蘧瑗却是义正言辞的言道:
“先生不必如此……寡小君欲行此不义之事,老朽若不加以阻止,则妄为上大夫了!”
见蘧瑗意欲起身,端木赐立刻上前搀扶。蘧瑗却是一把推开了端木赐:
“此事……赐儿不得跟随!”
蘧瑗说完,便是拘着身子走了出去。李然将其送至大门口,等到蘧瑗上了马车走远,一旁的范蠡开口道:
“伯玉大人年迈,却不曾想竟也依旧有着几分的脾气啊!”
其实,蘧瑗身为谦谦君子,本也是没有这么火爆脾气的。
只因他如今对于南子的所作所为也是感到不满。
所以,无论是出于私情,又或是出于卫国的整体利益,蘧瑗都认为如今有必要是对南子进行一番规劝和敲打。即便这位国君夫人,对他也是颇有礼遇。
而如今既然能借着李然说事,对他而言也是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不多久,蘧瑗便是派人打听到了南子暂住的府邸。
随后蘧瑗也是倚老卖老,不曾打过招呼便是径直前往。而南子在得知了蘧瑗前来,也是不能怠慢,赶紧蒙着颜面,来到大门口相迎:
“大夫年迈,却为何还要舟车劳顿前来?若是大夫有事,只管让下人前来通禀就好,何劳大夫再亲自跑一趟?”
南子一边说,一边是屈膝行礼。蘧瑗虽是年迈,却也是低头含首并是还礼道:
“不瞒夫人,其实老臣此来乃是特意为李子明而来!”
其实,南子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个?于是她当即回道:
“哦?是为子明先生而来?小君听闻子明先生此行之中,有一人名唤‘端木赐’,乃是大夫的外孙。既如此,大夫何不让他前来?如此倒也不必是让大人如此辛劳了。”
蘧瑗却道:
“哎……老臣的那个外孙,如今还肩负着子明先生安危。所以,不便前来啊!”
“不过……今日老臣得知一个消息,据闻夫人欲将子明先生留用于卫国,夫人虽是出于好意,但殊不知子明先生若是留于卫国,只怕是危在旦夕啊!”
南子当然明白蘧瑗所说是何意,只听她是淡然回道:
“大夫此言,未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子明先生途径我卫国,如今一直暂住于官驿之内,周边又无戎狄侵扰,何来的危险一说?!”
“更何况,小君之所以欲留下子明先生,只因是跟他见了一面之后,觉得他此人颇有大才,于是想要让他为我卫国所用,这也完全是为了卫国着想啊?!还请大人莫要多疑。”
蘧瑗则是叹息道:
“夫人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是夫人将子明先生滞留在此地,恐怕亦是不妥……”
“子明先生前不久方才因言得罪于齐国权卿,又因其佐助孔仲尼隳其三都,所以鲁国之内也多有亡人是对其不满。所以,若是子明先生于卫国有所闪失,到时候就皆成为我卫国的过错了!”
“况且如今子明先生并无留在卫国之意,将他强留于此,又于夫人有何益处?夫人此举,实是有些欠考虑。而且,他既身为周邑太史,此举实为不妥,还请夫人能够收回成命!”
南子闻言,面对蘧瑗,她也是不免有些头疼起来。
她尽管也是离经叛道之人,但是在面对蘧瑗这样的道德楷模,也还是向来礼遇的。
毕竟,蘧瑗的背后所代表的,乃是卫国的士人集团。而他们暗行众,对于这一时代的各国士人,本就一直是以拉拢为主的。
所以,即便蘧瑗言语间已是有所冒犯,但南子也依旧是不敢与蘧瑗当众撕破脸皮:
“既然大人提及此事,那么小君也自当遵从。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君还是想要替国君争取一下才是!”
蘧瑗闻得此言,也是不由得一愣。
“这……”
南子又道:
“大人也知道李然的名声和能耐,如果当真能留用于卫国,对我卫国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而这,其实也正是国君之意,所以还请大人不必再操心此事了,小君与国君自有计较!”
“至于子明先生的安全,小君可在此保证,只要其在我卫国之内,小君便无论如何都要保得他平安无虞。这一点,还请大人放心!”
听得南子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蘧瑗也只得是苦笑道:
“夫人既然这么说,老臣也是无言了……”
于是,蘧瑗一直低着头,又拱手向南子告退。
待他回到了官驿,便将自己和南子的谈话进行了转述,并是最后补充道:
“依照如今的事态来看,先生若是想出卫国,短时间内已不可行。瑗以为,若先生有意,暂且留在卫国倒也未尝不可。但要是先生不愿意,就只得是且待过这几日,再行离开了。”
李然在暗叹一声,并拱手回道:
“伯玉大人辛苦,然自当考虑一二……”
随后,蘧瑗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端木赐。
“老朽本来说见一见赐儿,也就可以就此离开了,却没想到你们如今行程受阻……不过如此倒是也便宜了老朽了,老朽正好可以多看看赐儿,以享天伦了……”
“不过,还请先生放心,这几日,无论先生是作何考量。老朽都会在此确保先生的周全,而且这一点,老朽也已经和寡小君达成了共识!”
李然深鞠一躬:
“有劳伯玉大人了,晚辈感激不尽……”
蘧瑗把话说完,却又是长叹一声,并无可奈何的又摇了摇头,便欲起身准备离开。
端木赐见状,也是赶紧上前,并扶着蘧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歇息。
……
而李然这边,待一切议定后,李然便是去找宫儿月和丽光。
宫儿月一见李然,却是没好气的说道:
“哼!那卫国国君的夫人是很漂亮吧?”
李然闻言也是一愣,说道:
“她能深得卫侯的宠爱,单论相貌,自是不差的!”
宫儿月撇嘴道:
“那先生和她的会面,谈得也很是开心咯?”
第七百五十四章 想借种?离了个大谱!
宫儿月醋意渐起
而李然在听到宫儿月的话,知道此刻也不是与他解释的时候,只得言道:
“哎……如今我等被卫国强留此地,看来是要耽搁一些时日了。不过,倒也不必太担心,毕竟如今有伯玉大人在此,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谁知,宫儿月却依旧是不依不饶,撇嘴道:
“她既是留下你,你当然安全啦?!说不定啊,还指不定能有什么好事呢!”
李然欲言又止,但是当着丽光的面,又不便多言。只得是让宫儿月和丽光都早点休息,准备待到安稳且合适的时候,再跟宫儿月好好解释。
于是,李然只得是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对于自己被留在此地,他也是不由心中烦恼。
夜幕降临
李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轻易被人拿捏的感受,李然其实也已是好久没有品尝过了。
而且,关键是李然从未想过会被卫人截留,而他又对于南子秉政下的卫国也是知之甚少。
毕竟,他上一次听得卫国的事情,却还是从卫太子蒯聩的口中得知的。
而彼时,因为毕竟卫国弱小,对世界格局而言也是无足轻重,所以李然对此也并不十分的在意。
此刻李然百无聊赖,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眼看就要睡着。
突然,却是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声音!
李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因为他是被滞留于此,人生地不熟的,所以他睡觉的时候也并没有解衣。
他当即掀开了被褥,却闻到一了股幽兰的香气。
“这气味……”
李然愕然之间,也是恍然想了起来——南子!
因为这股香气,李然早晨便是闻到过,所以他可谓是记忆犹新。
果不其然,但听房门“吱呀”一声关上,然后一名女子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先生歇息了?”
李然稍稍一怔,不由起身问道:
“卫夫人?!深夜来访,不知是所为何事?此处乃是在下卧榻之处,夫人若真有事,还请夫人能够移步堂内说话。”
南子却是轻声笑道:
“小君又非洪水猛兽,难道先生这是惧怕了小君不成?”
李然说道:
“毕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去,恐怕是有损夫人清誉。”
南子缓缓走近,黑暗中李然虽然看不清南子的相貌,但是却也能看出大致的轮廓,他竟然不自觉间,有一种慌张感,本想要下榻去开门,却又被南子一把拦着。
南子娇声笑道:
“先生何必如此紧张?”
李然努力的平复一下内心:
“在下……在下并未紧张!”
南子嗤笑一声,又幽幽言道:
“先生既不紧张,又为何要逃?其实……小君是有一些私密的话要与先生言说,难道先生也不愿意赏脸?”
李然面朝南子,一个拱手作揖,并是义正言辞道:
“在下深知夫人的爱才之心,只不过在下乃是途径卫国,本来是要回成周而去的。此行心意已决,还请夫人见谅。”
谁知,南子却并没有搭茬这事,反倒是突然问道:
“听闻……先生丧妻已是许久了吧?为何至今不曾续弦?”
李然说道:
“此乃在下私事,恕在下不能回答夫人!”
南子却叹息道:
“哎……慢慢长夜,是何等的寂寞,即便先生思念妻子甚深,又如何能度得过这空房寂寞呢?先生难道从未想过……纳一小妾,亦或是再寻一志同道和之人为伴?”
李然闭口不言。
南子所说这些话,其实已有了很明显的诱惑之意。这是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