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刘备在向夏侯兰具体询问了一番李基近期具体的繁重行程后,自行离去之余,还特意安排士卒驻守在府邸之外,不让任何人打扰李基。
紧接着,夏侯兰便让门房抱着大量拜帖走了过来。
这些都是刘备离开之后,大量听闻李基已经返回吴县的各家使者们上门拜访所留的拜帖。
也幸好刘备安排了士卒驻守于府邸之外,这才挡住了那些接二连三拜访的使者。
而李基在用膳完毕之后,拿出贾诩在书房所留的竹简,上面所记载的是各家派来的使者信息。
这让李基忍不住暗自感慨,有时候与聪明人对话就是省心,有些东西即使不便言明,对方也已然会意且提供协助。
随后,李基拿着竹简逐一对照了各家使者们所留下的拜帖。
等李基不急不缓地放下最后一份竹简之时,已是亥时初。
虽然此刻也算是除夕之日,但今夜依然实行着宵禁,整个吴县亦随之彻底安静了下来。
“明正,随我出去一趟。”
李基示意夏侯兰背上那些拜帖,然后李基换上了一身更为宽松的衣物,略微利于掩盖面容。
随后,李基便径直带着夏侯兰往着刘备安置那各家使者的府邸或驿馆方向走去。
沿途李基倒也遇到了几波宵禁之后巡逻的郡兵,但李基身为吴郡郡丞,被郡兵们追问为何不遵宵禁之令。
那又与堂下何人,状告本官有什么区别?
在李基出示了证明身份的官印后,李基在宵禁的吴县之中自然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一处府邸面前。
何府!
大将军何进所派来的使者不是他人,而正是他那异父异母的弟弟何苗,因此刘备特意为何苗准备了一处府邸作为临时居所。
李基回忆起贾诩写在竹简之中关于何苗所知晓的信息,表情也不禁多了几分怪异。
至于为什么的异父异母的弟弟,那倒是跟大汉颇为开放的风气有关。
魏武遗风,可不仅有曹老板一人,而是以着曹老板为代表的一大群人!
简单来说,大将军何进与何苗之间的关系,大体就跟夏雨和刘星的关系类似。
何苗的亲妈带子改嫁给何进的亲爸,然后何进的亲爸与何苗的亲妈生下了如今的何皇后,所以何苗与何进虽然是异父异母的关系,但何苗同样也是正儿八经的外戚。
‘月黑风高,正是密谋好时分……’
李基摩挲了一下拜帖,然后示意夏侯兰上去敲门递拜帖。
很快,李基便被迎了进去。
只是,何苗并没有亲自迎接李基,而是在正厅之中等着李基,摆足了身为外戚的谱。
不过李基并没有在意一个棋子的谱,更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所谓大汉外戚者,纵是一时权势滔天,就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每一位外戚从历史之中汲取到的教训就没有汲取到任何教训,依然是我行我素,依然是权势滔天,依然是把持朝政,最后依然身死族灭。
与何苗简单接触下来的一举一动,更是充分透露了何苗的跋扈自傲,对于李基识时务的亲自到访,甚至还直言表示满意。
而李基与何苗交谈了一阵后,在何苗满意的注视下离开了何府,又转道前往着驿站,一一拜访各家使者。
其中令李基略微在意的,则是袁家分别派了两个使者,一者是袁绍所派的许攸,一者是袁术所派的阎象。
袁家双子的斗争,无疑也开始日益剧烈。
这些使者大多亦是为了拉拢李基,表达友善而来。
除此之外,就连刘焉也派来了使者,并且一番询问后,李基得知了“州牧之策”已然通过。
当然,并非是每一州都会设置州牧,当今天子的本意显然是仅打算将那些叛乱四起且过于偏远的区域设置州牧,以维持统治。
且由于益州独特的地理位置,刘焉也是顺利地争取到了益州州牧之位,来年即将前往益州上任。
除此之外,整个大汉最为偏远的交州之地,天子亦有意设置州牧。
割据将起……
对此,李基反而有些期待,明白刘焉上任益州州牧之后,将真正拉开整个大汉群雄割据的局面。
其中,刘焉更是率先养寇自重,不听调令,不等灵帝驾崩,就直接控制张鲁于汉中发动叛乱切断了朝廷与益州之间的通道,从而理所当然地开始割据一方。
这一做法,无疑跟此前贾诩所提的建言相似,尽管做得过于露骨且欲盖弥彰,但却也是让朝廷对刘焉无可奈何,彻底失去了对益州的控制。
而这对于李基而言,今晚无疑是忙碌的一夜,在一个个房间之中进进出出与各家使者进行着深入沟通。
等李基回到府邸之时,却已是累得双腿发软。
幸好对于这一次的结果,李基相当之满意,回到府邸之中更是倒头就睡。
翌日。
刘备几乎是早早便过来拜访李基,也不谈政务公事,甚至完全不像主公那般。
刘备反而更像是一位不舍离别的挚友,与李基相对而坐,一壶美酒一杯清茶,谈笑着往事,又展望着对未来的希冀。
甚至,刘备还亲自量了一下李基的双脚尺码,言及佳节临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李基的,打算亲手为李基做一对草鞋。
李基知晓刘备的真实想法,心中感动之余,明白身为一郡郡守的刘备虽然继续操持织席贩履不太妥当,但却是感受到了刘备那真挚的情谊。
李基没有阻止刘备,反而欣然表示期待。
或许织席贩履不符合郡守的身份,但李基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于刘备而言,不必精于军政谋略,但不忘初心比什么都重要。
唯有这样,方能由始及终,方能走到真正想要抵达的对岸,而不会被沿途的风景给带偏了道路。
而这对于刘备而言,时间却似乎是飞快而过,还不等如此悠闲地与李基坐下畅快地闲谈到底,心中尚有许多未尽之言,便有人前来禀报天使已抵达吴县。
此刻,刘备眼中不禁闪过一些戾气,首次萌生出对心中尊崇的天子使节产生了几分不敬。
为何……回得那么快?!
只是,刘备也只能是速速安排下人于府衙布置好接旨所需之礼,然后带着李基匆匆地赶回府衙之中焚香恭迎天子使节的到来。
很快,手持代表天子使节身份的节杖的宦官抵达了吴县府衙之前,面白无须,且似乎在抵达府衙之前刻意整理了姿容,依然难掩疲惫之色。
而一应流程,迅速完备之后,那宦官则是打开诏书宣了起来。
“中平元年冬十二月,朕闻吴郡有叛逆严白虎叛乱……”
内容与此前贾诩所打听的相差无几,开头表扬了一番刘备与李基的功绩后,加封刘备为“扬州刺史”之余,令李基入京面圣,再行嘉赏册封。
等诏书念完之后,刘备心中没有丝毫欢喜,反而神色黯然地领着李基起身接诏。
只是,就在那宦官目光落在李基的身上,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时,忽然在后方传来动静。
“阉狗且慢!”
第112章 无稽之谈
“阉狗且慢!”
这一声似乎是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所发出的充满鄙夷轻蔑的评价。
作为天子使节的宦官左丰,原本带着几分倨傲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大胆~~”
在愤怒之下,左丰的声线显得尤为尖锐细长,刺耳得就宛如是指甲用力地在玻璃上划拉一般难受。
左丰亦是猛然转身朝着来者的方向看去,出现在左丰眼里的赫然正是何苗以及攀附于大将军一系的重臣世家使者。
而看清了来者的面貌后,左丰愤怒的神色为之一滞。
左丰虽是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心腹,但职位仅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黄门。
与何苗贵为何皇后与大将军何进的亲弟弟身份相比,左丰只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
而作为外戚一系的重要人物,何苗显然知道怎么用力去戳宦官的伤口,阴阳怪气地说道。
“怎么?汝不是阉狗乎?是否要吾给汝一个机会自证,只需脱下裤子向世人展示阳物即可。”
此言一出,吴县府衙一些士卒或仆从知道不该笑,但一个个的还是忍不住表情抽动,憋笑憋得涨红不已。
宦官能展示个什么鸡儿?
而何苗看着左丰那愤怒的神色,却是耸了耸肩,一手指着左丰,然后左右看着身后的重臣世家使者,笑着说道。
“哦,懂了,原来是无稽之谈啊~~~”
随着不知是哪个人没有经历专业的训练,居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一脸平静之色的李基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身旁连忙捂嘴低头的刘备。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主公……’
而这一阵笑容,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地让本就格外注意颜面与尊严的宦官左丰暴怒了起来,不再顾忌何苗的身份地位,声音尖锐地怒声道。
“大胆何苗,汝不过区区一越骑校尉,吾乃是持节杖的天子使节,汝胆敢在吾面前大放厥词,侮辱天子使节,何家有几颗头够砍的~~~”
“莫要吓唬我,汝手持节杖不假,但已然宣诏完毕,现在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小黄门罢了。”何苗不屑地说着。
左丰自然知道此茬,在宣诏完毕之后,只要何苗没有对他进行打杀或是辱没节杖,就算左丰将此事闹到十常侍,乃至于闹到天子面前,也不过是些打嘴炮的小事罢了。
以天子使节这个身份来吓唬何苗,显然是不够的。
而一旁听着的刘备,眉头却忍不住略微一皱,对于外戚何苗的骄狂颇感不适。
虽然刘备心中对于宦官也是极度厌恶,但不管如何说,左丰始终都是天子使节,代表的是天子与朝廷的颜面。
何苗这等作为,足可见外戚行事之肆无忌惮。
就当刘备犹豫着作为吴郡郡守,是否要开言缓和一下局面,分别将左丰与何苗各自请到一边之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刘备的目光一转,看向着身旁的李基,发现李基的目光略微一闭,然后隐晦地摇了摇头。
当即,刘备原本已然抬起后脚跟的脚步又放了回去,下意识地选择相信李基的判断与建议,继续呆在原地静观其变。
而此刻彻底撕破脸皮的双方,已然在相互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个后妈生的,汝不过是何家一忘了本姓的家奴……”
“无稽之谈!”
“何苗,汝有何功绩?不过是依仗着何皇后方才得了越骑校尉,吾左丰好歹并非是依仗女人……”
“无稽之谈!”
“汝个无君无父……”
“无稽之谈!”
……
显然,与左丰相比,何苗的攻击更加高明犀利。
任由左丰如何大骂,何苗始终就只说一句话“无稽之谈”,一边反弹攻击,一边继续猛攻左丰的要害。
不断汹涌的怒火让左丰的理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失,那一句句“无稽之谈”让左丰越骂越急。
“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