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不敢，亦或是有心保护刘荣；
而是梁王刘武觉得：自己作为汉家的准储君，应该对这个侄子稍微大度一点。
说着，窦太后便费力的眨了眨眼，将眼眸的酸涩感驱散些；
又呆坐片刻，才拉着梁王刘武起身，作势要往后殿而去。
正要再开口，将态度更坚定一些，却见母亲窦太后微微一摇头，又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此言一出，梁王刘武当即一慌，当即便要将屁股从御榻上滑下，就势跪倒在御榻前！
却不等梁王刘武有所动作，窦太后先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这才重新拉起宝贝儿子的手，安抚的轻拍了拍。
只是这边的梁王刘武刚告完状，太庙和未央宫的消息，便也紧随其后的传进了长乐宫……
“难怪皇长子出了未央，便径直躲去了太庙……”
“陛下怒气冲冲而入，面挂寒霜而出……”
“却也怪不得皇长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改‘君前失仪’为‘酒后失仪’，象征性打顿板子，再关一阵子禁闭，罚酒三杯下不为例，也就差不多了。
“皇长子，还在太庙呢……”
这，可就彻底把事儿闹大了。
小心翼翼调整好呼吸，将砰砰直跳的心强压下去，梁王刘武思虑再三，终也试探着开口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也难怪皇帝，下令凤凰殿闭殿，还把太皇太后都给扯进来了……”
“皇兄，也不至于那般盛怒……”
“没说你和皇帝。”
“说的，是皇长子和老二。”
得知天子启对凤凰殿的处置，窦太后本还算淡然的面庞之上，只顿时涌上一抹疑虑。
只片刻的功夫，窦太后便敏锐的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久到梁王刘武都有些心下发毛，窦太后才重新迈开脚步，悠悠开口道：“便在太庙待着吧。”
不然呢？
总不能因为皇长子多吃了些酒、说了两句胡话，就真治刘荣一个‘大不敬’吧？
···
“凤凰殿即刻闭殿？”
含糊其辞的一语，惹得窦太后当下一愣，便闻梁王刘武哀叹一气，颇有些苦闷道：“皇太弟一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太上皇刘煓是什么人？
“便是避居深宫的老太后、入土为安的太上皇，也被晚辈这些个糟心事，扰的不得安宁……”
即便被母亲重新拉起手，梁王刘武的惊惧也没有减弱多少；
直到窦太后这句话道出口，梁王刘武悬起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
“——嗯，叫上吧。”
“好端端立个皇太弟的事，闹的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
“——如此关头，皇帝正忙着呢……”
——汉家理论上的法统起点，老刘家辈分最高、最具重量级的祖宗！
皇长子闯了祸，跑去太庙找刘氏辈分最高的祖宗哭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这么做，皇长子就很可能因为自己犯下的错……
涓EUR鍏?簲.涓EUR浜斿洓.浜屽洓鍏?.涓冧笁
接连两问，窦太后都是一副不温不火，无甚所谓的低沉语调。
“皇长子，跑去了太庙？！”
“大小是个‘不孝’的罪过，在太庙思过，倒也正合适……”
“——还静候发落？！！”
可刘荣出了未央宫，便径直跑去了太庙——尤其还是带着三弟刘淤，一起跑去了太庙！
只暗下梳理片刻，窦太后便迅速点出了关键。
“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
“——嗯？”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阿武当也没用上吃食。”
老寺人只赶忙一躬身：“唯。”
“留下一起用饭吧。”
“你走一趟养心殿，将此间事，悉数禀奏太皇太后吧。”
“——务当事无巨细，一字不落。”
太庙是什么地方？
——太祖高皇帝刘邦的父亲，太上皇刘太公：刘煓的皇帝庙。
——未知，才是人类恐惧的源泉。
也是听到这骇人听闻的一句话之后，窦太后的面容之上，才终于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听闻刘武此言，窦太后僵在原地，愣了许久。
“皇帝，去过太庙了？”
一件事再小，也总会让不明所以的人忐忑不安；
同理：一件事再大，只要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便也能让人静下心来面对、解决。
母亲都主动问起了，梁王刘武自也无法继续隐瞒，将刘荣怨怼窦太后的那句话，以尽量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
沉声做下交代，待老寺人躬身领命而去，窦太后便愣坐在御榻之上，久久都没能从思绪中回过神。
愣了许久。
闻言，窦太后又是一阵沉思，甚至连紧握着宝贝儿子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收了回去。
“皇长子还说了什么？！”
“——毕竟诸吕故事不远，殷车之鉴下，皇长子唯恐步少帝兄弟、孝惠诸子后尘，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要唤上阿姊？”
不知过了多久，窦太后低沉、平缓的话语声，才在长信殿内再次响起。
“怎将太皇太后也牵扯进去了……”
说到这里，梁王刘武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天子启那看似健壮，实则却已有些虚浮的身影。
“尤其是皇长子怨怼东宫的话，不可有哪怕一字改动。”
直到刘武下一问，或者说是下一句话，却是当窦太后稍停下脚步，身形也随之一僵。
···
“皇兄……？”
“难怪……”
悬而未决，才是最令人心神不宁的状态。
“若非此事，皇长子今日，也不至于在皇兄面前那般失态。”
“不怪阿武。”
母亲相邀，梁王刘武自是从善如流，恭敬搀扶着母亲，便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这事儿闹的……”
——如果只是君前失仪，尤其还是酒后，那根本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而在窦太后身侧，梁王刘武只茫然无措的低着头，看着被母亲松开的手，也愣愣发起了呆……
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前因后果的逻辑理顺，窦太后本带着些疑虑的面容，却也随即淡定了下来。
但终归是刘氏宗亲，尤其还是当朝皇长子。
往大了说，刘荣咆哮君前，正式的罪名当为‘君前失仪’；
按律，坐大不敬。
没了最关键的‘怨怼太后’这一条，只是听说皇长子咆哮君前，又是因皇太弟一事，窦太后的反应便也没太激烈。
便见御榻之上，窦太后又皱眉沉思片刻，方摸索着探出手，询问起身旁的老寺人。
今天第二更。
第三更会晚一些，可能在十二点之后，明天上班的看官老爷们可以睡醒再看
第75章 皇祖母，会如何抉择呢？
在窦太后口中，这次的事，似乎只是老刘家的某个晚辈，酒后做了一件极小的糊涂事。
但实际上，这件事所引发的动荡，却是足以和当年，储君刘启一棋盘砸死吴王太子，又随便找个破席一卷，就把尸体送回吴国相媲美。
而这样的重大政治事件，往往还是百姓——尤其是长安百姓，才能更为直观的感受到。
——长安戒严！
——武库戒严！！
——长安方圆二百里，无论大小城池、乡里，悉数实行宵禁！！！
至于刘荣、刘淤兄弟二人所在的太庙，更是被一队又一队甲胄齐备的禁军武卒里外围了三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如此紧张压抑的氛围下，整个长安朝堂的目光，也再次落到了尚冠里故安侯府。
丞相啊~
快出来主持大局吧~
出大乱子啦~
…
只可惜，朝野的期盼，终究没能打动‘在家歇养’的丞相申屠嘉。
紧接着，深宫中又传出太皇太后的消息——一如往常，太皇太后拒绝插手此事，就轻飘飘丢出一句：我汉家有皇帝居未央、有太后居长乐。
丞相申屠嘉闭门不出，薄太皇太后置之不理，朝堂内外的关注点，便也逐渐回到了太庙。
事态发展到现在，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已经没人能预料到了。
公侯贵戚、朝臣百官们不再奢望其他，只希望能在事态有新进展时，第一时间作出相应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