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585节

  范皋夷听得此言,不禁是转忧为喜,并是深吸了口气,喜悦道:

  “好!韩大夫之言,范某心下已是了然!”

  韩不信听了,也是稍稍放下心来,跟范皋夷又是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后,这才离去。

  是夜,韩不信和魏侈是又在府中碰面互通有无了一番,得知皆已是说服了二人,只听魏侈是不无感慨道:

  “看来……果然一切都在子明先生的意料之中啊!有了此二人相助明日早朝,朝堂之上,便不怕荀跞不作出让步了!”

  韩不信却依旧是有些担忧:

  “荀跞如今乃是正卿,这段时间在国君耳边肯定也是吹了不少耳旁风,还不知道……国君那边究竟是意下如何……”

  魏侈眉毛一挑,搭话道:

  “明日只要我们能够据理力争,而国君平日里也颇受赵氏的恩惠,应是无碍的!”

  ……

  次日清晨,诸位公卿聚集在宫外,准备上朝议事。

  而荀跞在看完赵鞅的书信之后,心中也已然是有了一些计较,此刻正双手拢起,站在那里。

  公卿们纷纷朝他打招呼,他也都是眯着眼,一一与之回应。

  就连在面对韩不信和魏侈的时,荀跞也是一样的态度。这却是让韩不信和魏侈不由得是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摸不清荀跞这心里到底是如何盘算的。

  待到早朝之时,晋侯午倒是先主动提及此事:

  “韩不信,魏侈,你二位从晋阳回来,平靖范中行之乱有功,辛苦了!”

  韩不信则是连忙说道:

  “臣不敢有丝毫居功,其实我二人初到晋阳之时,那中行寅和范吉射便已然是溃不成军了!此战实乃赵氏以一己之力而为之!要论功,赵氏才是厥功至伟!”

  晋侯午听得韩不信所言,不由一阵欢喜,在一阵点头之后,亦是赞许道:

  “嗯,寡人对此也是有些耳闻!赵氏以区区一座晋阳主邑,竟是替寡人抵住了范中行之乱,确是不易啊!”

  晋侯午一边说着,一边是往荀跞那边看去。

  荀跞也是有所感知,知道今日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便索性是躬身出列道:

  “君上,赵氏虽然有功于社稷,但所谓‘功过不能相抵’,此事的来龙去脉,终究还是要溯源的!所谓‘始祸者死’……”

  魏侈听到这里,也知道荀跞定是又要与赵氏为难,于是他索性也是立刻出列道:

  “君上,如今殿上诸位公卿皆在,而范中行之乱的来龙去脉,也可谓是清楚分明!中行氏和范氏勾结邯郸,率师围攻晋阳,此乃无可争辩的事实!”

  “至于邯郸午,赵鞅亦不过是执行的家法,也并无过错!这一切本就已有定论,如今又怎可随意更改?”

  晋侯午听得此言,又是点了点头:

  “魏卿,所言有理啊……”

  荀跞听了却是不太乐意,只不过对于魏侈所言,他也对比是毫不奇怪,只继续与之争辩道:

  “君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规又岂能肆意凌驾于国法之上?‘始祸者死’乃是铸鼎之言!而此刑鼎,更是赵鞅亲自所铸。倘若他自己都不能遵守,日后我晋国公卿又岂能服众?倘若日后人人如法炮制,那我晋国岂不又将大乱?”

  “还请君上能够从长远处着想!何况现如今周王室和卫国、郑国、齐国,也都在关注着晋国呢!君上若不能秉公处置,只怕是会寒了天下人之心!而我晋国既身为伯主之邦,更是要有所表率才是啊!”

  晋侯午一听,又是一阵左右为难,不由叹息道:

  “可是……此事各种内情,他们也尚且未知,更也宜以他们的见解为准。诸位卿家,你们都说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殿上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很多人其实并不愿意得罪荀跞,故而也都是在那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梁婴父却是突然出列道:

  “君上,其实此事早有定论,依臣之见,根本就不必在此讨论!”

  这时,晋侯午和荀跞都还以为他的态度是和之前一样的。

  然而,却只听梁婴父继续说道:

  “如今中行氏和范氏虽然溃败,但却依旧强占着朝歌,邯郸等处。此终究是我晋国的心腹大患,此刻若再驱离赵氏,恐非善举!”

  “还请君上收回成命,让赵大夫回得绛城,共同商量如何平叛之事!”

  这时,范皋夷也是跟进道:

  “臣与梁婴父所见略同,臣附议!”

  有了他们二人的发话,突然大殿之上是一阵骚动。

  只因众所周知这梁婴父本就是荀跞的宠臣,而范睾夷也是由荀跞一手扶立起来的。

  而如今他二人突然如此说,那岂不就等于是荀跞也是这样的意思?

  再考虑到荀跞和赵鞅之前本就是关系匪浅,所以,众人也就理所应当的以为可能这才是荀跞的真实用意!只不过,他为了表现得更为公正,而故意如此设局。

  所以,其他稍有些“眼力劲”的公卿,这时索性也就纷纷大胆的附和起来。

  而在场众人中,要属最吃惊的,那一定莫过于荀跞!

  他万万没有想到,范皋夷和梁婴父居然会突然整来这一出!他不由是眉头一皱,心道:

  “这两个家伙,又是在犯什么病?!居然现在就开始拂逆起本卿来了?看来……让他们成为六卿……还真是搬石砸脚了!”

  不过,荀跞的反应倒也是极为迅速,心念一转,又顿生一计!

  “君上,既然众人皆认为不该就此驱离赵氏,但……此事却也不能没有交代!”

  “臣得知,赵鞅身边如今有一贵客,乃是洛邑太史李子明!但是,此人自从是来了我晋国之后,先是邯郸午被杀,之后又是范氏和中行氏叛乱!而且……据说这些事也都是由此人暗中谋划的!”

  “臣以为,赵鞅之罪过,既然皆由此人而起,那李子明就必须要有所处置才是!”

  晋侯午一听荀跞似是有了放过赵鞅之意,也顾不得许多,只管是给荀跞送上台阶道:

  “哦?竟还有这等事?那……以荀卿之见,这个李子明却该如何处置?”

  荀跞说道:

  “似这等搬弄是非之人,令我晋国如此不得安宁,其罪当诛!臣以为可向天子禀明原委,再请命诛杀此人!”

  韩不信听得此言,亦是不由急切道:

  “君上!万万不可啊!”

  晋侯午又撇了韩不信一眼,问道:

  “韩卿,若此人确是有辜,又有何不可?”

  韩不信急道:

  “君上有所不知,这李子明乃当世之大贤!况且又是周邑太史,岂能如此一杀了之?还请君上三思!”

  荀跞却又紧紧逼迫道:

  “李然诛杀与否,这本就不是赵鞅该考虑的,此事本就应该由天子定夺!如果天子都认定其有辜,赵氏若还不舍除去这一祸首,那他们赵氏也将是难辞其咎!”

  “究竟是整个赵氏重要,还是区区一个李然重要?想必也不必在下多言了吧?”

  韩不信和魏侈听了,不由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是啊,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然既为王臣,那又怎么能够逃脱得了天子的降旨责罚呢?

第八百二十六章 单旗的坏心思

  晋侯午听得荀跞所言,亦是忙不迭的一阵点头,他也确是恨不得能够早点将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嗯,荀卿言之有理!既如此,不如这便禀明天子,此事便交由天子定夺!荀卿,此事便交由你去操办!”

  荀跞一听,心里也是直接乐开了花,嘴上却道:

  “诺!臣定当不辱使命!”

  韩不信和魏侈见状,却也不便再多说。下朝后,也是各自回府写了一封信,并差人是疾驰送至晋阳,想让赵鞅及早知道这边的情况。

  而与此同时,荀跞则是以晋侯的名义,是写得一封国书,面呈天子,并是向其征求该如何处置李然。

  这时的荀跞,已经从竖牛处知晓,如今在周室身居高位的单旗,其实也是暗行众的成员。

  而李然的这个难题,他也是顺水推舟,等同于是直接抛给了单旗。

  毕竟,李然说起来那也是周王室的人,由单旗出面处置也确是更为顺理成章一些。

  ……

  不多久,周王匄在收到晋国的国书之后,却也是犯了难。

  周王匄放下了国书,又长叹一声,与身边的单旗问道:

  “单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这时单旗自也是得了田乞等人的指示。

  不过,他还是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提及杀李然之事。毕竟他本来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千年王八,又怎么可能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臣以为,李太史如今又突然现身赵氏,其中必有缘故!而且,其家眷如今也尚在周邑,这说明李太史对天子也并无二心,所以……臣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周王匄闻言,则是苦笑道:

  “李然身为周邑太史,却几乎不在成周待过,自授命以来,数年间却一直是漂泊在外。这也多少是有些不合于礼数!而如今,他却又直接牵连进了晋国的内乱之中。哎……孤也不知如何评判此人……”

  这时,只见单旗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道:

  “启奏王上,太史大人的父亲……乃是当年德高望重的李耳李大人!而其师父也是名扬天下的苌大夫。如今其父西去且不知所踪。臣觉得……不如将此事交由苌弘处置裁夺,王上以为如何?”

  周王匄一听,不由是抚掌大笑道:

  “如此甚好!孤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若能由苌弘出面,那自是再好不过!单卿,你可将此事传于苌弘知晓!”

  单旗应声道:

  “臣领旨!”

  随后,单旗和刘狄便是一同走出了王宫。刘狄却是在一旁言道:

  “单大人,今日之事……该如何去说?”

  单旗言道:

  “这又有何可说的?前番我们为救范氏,是冒险仿苌弘之笔拟了诏书问责于晋国。而此诏书,也必将招至赵鞅的不满。如今再将这一切都交给苌弘来处置,李然必是进退两难!”

  “晋侯的国书一来,李然的罪责,便将为天下人所共知!而苌弘素来刚直,对于李然的这一污点,又岂能无动于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倘若这老头真是秉承大义,那李然却还能有何活路可言?”

  “倘若苌弘真的徇私,包庇于李然,那便可治苌弘的不查之罪。到时候,李然也一样是会乱了方寸。再加上赵鞅与苌弘之间的嫌隙,必是将搅得晋阳大乱!”

  刘狄闻言,不由是竖起了大拇指来:

  “单大人当真的是考虑周详,实是令人佩服啊!”

  单旗却又叹息一声道:

  “哎……周室式微,咱们纵是作为王室的公卿,却是远远不及那些个裂土分疆的侯爵。所以,我们做事可一定要考虑周详,万不可是替旁人挡了刀枪而不自知啊!”

  ……

  却说苌弘赋闲在家,虽然对晋国的局势颇为关注,但是毕竟他已经不在其位,也难谋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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