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取过瓷瓶,还闻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药味是直接扑鼻而来。
“先生,这丹药……”
李然和范蠡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回话:
“我知这世间方士多为欺世盗名之物,但此人鹤发童颜,却又有左邻右舍为证,倒是有些蹊跷。”
范蠡笑了一下。
“我看未必,再怎么说,这丹药毕竟也是通过凡物所炼,既为凡物所炼,又如何能有这等的神通?蠡以为,倒不如直接找他讨要其配方,服用那些个草药,说不定还更为有效果一些。而且,也相对更为安全。”
范蠡这话,说得倒也没啥毛病,毕竟这年头吃药吃死的,也不在少数。
李然伸出手去拿瓷瓶,范蠡却将其紧紧攥在手心,甚至将手别在身后。
“先生,你可不能服用啊!那个老者固然看起来是鹤发童颜,但或许还有别的缘故!您不能因为比月姑娘年长太多,就想着如何变年轻啊!这种事情大为不妥!大为不妥啊!”
李然本来只是感觉好奇,听了范蠡的话,更是一阵捧腹:
“呵呵,我又不用,我只是对此物有些好奇,想要研究一下而已,你且给我。”
范蠡却依旧是有些不太放心。
“先生虽是博古通今,但是毕竟对于丹药并无涉及,又能研究出什么来?”
“我就说先生,为何对月姑娘一事如此踟蹰。原来,先生到头来是在担心与月姑娘年纪不当?嗐……先生这又是何苦来哉?昔日齐桓公,年近七旬尚娶蔡姬为夫人,而如今卫侯元与其夫人南子,亦是老少之合。先生如今正值壮年,这又算得什么?”
范蠡一番言语,也确实是有些着急了。
这来历不明的丹药,在他看来自是风险极高。如果李然要吃,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李然也没有说话,走到范蠡身边,直接从他手上的瓷瓶拿了过来。
“我说过不服用,就不会服用,少伯又何故多疑?”
范蠡是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蠡实在担心先生……”
李然又轻轻拍了拍范蠡的肩膀:
“少伯所虑差矣!我之所以在月姑娘这件事上犹豫,并不是因为年龄不当。而这丹药,我也只是想查一下而已。那个老者……少伯还是想办法去调查一下。另外,如果……有机会讨出药方来,就一并给打听出来!”
范蠡不由奇问道:
“范蠡不解,先生要研究这个做甚?”
李然淡淡的说道:
“我只想知道,这返老还童之术,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少伯……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范蠡闻言,不由是明白了过来。
原来,李然是一直在怀疑宫儿月,会不会就是其夫人本尊呢?
“蠡自然也是好奇的,但是,蠡也依旧认为这丹药之术就纯属是无稽之谈。”
李然不由是陷入了深思,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也许少伯所言才是对的,但是还请少伯多多留意一下这个老者吧。这世间到底有无返老还童之术,我还是想要搞搞清楚!”
范蠡躬身道:
“先生既如此说,那还请先生放心,蠡不日就会再来调查清楚的。”
这时,丽光却在前面唤起了父亲,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李然让范蠡将瓷瓶收好,应了一声,并且对范蠡说道:
“此事先不要跟月姑娘说了,你只自己暗中调查便是!”
李然说着,不等范蠡回答,便快步上前,赶上了丽光和宫儿月。
第七百四十六章 晋国阳虎的来信
李然快步走上去,发现宫儿月和丽光正在一个小摊旁围着。
只见一个看摊的商人坐在摊前,而摊位上所摆放的东西,都是一些手艺品,也就是寻常人所说的奇巧之术。
其实在当时,绝大多数国人是看不上这些个小玩意的。毕竟,这种东西一般也就达官贵人才会有需求。
不过,现在宫儿月和丽光却显然是对此感到十分的好奇。
一眼望去,工艺品可谓是琳琅满目。甚至还有能够自动行走的木雕偃甲,并且其雕刻得也是极为精致,煞是好看有趣。
民间能人异事很多,李然也是对此暗赞不已,并且从身上摸了几个刀币,买了两样丽光最喜欢的。
紧接着,李然又发现宫儿月的目光被旁边卖簪笄的所吸引。
待到宫儿月察觉到李然看着自己,便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牵着丽光的手走开了。
李然也是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出手买下了那根玉制的簪笄。
但他并未着急着给宫儿月,而是先将簪笄收了起来。
范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阵摇头并是坏笑了一声。
他们就如此这般,又在城中逛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家中。
入得府门,李然却是突然叫住了宫儿月:
“月,你来一下。”
宫儿月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回身。
“哦,那我这边先带丽光回屋一趟,等会再来寻先生。”
于是,李然便先行去了书房,又过得许久,宫儿月这才来到了书房外。
只见她甚是有些怯生生的探了探头,小心翼翼的朝着李然看去。
虽然说李然在上次离开的时候,她提及要跟着一起,但那也是实在不放心李然的安全才咬牙提起的要求。其实,她始终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李然。
李然如今让她过来寻他,她也显得是有些拘谨,所以才姗姗来迟。
又过了好一会,她却是一直站在门外,好似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李然拿出簪笄,朝着屋外的宫儿月是招了招手:
“月,今天在城里也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今天看你似乎对此簪情有独钟,便是将其买了下来赠你。”
宫儿月闻言,这才移步进来,却不由一阵面色绯红,依旧不敢与李然对视,只得是盯着那个簪笄。
这个簪子,她也确实喜欢,但是当时也并没有买下来,只是看了看,却没想到竟被李然给看了出来。
宫儿月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伸手去接,李然很自然的来到她的身后,插在她挽起的头发上,这簪笄乃是玉石所制,工艺精细,颇为耀眼。给宫儿月戴上后,也顿显婉约。
女子在这个时候,并非随意盘头和带簪笄的,只有及笄之后,未婚之前,一般家庭出身的女子便会将头发盘起来,戴一根木制的簪笄。而如果家庭条件允许,则会带更好的簪笄,比如楠木,玉石之类的。
当然,婚后是不仅仅能够盘头带簪笄,而且还能改变各类的发型。
但由于宫儿月尚未婚配,所以目前只是盘头插簪。如今李然却买了簪笄给她,这顿是让她感觉有些羞涩难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然则是看着她的发簪,不由得又想起祭乐来,心思如潮,宫儿月低声道:
“谢谢先生所赠!”
李然闻言,不由是回过神来:
“月,我离开的这些时日,家中可还好?”
宫儿月听到李然关切的语气,也是心中不由得一动。
她非常清楚,李然明面上是在问家中的情况,实则就是在询问她的近况。
只见宫儿月是缓缓点头:
“一切都好,只是担心先生在外面会出现什么意外。当时得知你去了齐国,我和丽光可是真的都有些担心……”
李然淡然一笑。
“呵呵,我在外漂泊多年,这种情况在于我而言可谓是家常便饭,本就算不得什么。其实……今天我叫你过来倒也没有其他事……”
李然的话还没说完,宫儿月却连忙说道:
“既然没事,那么我就先走了。”
于是,宫儿月话音刚落,竟是直接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这却使得李然是呆立当场,没想到这宫儿月居然是说走就走,徒留他在这里凌乱。
李然呆了一会儿,却是嘴角微微一样,苦笑一声后又合上了房门,心道:
“也许她还需要些时间吧……”
宫儿月奔跑出去,一颗心怦怦乱跳,摸了摸脑后的簪笄,很显然她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然即将要说出口的事情。所以,她索性就奔跑出来。
……
接下来几天里,一切如故,范蠡则是遵从李然的吩咐,一直在外面忙碌着。
这天,李然看着案几上放着的瓷瓶,里面放着那几颗还少丹,怔怔的在那发呆。
突然,范蠡是在外敲门,并将他的思绪给抽离了出来:
“是少伯啊,进来吧!”
只见范蠡推门而入,并且拿着一封信札,放在了案几上。
“先生,是阳虎来信了!”
李然点了点头,将信札拿在手中,展开一看,确是阳虎的亲笔所书。
阳虎先是祝贺了李然和孔丘一番,竟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消除鲁国近百年以来一直迟迟不能解决的心头之患。
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竟是说起了晋国的现状。
如今在范鞅,也就是范献子去世之后,赵鞅和荀跞成为了晋国的中军,荀跞为帅,赵鞅为佐。
而赵鞅却也是有意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所以特意想请李然到晋国辅佐于他。
李然放下信札,却似乎是对此漠不关心,反倒是先问起还少丹的事情。
范蠡回道:
“先生,之前那个卖还少丹的老者,年纪确是七旬。我已问过他的左邻右舍,都可为其佐证。不过……至于他手上的祖传秘方,却是无迹可寻。都说乃是他们祖祖辈辈口传相授,眼下他却还无有传人,故而真假也是不得而知了!”
“至于他的肌肤,尚且也难说是就是因为还少丹的缘故。他卖出的丹药是出了名的贵,以蠡之见,他其实顶多就是个江湖方士罢了,根本就不足为信。所以那丹药,先生可万万服不得呀!”
李然听了,不由是嗤笑一声:
“呵呵,我说了不会服用,少伯就只管放心便是。既然一时查不出其他的,那么也就不必再查了。”
随后,李然这才话锋一转,随口问道:
“对了,阳虎如今想要我去辅佐赵鞅,少伯以为如何?”
范蠡思索了一下,答道:
“回先生,范蠡以为,赵鞅此人颇有当年赵文子之志……但是,先生若当真辅佐于他,究竟是否于天下有益,少伯却不得而知啊!”
李然略微是点了点头,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