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98节

  田禄伯是老将,而且是从太祖高皇帝时起,就一直跟在吴王刘濞身边的元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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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

  对于楚王刘戊的无能狂怒,刘濞全当没看见,只满脸凝重的回过身,走到那面高高挂起的堪舆前。

  满脸阴沉的抬起手,将手中简书递上前,嘴上也不忘说到:“除去我们本就不抱希望的城阳王,齐系其余六王,原本都已经说好要举兵响应。”

  如是安抚着,刘濞也不由将话头稍一转:“只不过~”

  “——我吴楚联军,满共就这四十万不到的兵马,却要去死磕梁王刘武的国都睢阳!”

  张释之对刘安说:大王如果要发兵响应吴王,那就让我来做统帅吧;

  毕竟大王没带过兵,臣好歹还曾履任军中,又是淮南的国相,指挥军队也会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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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刘将闾,饶是吴王刘濞城府极深,也难免一阵胸膛起伏,鼻息粗重起来。

  “更要命的,是那齐王刘将闾……”

  二哥忙着应对饥荒,大哥又被国相软禁,淮南系三王中最年幼的庐江王刘赐,纵是有心举兵相应,也只得踌躇不前。

  当今汉室,以背靠长安朝堂的梁国,为关东最强藩。

  但也仅限于没有跳脚而已。

  “难啊~”

  “但眼下,那齐贼也背了水;”

  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把吴楚联军主力送到睢阳城下,以图决战!

  听闻此言,仍处于狂躁状态中的楚王刘戊,却是没由来的一阵汗颜。

  “原本只是城阳拒绝举兵,就算放任不管,也没什么大不了。”

  作为曾跟在太祖高皇帝身边,身处长安中央阵营,领兵攻打关东叛乱诸侯的老宗亲,吴王刘濞对长安中央的调动能力,可谓是清楚的不能更清楚。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吴王刘濞暗地里,却是一阵牙疼。

  此言一出,田禄伯顿时面色涨红起来,怒目圆睁,恶狠狠瞪向开口那人。

  “关中民百万户,长安朝堂,怕是能抽调出一支百万之众的大军,亦未可知……”

  “再等下去,等关中组织起军队,我们的大军,恐怕就无法送到睢阳城下了。”

  结果不到半年的功夫,萧何萧相国便又从关中,召集了近二十万人的军队,以供太祖皇帝继续与霸王对峙!

  “齐系、淮南系都指望不上,赵王又非要等匈奴人有了动静再动手!”

  ——在既不影响百姓耕作,也不影响官府正常运转,以及郡县地方治安状况的前提下,长安中央便能从关中,无压力抽调出至少三十万兵力!

  反悔也就罢了——好歹把胶东半岛的胶东、胶西两国兵马,从齐国放出半岛也行啊?

  早先,齐系七王中,有六人都答应了吴王刘濞:只要吴楚举兵,我们便立刻响应!

  至于齐系最弱小的城阳王,成为了齐系唯一忠于长安的忠臣,刘濞也大致明白齐系‘留个火种,以防万一’的打算,便也没太当回事。

  说是去年,被长安天子贬为淮南国相,逐出长安中枢的故廷尉张释之,在得知淮南王刘安打算举兵,与吴楚联军汇合之后,当即找上了刘安。

  自有汉以来,汉家男子从十四岁开始,便都要在每年冬天的农闲,参加由当地县衙组织的、为期一个月的冬训,以磨练军事技巧。

  “——不等了!”

  “齐王鼠辈,安敢背我?!”

  在刘濞大致介绍过情况——齐系忙着窝里斗,淮南系也指望不上之后,刘濞刚任命的老将,如今的吴国大将军田禄伯站出身来,主动请缨。

  ——西起梁都:睢阳,东至东海;

  ——北起边墙,南至五岭。

  还没开打呢,齐系七王,这就已经出了一个忠臣(城阳),一个囚徒(济北);

  剩下五个,则都在齐国东、西两侧国境线,恨不能打出狗脑子……

  ——楚王啊~

  ——歇了吧~

  ——淮南系三王,是不会举兵的~

  也确如张释之所言:作为淮南系的头,淮南王刘安已经失了兵权,整个淮南国,此时都已经由国相张释之掌控;

  “当年,太祖高皇帝和霸王项羽相约:先入关中者为王。”

  更是有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直接开口质问田禄伯:“大将军是想在来日,让大王也在长安城外,给将军设下一场鸿门宴吗?!”

  “不相与谋!!!”

  再加上那个亲自去修城墙,导致被郎中令捉拿,从而失了兵权的蠢货济北王……

  “额…大致召集起来了;”

  “如果像寡人这般,尽发关中可战之男丁……”

  现在呢?

  经过五十多年——尤其是先帝那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关中现在有多少人?

  长安丞相府,又有怎样的组织调动能力?

  就算没能掌握准确数据,吴王刘濞也能估摸个大概;

  “楚王能凑够二十万?”

  “齐系、淮南系接连出了岔子;”

  五万兵马,打下淮南系三王,再打下长沙,而后从武关近逼关中——田禄伯有这个本事。

  ——就算城阳过不去,不也还有齐国嘛!

  这就导致齐国以东,胶西、胶东二国虽举了兵,却被困在了胶东半岛上,根本就无法将军队开入中原;

  位于齐国以西的济南、淄川二国,也碍于齐国反水,而不敢把后背丢给大哥刘将闾,只能派兵到边境线,和齐国军队对峙。

  暗啐一阵,刘濞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只交代刘戊‘即刻准备大军开拔’,便离开了刘戊的楚王宫。

  刘戊原本以为,对于杀害了淮南厉王刘长的长安天子一脉,淮南系必定会怀恨在心!

  就算衡山国遭了灾,无力举兵,淮南、庐江两国也总该兴兵,以向长安天子报杀父之仇?

  结果可倒好——淮南系的老大哥:淮南王刘安,开局就拉了一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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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西进!

  如今,梁国都城:睢阳的守备力量是怎样的?

  ——和长安的丞相申屠嘉,能轻易推断出‘大概率不足十万’一样:同为开国老臣的吴王刘濞,也同样能很轻松的得出这个结论。

  但睢阳这一战,可绝非吴楚联军四十万,睢阳守军不足十万——四十万对十来万,优势在我这么简单。

  睢阳之战,必将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

  从战斗爆发,一直到战争结束,睢阳城,都会是一台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绞肉机。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分之,少则守之,不若则逃之。

  说直白点,便是二世之时,秦廷每个人都清楚:若是败了,那嬴秦便要亡国家、乱社稷!

  ——刘濞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

  “但若是逢城必下,一路打、一路走——就这么磨磨蹭蹭到了睢阳,也还是要攻打睢阳的话,等长安的车骑大军抵达,只怕大事去矣……”

  “只须这一枚符节,臣便必定能报答大王!”

  “诸位老将军认为呢?”

  但若是在几十年后,某位霍姓冠军侯,听到吴将桓霸这番发言,必定会激动地握住桓霸的手:知音啊!

  “一旦陷入包围,军心、士气都会很快崩溃,从而彻底溃败。”

  刘濞却是怜爱的拍了拍桓霸的后脖颈,旋即重新回到上首诸位,负手挺胸,面色也随之一正!

  “既如此,那便定下大略。”

  久而久之,刘濞便也就轻视起此人,就连这次,整个吴国范围内的鸡犬升天,都没有带上周丘这个门客。

  “万一此刻,荥阳敖仓已经有重兵驻守,该怎么办?”

  “所以在我看来,大王在率军西进的路上,与其逢城必攻,不如直接绕过沿途所有的城池——包括梁都睢阳,也完全可以直接绕过去!”

  待吴王刘濞本能的眯起眼角,小将桓霸才回过身,傲然道:“我吴国的将士,大都是由步兵组成,而长安朝堂的军队,则多为车骑。”

  此刻,见周丘如此卑微的请求自己,赐下一枚根本没什么实际价值的符节,刘濞愧疚之余,便也当即应了下来。

  “臣无能,无法担任军中将、校,领兵为大王建功立业。”

  就连大将军田禄伯,也只是多问了一嘴‘楚王怎么才出兵十万?’之后,便没再多言。

  “大将军也老啦~”

  不过是换个姓刘的,去坐未央宫那张御榻罢了。

  “既然只需要把军队送到函谷关下,我大军,又何必去死磕睢阳呢?”

  “来,大胆说!”

  但虽然心动,刘濞也终不再是当年,在太祖刘邦身旁鞍前马后,冲锋陷阵的小将。

  翻译成白话,便是——当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才可以对敌人采取包围;

  至于吴王刘濞,更是在听到那小将的声音时,面上便立刻挂上了由衷笑意。

  说到最后,刘濞终还是不忍太打击自己的‘幼虎’,便象征性的望向帐内众将。

  这小将,名:桓霸,是吴国新生代将领中,唯一一个有望接替田禄伯,为吴王刘濞委以大事的年轻才俊。

  ···

  ——得了刘濞赐下的符节,周丘当晚便回了老家:下邳。

  而这文士周丘,已经在吴王刘濞账下做了许多年门客,只是资质平庸,并没有提过什么有效的建议。

  “但长安到函谷关,东西相隔千余里,只要大王采纳末将的计策,便必定能抢在长安的大军前占据敖仓!”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当年的九江王英布,也就不会连淮河都来不及渡过,便被御驾亲征的太祖高皇帝镇压了……”

  最终,吴王刘濞还是回过身来,神情满是复杂的看向小将桓霸。

  稍一思虑,又含笑走上前,将深受打击的桓霸从地上扶起,又自然地拍了拍桓霸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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