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基朝着关羽看去,手指则是指着密林前方,说道。
“云长所部,则领一千士卒于此处以逸待劳即可,待黄巾贼人将至,云长只管往前冲杀斩将夺旗。”
而随着李基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刘备关羽也渐渐地看出了端倪,显然李基是打算在那大兴山山中密林布下一个口袋阵,并且是打算以不足两千的弱势兵力将黄巾贼一举吞了下去。
只是,即使关二爷傲视天下,但一抚长髯,道。
“子坤先生,黄巾贼人之多,伱这一个口袋,恐怕装不下吧?若是口袋破了,非但关某会陷于其中,大哥更是会于后方被前后夹击,是否三思乎?”
“再者,三弟早已激怒黄巾贼人,且黄巾众之数浩浩荡荡数以万计,且不说这个密林恐怕容不下数以万计的黄巾众,大哥潜伏于密林左右两侧山坳的士卒恐怕也会被轻易发现。”
“还请子坤先生解惑,否则恕关某不能听命。”
李基闻言并不恼怒,反而是面带笑容地看着关羽。
刘关张三人之中,关羽无疑是最具备帅才之人,所指出的问题都是些一针见血的关键之处。
口袋阵,往往都是优势兵力方试图全歼弱势兵力方所布置的。
如今,刘备一部不过区区两千人,说句不好听的,两千人齐排水都灌溉不了多少菜地,反而是黄巾众的数量数十倍于刘备一部。
皮薄馅多的口袋阵,一旦破了,那可就彻底烂掉了,刘备、关羽以及那两千士卒绝无生还的可能。
最让关羽担心的,就算口袋阵不破,两千士卒能吞下多少敌人?
只是,不等李基开口解释,刘备率先开口表示支持道。
“云长,子坤如此定计,必有缘由。”
“大哥,并非是我不信子坤先生,子坤先生之能,关某亦知之,只是这等计策实在是有些荒谬绝伦,异想天开也。”关羽沉声地说道。
“子坤之才,远在你我兄弟三人之上,且子坤于备而言,亦有如兄弟手足,焉会害我乎?”
刘备道了一声,甚至带了几分呵斥的语气道。
随即,刘备主动地向着李基表态道。
“备定会依计行事,绝不放任何黄巾贼人逃离密林。若有差池,可斩我头。”
关羽见状,一咬牙,也只能跟着说道。“关某也定会依计而行,但若大哥有所差池,子坤先生莫怪关某不留情面。”
李基淡然且自信地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重点是,就算李基可以尝试解释,但其中又涉及到推演相关的一连串内容,对于武将而言或许只会越解释越糊涂。
且就好比诸葛孔明每次料定数日后的天象,一开始多有不信质疑者,后面一如关羽张飞亦深信不疑。
如今,李基的想法也是如此……
既然目标是成为刘备的谋主,那么总不能每次出现关羽张飞难以理解且也难以解释透彻之处,难道都需特意向将领们解释乎?
可以解释,但没那个必要。
平日的相处里,李基不介意双方建立一个和谐友好的氛围,但是涉及计谋军事,指挥者与执行者的关系绝对要泾渭分明。
更何况,以着关羽之傲气,低声下气并不会赢得他的敬重佩服,唯有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才会让他言听计从。
随即,李基看向了早就急不可耐的张飞,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犹豫迟疑。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鱼饵,张飞哪里忍不住咬钩,主动开口问道。
“子坤先生,那俺的任务呢?俺要做些什么?并且那些士卒可都是用俺的家资招募的,怎么都分给大哥二哥率领了?”
李基沉吟了一下,颇有些犹豫地说道。
“基确实有一至关重要的任务打算交予翼德,但又担心翼德鲁莽行事且不听号令,如此一来,非但两千士卒危矣,玄德兄、云长的性命恐也不保,故有所疑虑也。”
张飞瞪大着眼睛,豁然站了起来,大喊道。
“子坤先生竟如此看不起俺?俺向来行事缜密小心,何来的鲁莽不堪?”
顿时,一旁听着的刘备与关羽的表情都多了几分怪异,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一副想笑又强行忍了下来。
张飞跟缜密小心,确实扯不上什么联系。
“若,基需要翼德自污名声乎?”李基问道。
“名声于俺而言,如过眼云烟,只要不损忠义,皆无妨。”张飞拍着胸膛答道。
“若,基需要翼德诈败而逃乎?”李基问道。
“兵不厌诈,诈败亦无妨。”张飞答道。
“好。”
李基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基便将所有马匹都交予翼德,由翼德在所有士卒中随意挑选擅长骑术者组建骑兵,然后让麾下骑兵埋伏于此处拒马河北侧。”
说到这里之时,李基从怀中掏出了一物交给张飞,说道。
“后天清晨,翼德则率领燕云十八骑赶至黄巾众前,再打开此物,依据此物之内锦囊所书行事。”
“为何现在不能打开锦囊?”张飞问道。
为什么?
现在打开让刘备也看到锦囊之内的文字,爷就没形象了呀……
李基笑而不语地看着张飞,反问道。
“翼德可愿听令?”
张飞一呲牙,大声道。
“张飞,接令!”
随即,李基的双手用力地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说道。
“翼德,你且记住,我等性命皆交于你手,切记要按照锦囊而行。”
“子坤先生尽管放心,俺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坏了你的大计。”张飞“砰砰”地拍着胸膛道。
大棒敲完,李基也不忘给张飞两颗烂枣,说道。
“翼德,只要你依计而行,基保证你此战结束后,必将名扬大汉,让天下英豪闻‘燕人张翼德’之名,无不闻风丧胆,鲜有敢于与你争锋者。”
“当真?”张飞瞪大着眼睛,欣喜地说道。
“当真!”
李基以着肯定地语气应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过,翼德也需答应我一件事。”
“遑论一件,就算是十件百件,俺也答应你。”张飞保证道。
“翼德不愧是忠义之人。”
李基先是赞了一句,捧得张飞心花怒放之余,然后语气一转,答道。
“那便是基深感才能不足,有意隐于幕后,故以还请勿要向任何人宣扬吾在此计中的作用。”
然而,李基此言一出,张飞还没有什么反应,刘备就忍不住出声道。
“子坤,焉能如此?这本是你的功劳,谁人都不可夺。”
李基摆了摆手,说道。
“玄德兄,此事我意已决,且吾非贪图虚名之人,还请勿要相劝,只要玄德兄心中且能记住基,那便足矣。”
“备,纵使不敢忘也。”刘备眼中闪着泪花,答道。
这一刻,李基在刘备心中本就高大的形象,几乎是瞬间就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不图名,不图利,只为了些许恩情以及保护百姓的大义,李基却一直在默默地付出着。
‘世间安有胜于李子坤之义士乎?’
刘备默默地想着,却浑然不知李基看着张飞的眼神不时闪过几分怪异,满脑子想的都是某个梗。
【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
随即,李基朝着刘备拱手道。
“此计能成与否,接下来就全赖玄德兄、云长、翼德以及诸多士卒用命了。”
第14章 真骂战
后日,清晨。
散散乱乱铺开数里的黄巾众营地。
与刘备、关羽率领士卒所立的营寨相比,黄巾众营地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一群流民扎堆,非但没有任何的章程,甚至就连最基本供黄巾众休息的帐篷都没有。
零零散散的黄巾众七八人蜷缩在一起,相互取暖,但依然在初春的幽燕之地冷得瑟瑟发抖。
而随着朝阳自天际升起,也总会有着许多的老弱妇孺永远地在睡梦之中再也睁不开眼睛。
对此,除了一些亲属会因此悲呛痛哭,其余的黄巾众显然已经是彻底的麻木。
唯有在黄巾众营地最中心的区域,布置着一顶顶帐篷供一个个头系黄巾布条的汉子歇息。
随着一个个头系黄巾的黄巾贼开始生火做饭,不时飘荡于营地之中的香气,也让一个个老弱妇孺不时地睁开渴望的眼睛看向最近的黄巾贼。
尽管这些老弱妇孺很清楚那些香喷喷的粟米饭与自己无关,每日半个生硬的大饼才是分配给她们的粮食,但本能的渴望,依然让她们本能地看向着那些粟米饭。
而在黄巾贼们开始用饭之时,整齐的口号声在整个营地之中回荡了三次。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其中,一部分除了头绑黄巾,身上还会穿着简陋明黄道袍的太平道人则会手捧一碗粟米饭,身后跟着数十个拉着发黑大饼的黄巾贼开始游走于营地,面露慈悲地指派黄巾贼分派大饼。
每逢一老弱妇孺领取一小块饼前,还需虔诚地口诵“黄天在上,恭领大贤良师之恩赐,愿大同世界早日降临。”
至于那些身穿道袍的太平道人,目光则是不断打量着周遭那些“自愿”追随黄天的信徒。
然后在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青壮面前停留,考验着那一个个青壮对于黄天的信仰。
如若通过,则赐予黄天之下生长的粟米饭与大贤良师开光的黄巾,将其收入太平道中。
在这种模式之下,许许多多“自愿”的信徒渐渐忘了,那些所谓的粟米饭实则是从他们家中掠夺而来。
每日清晨就醒来,被黄巾贼人驱赶直至晚上才准许歇息,早就让这些信徒的身体与精神都疲惫之极。
在一碗碗粟米饭的诱惑之下,黄巾贼不断地从那些被强行吸纳而入的黄巾众中同化青壮。
而在营地最中心的一处大帐前方,一位肌肉虬结且脸上还勾勒着普通黄巾贼所没有纹路符号的黄巾力士,双手捧着的托盘上放着三菜一汤,然后崇敬地开口道。
“渠帅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一道有些慵懒且沧桑的低沉声音在大帐之中响起。
“进来吧。”
“是。”
黄巾力士拉开帘子,壮硕的身体低着头钻进大帐之中,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看向大帐中心那张大床,避免冒犯了昨晚为愚昧信徒讲道了一整晚的渠帅大人。
随后,黄巾力士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之上,就迅速躬身退出到大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