实不低,且为人虽是忠厚,却也绝非愚笨之人。
要不然,如此的重任又岂会交付于他呢?
所以,子路也是一听便明,当即说道:
“弟子谨尊师父之命!”
接着,李然和孔丘以及子路,又商议起接下来的事情。只见李然是一只手托着下巴,并是与孔丘分析说道:
“虽说这三家的主邑实力都不容小觑,但总需得其中一家先开个头才好。而我经过这些天的分析,觉得季氏的公山不狃和孟氏的公敛阳还需得是缓缓图之!”
“反而是叔孙氏的公若藐,倒算得是一处薄弱!只因叔孙不敢早逝,临死之际,家臣公南曾提议让幼子叔孙州仇继宗主之位,但是公若藐在当时是极力反对的!”
“公若藐认为叔孙州仇年幼,不能当此大任,应该从叔孙不敢的同辈中择一年长之人,如此才是叔孙氏长久发展之计。”
“此事,当时在叔孙一族中还闹得挺大。不过,最终由于阳虎的介入,当初他与叔孙氏的司马公南有所勾结,再说阳虎也同样认为幼主自然是比年长的要更为容易控制,所以自然是支持公南的。”
“我记得当时双方还曾因此而大打出手,而公若藐也曾险些遭人暗算!”
孔丘听得此言,不由是点头道:
“是的,而公若藐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风声,于危急时刻竟是直接逃了出去的。后来便是逃到了郈邑,竟直接代摄郈邑邑宰之职!表面上还在那拥护叔孙氏,且年年进贡叔孙氏,但是他本人却自此再也未曾踏出过郈邑半步!”
“之后,叔孙州仇继任宗主之位后,又因受制于阳虎,故而叔孙一族上下对郈邑之事也就此是不闻不问,也无从顾及。如今,叔孙州仇已经知事,而阳虎又已失势,对于公若藐而言,肯定是对当年之事心怀不满的!所以,或可以对此稍加利用!”
李然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的顺畅,可谓是一点就透。
“如今,叔孙氏司马公南的大树阳虎已经倒了,如此一来,无论是叔孙州仇还是公南,都对郈邑可谓是颇为忌惮!”
“正可以此着手,让叔孙氏对郈邑是先下手为强!届时,只需我等稍微配合,便可隳得郈邑城墙!”
子路闻言后,却又是不由问道:
“只是……即便如此,叔孙氏难道真会同意隳了自家的郈邑吗?那可是他们的主邑啊!几十年来都只有一直在加固加高,其规模甚至都已不亚于国都曲阜!”
李然则是言道:
“呵呵,如果他们是正常掌控着郈邑的话,那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答应的。”
“但是,如果郈邑是像如今这般,任由自己的邑宰做大,那他们便没有理由不惧怕了。再说那叔孙辄,自阳虎密谋失败之后,便先逃跑去了费邑,而后又入了郈邑,毫无疑问,此人对于叔孙州仇而言,亦是一大威胁!”
“如今,公南在叔孙氏担任司马,其掌控着叔孙一族的私军。而在当年,其实便是他对公若藐实施了暗杀,只不过也并没有成功。如今公南没了阳虎的庇护,也是成天担心会遭了公若藐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