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59节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求证此事,毕竟,揭穿阴谋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

  “便是当真有此事,那也肯定是你孟兄另做了安排,你就不要跟着瞎起哄了。”

  “那李然此番来郑到底意欲何为,我们尚不得而知。如何能听信他片面之言便怀疑起自家人来?你孟兄做事一向牢靠,此次也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乐儿,为父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咱们自家人说说也就是了,你可不能全都说与那李然听了,明白吗?”

  话到最后,祭乐不但未能说服父亲,反倒被父亲是给数落教训了一番。

  这倒也不能怪祭乐,毕竟这年头妇人多数都是充当的被甩锅对象,人微言轻自不必说。况且祭乐在她这个父亲的眼中,永远就是一副“胡闹任性”的模样。

  祭先不信她,那也是情有可原。

  祭乐见状,也自知眼下根本无法说服父亲,当即一跺脚,嘟着小嘴离去了。

  看着祭乐离去的背影,祭先不由是一声长叹。被她这一番折腾,不由更是自觉心力憔悴,好似是又老了几岁一般。

  若说如今祭氏内最让祭先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一向任性妄为的掌上明珠了。

  自祭乐母亲离世后,他对祭乐的溺爱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任何事都由着她,再大的事最多就训斥几句就算了事。

  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真可谓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但凡祭乐在外惹事,他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丝毫不敢对祭乐说什么狠话重话。

  而今看着祭乐一天天长大,性子不但比之前更野,甚至宁愿是轻信外人之言,怀疑起了自家兄长来。这可叫他着实是伤了心。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来人呐。”

  “主人。”

  只见两名行人模样的抱拳半跪于地。

  “李然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几日,除了与小主祭乐一道去了趟东城门外,他便再未离开过别院。倒是他的那名随从孙武,这几日倒是一直在城中游荡,四下打听着竖牛少主之事。”

  对于李然的监视,祭先也是一直未曾松懈。

  听到这话,祭先看着正厅外喃喃道:

  “此人到底想做什么?……”

  今日听得女儿这般大放厥词,他当然知道这背后都是李然在那捣鬼。因此,对李然的用意也是更加的怀疑起来。

  他既无法阻止祭乐想要嫁给李然的心,那便只能从李然身上着手。

  “竖牛呢?”

  他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只听那下人继续回道:

  “少主这几日一直在城中打理,与各国商队皆有往来。”

  “不过宗主,小的也听说……”

  那人话到一般,忽的又欲言又止。

  祭先皱眉看着他问道:

  “听说什么?”

  仆人这才继续回道:

  “小的听说竖牛少主似乎与另两位少主……多有不和……这些日子,原本他们二人在城中打点的生意,如今都遭了竖牛少主的反对……”

  “放肆!”

  那仆人尚未言毕,祭先便冷喝一声将其打断了。

  只见祭先脸上满是震怒,一双眸子内的目光凌厉灼然,十分骇人。

  “是……是在下胡言了,还请宗主恕罪!”

  见祭先震怒,仆人吓得是当即匍匐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

  可祭先却并未继续多言,只看了看他一眼,便微微抬手,不耐烦的示意他退去。

  对于竖牛与祭罔,祭询的内斗,他其实也早已知晓。可是今日从自己安排的眼线口中得到证实,对他而言,多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当年祭氏家道中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内斗。

  他虽想看看竖牛与祭罔,祭询三人谁更适合继承自己这宗主之位,可倘若任由他们三人明争暗斗下去,祭氏的祸乱只怕也会很快来临。

  再加之今日祭乐之言,他虽是依旧不信,可心里总归还是对竖牛有了些许的猜疑……

  竖牛的能力的确毋庸置疑,只是他若不能将这种能力运用在保家守业之上,不能把家族内的其他人都团结起来。那么这个宗主的位置,只怕也是不能给他的。

  想着想着,祭先匆匆离开了家宅而去。

第七十二章 千金散尽

  斜阳西去,寒鸦归啼,萧瑟的秋风带着最后一缕温热的倔强缓缓散去,只留下遍体凉意侵袭。

  祭乐奔跑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老长,当李然出来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累得趴坐在地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只见一辆车舆之上,竟是置了两大口箱子看上去极重。娇小如她,竟是跟着几个女婢一起,手推着,马拉着,一路小跑至此,那自是疲累已极。

  车停在了祭氏别院门口,李然见了,赶紧是命人接了过去,并是极为诧然的问道:

  “这么多东西!你该不会又想要周游去吧?祭姑娘,这可不成啊!眼下你们祭家这状况,你可不能……”

  他以为祭乐这是回去祭家后,跟祭先又闹了,负气之下便任性起来,想着再次离家出走。

  谁知祭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打住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姑娘这是在帮忙好吧?”

  祭乐甚没好气的立即将李然的“苦口婆心”给一语打断。并一边说着,一起走进了院内,交给了李然一个包袱。

  李然打开了其中一看,蜀锦,玉器,甚至还有一具精美的象牙雕品!而其他各种小物件也是应用尽有!李然知道这绝不是全部,转而再望向屋外忙忙碌碌的众人,尽皆在那搬进搬出的。不禁愕然:

  “这么多……”

  但还来不及他惊讶,祭乐便已跟他说道:

  “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变卖了,应该是能买到不少粮食吧?”

  “啊?这……你是打算用这些东西去换粮食,然后给你两位兄长送去?”

  李然瞬间反应了过来,脸上尽是诧异。

  他当然知道祭乐的聪明,但是他没想到祭乐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样的法子。

  如今祭氏的商队已经出发,祭先既然不相信她,那自然也不会派人去追。

  届时祭罔与祭询若当真押着数十辆有问题的马车去到了卫国,那祭氏这回脸可就真丢大了,搞不好甚至还会闹出国际纠纷来。

  毕竟,这里面可还有不少是官家的赈灾粮。

  祭乐用自己的细软首饰换取粮食给祭罔与祭询送去,显然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只不过……这么多的奇珍异宝……若是就这样折了钱,可真是有些浪费了啊。”

  其实,要说魂穿前的李然,好歹也是个富家公子,但是像这样的派头,在他那时代,也是不怎么敢想象的。

  就这些个东西,即便是将以前他所住的庄园给兜个底朝天,也数不出这许多东西来。

  “哎呀!你还在想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哪还管得了这些!”

  李然被祭乐的这一句话给立刻拉回了正题。

  今日在祭家,祭乐已经将算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她父亲说了。奈何祭先偏就不信,她一个女孩子,也没其他的办法可想。除此之外,她当真是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办法了。

  李然点了点头道:

  “嗯,情况紧急,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搞清楚了祭乐的想法,李然不敢迟疑,当即让孙武与鸮翼拿着这些细软首饰前去城中四处变卖,再全部拿来购买粮食,一时间,市面上的粮食竟都被他们给包了下来。

  也亏得祭氏别院是真的够大,竟是硬生生的给塞下了。

  “务必在今晚装车准备好,明日一早我便出发送往卫国,如此方能赶得上祭罔与祭询一行……”

  李然又与鸮翼是如此这般的一通交代,而祭乐因为是忙活了整整一天,早已累得不行,当即就在别院内的台阶上闭着眼睡着了。

  而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别院内竟只剩下鸮翼一个人了。

  “咦?子明呢?”

  “回祭姑娘,我家主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押送粮食去往卫国了。”

  原来,就在祭乐熟睡之际,孙武与鸮翼已经于城中购得了足够的粮食,车具,马匹。然后再由李然与孙武看护着,临时找了一批人,押送着前往了卫国。

  “这怎么行!万一路上再遇到鲁国季氏的刺杀,就他身边那么几个人,怎可抵挡得了?”

  “快!快去将他追回来!”

  祭乐听到李然已经离开郑邑,当即急得跺脚。

  可谁知鸮翼只是摇头,并告诉她道:

  “祭姑娘放心,家主离开前便特地交代过,并要小仆转告祭姑娘,家主他此去卫国绝无半分危险,还请姑娘就在城中静候即可。”

  ……

  李然坐在车头,望着天上已经升至半空的银月。

  显而易见,为了能够及时追上祭罔与祭询,他必须日夜兼程。

  好在今夜月色甚好,且孙武是行伍出身,夜间行路对他们而言自是再熟悉不过,所以出城以后一路上也并未出现任何意外。

  “先生,还是由我跟褚荡去吧,现在你若是离开郑邑,万一被季氏的人知道了,只怕会……”

  孙武与祭乐的想法一致,也有些担心季氏的追杀,毕竟当初他们前来郑国时,追杀就一路没停过,而且还一次比一次凶险。

  这些日子李然身在郑邑,足不出户,想来季氏之人自然是无计可施。

  但如今李然押送粮食前去卫国,对那些人而言,岂不是天赐良机?

  “不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此次只能由我来押送。”

  “先生……”

  孙武一时怔色,他没想到自己的任务居然不是押送粮食。

  只听李然继续言道:

  “我虽怀疑祭家的粮车内装的必然不是粮食,但毕竟未曾亲眼看见。你可单独一骑,离了车队赶紧追上前去,一来,给我们留下记号,好让我知道该如何跟来。二来,你找机会亲自去探一眼那些粮车,看看里面究竟是压了些什么东西。”

  “我再与你约定几个记号,若是粮食你便留下……”

  李然的谨慎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此番教给孙武的这些个记号,日后竟会成为孙武得以大展宏图的秘密武器。

  孙武得到李然的指令后,虽还是有些担心李然的安危,但也知道此事重要,且非他不可,便还是立马去了。

  “先生,这种事俺去就行了,何劳大将军亲去啊?”

  褚荡想与孙武做个替换,谁知李然却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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