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地在脑子里将计划都过了一遍，以确认刘备与陶谦之间的关系迅速修复以及转变是否会产生什么严重影响。
这是曹操筹谋已久的计划，一鼓作气夺取整个徐州的希望所在。
仅凭曹操自身的力量，无疑是不足以吞下整个徐州，所以曹操从一开始就将希望放在驱虎吞狼的身上。
大败陶谦是必须的，如此才能让原本观望的刘备、袁术相继下场。
沂水瘟疫，则是相当关键的下一步。
若是能顺利让瘟疫在下邳国蔓延开来，那么刘备与陶谦就更不能放弃彭城，一时也腾不出精力去顾及隔着瘟疫区的广陵郡。
即便刘备与李基有意继续从扬州重新调兵入广陵郡，可南阳郡中吕布与关羽之间剑拔弩张摩擦不断，又需要在寿春留下足够的兵力警惕豫州，一时还能抽调出多少兵力入广陵？
沂水！
下邳城！
这便是接下来的战略关键。
这也是曹操将兵力重重布置在沂水两侧的原因所在，为的就是抵御住来自刘备与陶谦的反扑，强行北上进入沂水清理尸体。
可这一刻刘备与陶谦之间的隐患矛盾被迅速解决，也就代表两家兵力可以顺利合流，而不用相互防备。
这对曹操而言，无疑是极坏的消息。
尤其是曹操此前已经刻意散播了大量离间流言，且陶谦屡战屡败下都没有主动向刘备求援。
曹操本以为此事能牵制刘备一段时间，没想到解决得如此的迅速。
如今，曹操只能希望李基率领大军进驻下邳城后，一时半会还察觉不了真相，拖延一段时间。
然而就在曹操不断派出大量探子往下邳国探查消息时，却是万万没想到李基率领大军在抵达下邳城后，完全没有进城慢慢休整。
李基仅仅只是在下邳城城外整军一日，又借下邳城内的物资犒赏三军后，直接就领着大军继续北上，大有不破曹军无颜入城似的气势。
且刘备大军的目标相当明显，沿着沂水直扑曹操所在的郯县！
这让原本以为最少能拖个七八的曹操，一时反倒有几分措手不及的感觉，只得也迅速提前开始整军备战。
一时，徐州境内战事攻守之势逆转。
势如破竹的曹操在东海郡内收缩兵力，刘备则是一路北上剑指曹操。
第639章 刘曹对峙
距离郯县约五十里外的刘备大军中。
刘备一改往日那温和的姿态，似是再复征讨黄巾时期的英姿，身披明黄战甲，胯下骑着一匹黄色良马。
当然，并非是以刘备的渠道也寻不到千里马。
仅仅只是刘备每逢寻到一匹千里马，总会想方设法送给麾下的将领，以免明珠暗投。
刘备从来不是一个吝啬之人，更不会贪图享乐。
不过刘备也有七八年的时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难免体态多了几分富足感，但却比过往更有着几分威严。
此刻在刘备身旁，李基也是骑乘着一匹温顺白马陪同，内穿软甲，外罩纯白金边大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不时地扇风。
徐徐凉风卷动着李基几缕散落在肩膀上的黑发，风姿可谓之超然。
而以着刘备与李基为中心的，则是十万大军摆出阵型缓缓地向着前方推进。
在李基的视线尽头，曹军同样也在缓缓推进了过来，且自有着一股气势。
这并没有出乎李基的预料，最好的练兵方式无疑就是战场。
曹操屡破徐州，无疑也是将麾下兵马给彻底练出来了。
有时候只要经历一次战场而不死，都能算是老兵了，更别说曹操屡战屡胜之下，麾下兵马的士气自然高涨。
只不过与李基那充满审视的眼神不同，刘备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屠城细节与瘟疫推测，李基自然不会瞒着刘备。
一旦瘟疫真正大规模爆发，仅凭如今混乱的徐州是没有能力处理的，李基也需要刘备提前从扬州内大量调集草药、医师以及相应的防疫物资以作防范。
并且，李基也想劝说刘备留在下邳城内不要进入东海郡。
一旦瘟疫爆发，位于沂水下游的下邳城难以避免是一回事，但东海郡中沂水两岸更是首当其冲的。
所以刘备留在下邳城，李基率领大军进入东海郡若是没能阻止瘟疫的出现，也能派遣快马告知刘备避离。
而结果显而易见，刘备非但不避不怕，反倒是忿怒之余，极力劝说李基本人不要亲入东海郡，让李基好生无奈。
刘备很多时候对李基那是一个言听计从，但有很多时候也同样是有着自己的坚持。
那一夜在下邳城外的大营，刘备与李基罕见爆发了一场争吵，激烈程度前所未有，甚至最后刘备还想要对李基用强，强行将李基送去安全的地方。
此刻，沉着脸的刘备语气却流露着满满的忧色，问道。
“子坤，你说曹军会不会已经是染上瘟疫了？所以曹贼才会主动应战，为的就是将瘟疫传至我军？”
用阳谋也好，阴谋也罢。
有子坤分忧的情况下，刘备都是相当的自信。
可对于“瘟疫”的存在，刘备有着天然的恐惧。
“主公放心，曹孟德可不是什么牺牲自己成全袁氏之辈。”
李基温声地安抚着。
曹操如今手中的大军，就是曹操所有的家底了。
一旦损失殆尽，本就贫瘠的青州想要再组建出十万大军，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
所以在李基看来曹操有意地在制造瘟疫不假，但绝不敢让曹军也染上瘟疫来跟刘备同归于尽。
孙坚、公孙瓒甚至是袁术可能被逼到绝路会如此选择，但曹操显然不是。
而在刘备与李基相互间短促的交流中，相向而行的两军在距离两里后相继被指挥止步，遥望对峙。
这自古以来的徐州古战场，再度迎来两军对垒。
刘、曹，两面大旗被大风吹得不断飘展，肃杀的气息不断地在战场中蔓延开来。
旋即，刘备与李基从中军挪到了前军。
披着一身玄甲的曹操见状，也是在曹军中现身，主动高声道。
“玄德，子坤，多日不见，尚且安好啊？”
李基没有搭话，刘备则是沉声地答了句。
“好得紧啊！”
对于曹操，刘备的感情也同样是有着几分复杂的。
巨鹿初见时，刘备、曹操、孙坚、董卓四人还曾在卢植等人所组织的庆功宴上饮酒结为好友。
其中，董卓当时已是郡守兼任刺史的高官，又背靠袁氏，身份比刘备等人要高出一大截，相互间话题不免得少了许多。
可当时刘备、曹操、孙坚却是相谈甚欢，即便后续曹操不顾脸皮地拉拢李基，让刘备大为不快，但私交来说还是过得去的。
尤其在张飞娶了夏侯夫人为正妻后，刘备与曹操甚至勉强还说得上有几分亲戚关系。
然而，令刘备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巨鹿初见的四人。
董卓祸国殃民，祸乱朝纲，于虎牢关身首异处；
孙坚一时贪婪，暗藏玉玺，于襄阳城万箭穿心。
如今的曹操亦是一改往日的忠臣做派，大举屠刀残害百姓，骇人听闻，不似人子。
再一次见到曹操，刘备再也忍不住地质问道。
“曹孟德，汝为何要残害百姓，大肆屠城？陶恭祖与你有仇，但那数十万徐州百姓何其无辜？”
曹操闻言，回应道。
“自陶谦老贼派人截杀我父，整个徐州便没有无辜之人。”
刘备勃然大怒地骂道。
“汝有父，那数十万徐州百姓便无父母子女乎？莫说曹嵩老太尉之死并无定论乃是陶恭祖所为，便就是陶恭祖所做怎可如此祸及无辜。”
曹操如何不知自己在大义上站不住脚，但为了逼迫陶谦出城，也为了缓解钱粮压力，更为了制造瘟疫。
城……不得不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曹操那细长的眼眸没有出现哪怕一丝的动摇，这都是为了大业所需要付出的些许牺牲罢了。
不过，纵使曹操内心没有一丝波动，但语气却流露出几分激愤地说道。
“刘玄德，汝未经切肤之痛，又怎知吾之恨？空口白牙，若是吾将李子坤、关云长、张翼德都给杀了个干干净净，汝莫非就能冷静以待？”
此言，令刘备语气为之一滞，甚至莫名地在心中生出了几分恐惧。
刘备上无双亲，下虽有儿女，但最为在意亲近的无疑便是李基、关羽、张飞三人。
若是他们三人中谁出了意外，仅是想到这一点，刘备都下意识生出窒息的感觉。
第640章 割袍断义
就在此时，李基骤然开口道。
“曹孟德，我等纵死亦是为匡扶汉室而死，禀承仁德而死，我主便是报仇又如何会违背仁德之念？”
这一句，斩钉截铁。
因为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在原轨迹中因关羽、张飞之死，刘备不惜倾尽国力兴兵向东吴报仇，却也并没有过屠城记录。
至死，刘备也没有违背仁德之念，将愤怒与怨恨发泄在东吴百姓的身上。
而在李基话音落下的同时，张飞那如奔雷似的声音也跟着在后方响了起来，大吼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曹贼用你爹当借口屠城劫掠，你爹在九泉之下知道不？死伤的百姓到了九泉下，你以为你爹能讨得了好？”
“说不准你在徐州猛猛杀，你爹在九泉下则是被猛猛地报复折磨，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这一番粗鄙不堪的言论，让曹操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怒意，看向着张飞所在的方向，恨不得将张飞的那张嘴给撕了。
不过被李基与张飞这么打岔了一下，刘备压下着心中的担忧，高声道。
“曹操，遑论你再如何巧舌如簧，也难掩你所犯下的滔天恶行……”
顿了顿，刘备骤然拔剑而出，道。
“备为汉室宗亲，岂能与你这般奸贼为伍为友？”
下一刻，当着双方大军，刘备挥剑斩下了一截衣袍，然后弃掷在了地上，宣布道。
“今日，吾与曹操割袍断义，与其仅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诛此贼，当如此袍！”
这铿锵之言一出，所表明的不仅是立场，更是让麾下将士们的士气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