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君上,由此足见公山不狃早已是有了不臣之心!为了今日,也不知已经谋划了多久!由此可见,堕三都之事确是迫在眉睫啊!”
鲁侯宋又听得下方一阵阵的喊杀声,不由是又惊又怕。他也不敢再俯瞰,在侍人的搀扶下,才得以踱步来到中间了君位坐了下来。
随后,只听他是长叹一声言道:
“哎……今有乱臣欲倾覆我鲁国宗庙社稷,寡人实是忧心呐……还望诸卿能够捐弃前嫌,一同合力诛灭公山不狃,以匡正我鲁国大义!”
这时,在列的所有公卿大夫,包括季孙斯,包括孟孙何忌,无不都是一脸的愁容。
也只有孔丘,临此危难之境却依旧是镇定自若。
只见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回君上,如今援兵已在路上,只要能支撑得数日,公山不狃必败无疑!还请君上勿要过于忧虑,只需得在此台高坐,臣定能保君上无虞!”
鲁侯宋听得此言,这才是稍稍镇定了下来,并是点头道:
“既如此,一切便都有劳孔卿了。”
鲁侯宋一语说完,便是起了身,又在下人的搀扶下去往了后山洞府内歇息。
而那些叛军,眼看已经抵达高台的底部,正准备往上层攻去。
但见上面一排,弓手是一阵齐射,箭矢如雨,让那些人一时不得再前进半步。
李然这时,又朝孔丘是使了个眼色,孔丘心领神会,便对身边的左司马又低于几句。
随后,左司马便是当即领命离去。
第六百八十一章 猛油火攻
左司马离开不久,忽地在高台的中部,空开了一个缺口。但见几十缸滚烫的羊油,是直接泼了下去,有一些只沾着敌人的衣衫便是迅速窜起火来,只烧得那些人是满地打滚。
而羊油淋到了地面,不多时就又凝固了起来,这又直接导致地面是异常滑溜。
后面的人虽没有受到热油的灼痛,却是受到了冷油之苦,脚底一时是纷纷打滑,摔得四仰八叉。
再加上楼上的弓手再度放箭,可谓是上下其手,前面的士卒是纷纷倒地,死伤惨痛。
而没死没伤的人,也大都因为羊油的缘故,却根本爬不起来,只能忍受着自己人的践踏。
叛军前部一时溃不成军,死伤惨重,只得是纷纷撤逃。公山不狃看到前方将士竟是撤了回来,不禁是勃然大怒,但又对此是无可奈何。
显然,这就是一场溃败。
叛军在撤离之后,高台内的士兵又立马出来,而且他们脚上都裹着布条,以防止打滑,在羊油上行走,虽然也有点滑,却还能正常走路。
只见他们快速的冲到战车这边,将残余的战车又收拢了回来。
公山不狃看到这一幕,当即命人收拢撤回来的士兵。并且又以一万的兵力,想要再度发起冲锋。
叔孙辄见状,不免也是有些心有余悸。
“大人,让守城门的人也过来,由辄带领着一起冲吧!”
公山不狃却是一阵摇头道:
“不可自乱了阵脚!”
公山不狃随后是振臂高呼道:
“诸位将士!君上此刻被逆臣挟持,若是不尽早攻入,君上的安危难测。为我鲁国宗庙,为了君上的安危,还请诸位将士敢效死命!先登者,封百夫长,邑百户!登上封者,封千夫长,邑千户!”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公山不狃的这一番话,不由顿是让那些费邑士卒皆是士气大涨。
这一次为了预防脚底抹油,士兵也是做足了准备,除了盾牌之外,脚下也都裹上了布条,随后近万人又是再度发起进攻。
此刻,整个高台都能感觉得到大地在震动。
而高台的守兵战车虽然拉回,却也还没有来得及调转车头,于是只得先将马匹解套,拉入高台内侧,并再一次躲进了高台内。
叛军的这一番冲杀足有万人,然而却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一拥而上,反倒是直接成了鱼贯之势。
孔丘见状,又是一声令下,高台上的弓弩手在箭矢上绑了布条裹上木炭,先行点燃,然后便将火矢射将出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
由于那些羊油内部本就还有些余温,所以,一遇引火之物便瞬间一同被引燃了起来。
于是,在羊油的助燃下,高台下顿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如火蟒瞬间席卷而至,而高台下面由于都是由岩石累筑,所以在烈火之下,反倒是影响甚微。
只可怜那一万叛军的前部,顿时引火上身,只得是满地打滚,并由此引发了更大的火势,后面的人见状,无不心惊肉跳,再也不敢贸然上前。
孔丘待在上面俯瞰,见此惨状心中也是不由心惊胆战。但两军交战,同时比拼的还有双方主帅的意志,孔丘故作镇定,依旧沉着下令是继续一阵强弓猛射。
后面的叛军只能是高举盾牌应对,虽是勉强稳住了阵脚,但是却也一时无法直接越过正在燃烧的前排……
这一场高台的争夺战,伴随着火焰的燃烧,羊油的膻味,人肉的焦糊味,逐渐是蔓延开来。
这种奇怪的味道,不禁是令远在后方的人都心生恶心。而深陷战局的双方,都开始有人是阵阵作呕。
后方观战的公山不狃,在看到前方火光冲天,也知道对方使用了火攻。
此刻,前方又有人来禀明战况,公山不狃不由眉头一皱,说道:
“快!让人送去火浣布,扑灭火势!”
那些亲兵立马便明白其中的关窍,火浣布乃是用石棉所纺织而成的布,能够抵御住火势,不过由于火浣布不多,也也就百来件而已,更多的地方,则是用于辎重防火所用。
等到前线得了火浣布,全部覆于地面,这才彻底是隔绝了火势。
前军见火势被控住,不由是军心大振,纷纷是冲了过去。
这一次,他们终于是摸到了高台的下方,便想要摸着往上攀爬。
高台入口距离地面只三米高,有一处斜坡上下,然而此刻斜坡上全是羊油,却是根本上不去,不仅烫手,而且还奇滑无比。
但苦于竹制的爬梯早就已被烧了个精光,所以他们也只能是就着高台的斜坡,强行摸着石头往上爬去。
只听到一阵阵“刺啦”声,那些勇士的手掌便纷纷是被炙烤过的岩石给烫得是皮开肉绽。
待他们好不容易耐着灼热之痛,强行登上,高台内的长矛却早就等候多时了,从洞口一阵突刺,又将他们给尽数刺了下去。
从下往上看,高台内是乌漆嘛黑一片,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但是里面的人却能通过墙洞,把外面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一有人露头,便会有长矛从中刺出,并贯穿其身体……
公山不狃这时却是管不了这么许多,命人又是一阵击鼓,显然是摆出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势来。
那一万人中的后排,听到鼓声,知道后方又来了援军,不禁是壮起胆子,大声呼喝,声音直冲云霄,高台上所有人都是听得是一清二楚。
叛军的这一声高吼,却是把刚刚退去后方休息的鲁侯宋又给吓了一大跳。
鲁侯宋匆忙赶到前阁查看情况。
正当鲁侯宋想要探头看去,却是被孔丘给一把拦住:
“君上不必看,场景……甚是惨烈!”
鲁侯宋不无担忧的问道:
“到底能否防得住?”
孔丘则是抱拳作揖道:
“君上不必忧心,这羊油火攻之计,皆在子明先生的算计之中,而且……我们还留有后手,请君上放心!”
鲁侯宋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然,不禁是点了点头:
“好……如此甚好!”
话说公山不狃的叛军,只拥挤在这相对狭小的场地中,实是施展不开。
这高台的外围,就如同是一个葫芦,前面场地宽大,但是越是靠近高台处就越是狭小。
所以,所谓人多的优势,在这里反倒是成为了累赘。
这时,孔丘眼看时机应该大差不差,便是匆忙来到李然面前问道:
“恩公,现在是否可以水攻对之?”
李然却是一边观察,一边是摇了摇头:
“如今叛军气势已消,而且天色也已薄暮,残余之敌实不足为虑。水攻……或许可作为保留!可命人率军,逼退来敌!”
孔丘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头便又命右司马是带兵下去,与登楼之敌是短兵相接,厮杀在了一处。
果然,公山不狃见久攻不下,且暮色渐浓,虽是极不甘心,但还是只得选择鸣金收兵!
第六百八十二章 后山的暗道
公山不狃一连数番的进攻,竟都是无功而返。
而鲁侯宋听得外面的喊杀声渐渐稀少,知道是孔丘他们守住了,也不由是转忧为喜。
果然,很快孔丘便是前来禀告,说明敌人已被击退。
鲁侯宋闻言,也终于是长舒一口,但依旧是不无担忧道:
“只是,这公山不狃人多势众,此间虽能抵得了一时,但只怕也是抵抗不了太久啊……”
孔丘则是回道:
“请君上宽心,不日援兵既至,届时公山不狃将必败无疑!”
鲁侯宋听了,不由是一阵点头,面前的玉旒互相碰触,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好!一切便都有劳孔卿了!”
……
大战了一昼,李然和孔丘都是在远处高阁上观战指挥。
他们其实也非常清楚,公山不狃其实还并没有使出全力。只因高台的地形,他即便是全军来攻,也很难占到便宜。
范蠡在一旁,则是喃喃道:
“这季武子,当年还真是老奸巨猾,也难怪当年季平子能够如此自信,一步步引诱鲁昭公入套。当年,莫要说鲁昭公本身便无有多少兵马,纵是有再多的兵力,只怕也是无济于事啊!”
李然闻言,亦是不由点了点头。
“是啊,此台虽是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则是暗藏玄机,奥妙无穷啊!”
范蠡感慨道:
“大概,这便是长卿兄曾经时常所说的,‘地形者,兵之助也’?”
李然又点了点头:
“嗯,这一处确是充分利用了当下之地形,据于高阳而建,又可广蓄粮,真可谓通了地形之利!”
范蠡又居高俯瞰,若有所思道:
“此处高台虽是坚固,但经此一役也是能够看出一些破绽来。若是日后再要修筑此等据点,或可作一圆三环以为内外之呼应!”
“高台可作为一个居于正中,弓弩为御,并以此往外,第一环乃为步兵,第二环则为战车,从中穿行可接应各处。第三环则可筑一道壕沟,抵挡敌方战车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