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臧霸效力已有七八年之久，如今却是落得一个领着数百人凄惨离开的下场，这如何能让昌豨心甘。
在昌豨看来，这完全就是臧霸背叛了自己。
刘备？
仁德之君？
昌豨从来就不相信这一套，什么仁德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嘴上说的是仁德，是百姓，实则昌豨能断定都是生意，都是束缚。
别的不清楚，昌豨可是屡屡听闻刘备军中的军纪严苛。
莫说是从贱民手中拿些吃食，即便是攻下了城池，也不准士卒按惯例在城中劫掠享受一番。
在昌豨看来，这简直就是恶心！
以“仁德”之名限制部众，苦了部众士卒，最终为的还不是以其他方式从百姓手中捞钱填满自己的腰包？
什么仁德之主，这在昌豨看来就是个伪君子，还是个亏待部众的伪君子。
甚至在昌豨看来，臧霸这完全就是想要牺牲一众兄弟，以作为自己投效刘备的进身之阶。
敌我差异之大，彭城根本就守不住。
张飞那厮也是眼高于天，正眼都不曾瞧过他们，莫说是率领骑兵上城墙协助守城，就连所说后续将至的援军也是迟迟不见踪迹。
因此，越想越是不甘愤恨的昌豨原本想要直奔泰山郡而去，占个山头自立为王的，中途却是转了一圈，径直地朝着纪灵中军的方向而来。
很快，纪灵就派人将昌豨独自给请了进去。
此刻，昌豨的内心越发的忐忑，但却也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见到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的纪灵后，昌豨连忙跪地行了一个大礼，道。
“昌豨拜见纪将军。”
纪灵俯视着那尽显谄媚之色的昌豨，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语气却是不露波澜地问道。
“汝不在彭城中协助臧霸守城，到我军中莫不是特意讨死？”
昌豨连忙开口道。
“纪将军误会了，我对袁公的四世三公之名敬仰已久，早已心生投效之心，还欲劝说臧霸随我一并投效。”
“然，臧霸遭刘备蛊惑，任由我如何劝说却始终不为所动。”
“有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愿与袁公为敌，又劝说不了臧霸归降袁公。”
“只得率领心腹离了彭城前来相投纪将军，只愿助纪将军攻取彭城，以献袁公作进身之阶。”
纪灵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连忙翻身下马，道。
“汝有何策助我？若能攻下彭城，吾定亲向主公荐举英才。”
昌豨所等的，无疑就是这一句。
袁术没有别的好，唯独是对部下相当的宽容大方。
譬如袁术要求某县出粮万担，可县令借机在县中大肆搜刮得粮两万担，上交万担，自留万担，袁术也不会追究县令过错，只会夸奖县令为能吏。
在昌豨看来，袁术才是值得自己投效的明主也。
而昌豨作为臧霸曾经的心腹之一，对于彭城之内的兵力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当即，昌豨便是一一开口向臧霸诉说了起来，言明彭城之内的兵力布置，指出了几处明显可以利用的漏洞进行攻城。
尤其是一直被纪灵放开口子的彭城北门。
常理而言，即便是“围三阙一”，臧霸也是需要在北门处安排一部分兵力以作戒备的。
一开始，臧霸也确实是如此所为。
然而，随着战事吃紧，臧霸不得不将北门的兵力也抽调离开，仅仅是安排了一些在城中临时抽调的青壮上城墙装一装样子。
仅这一个漏洞被纪灵得知后，便足以致命！
不过，或许纪灵并无多少帅才，但行事风格却是以稳妥为主。
在知悉了彭城的多处漏洞后，纪灵思索了片刻后，挤出了三分笑容，道。
“昌将军既然对彭城了如指掌，不知可愿为我主亲自攻下彭城北门？”
昌豨闻言，先是大喜，然后面露犹豫之色。
“怎么？昌将军不愿意？”纪灵心生疑窦地追问道。
“当然愿意为袁公效死，只恨愿随我投效袁公者，仅得三四百之数。”
“即便趁其不备攻下北门，怕也难以坚守到将军入城。”
昌豨连忙解释了起来。
先登之功，何其显赫？
昌豨自然是想要这功劳，但也明白就算北门防备再怎么空虚，仅凭三四百人就算攻下来了也挡不住臧霸的疯狂反扑。
旁人或许不知，但昌豨怎会不知臧霸之勇？
若是与臧霸正面交锋，昌豨自知怕是不足三合就会被臧霸枭首。
第683章 给瓮生火
昌豨投袁术，那是为了富贵，自然不是真的愿意为袁术效死。
“昌将军兵力不足？无妨无妨。”
纪灵笑吟吟地开口道。“本将这就调拨三千兵马为昌将军所用，不知可足够攻下彭城北门？”
“足矣！足矣！！！”
昌豨顿时大喜过望，连忙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本将也有言在先，若是昌将军攻不下北门又或是另有打算，可就休怪本将无礼了。”
纪灵不大不小地警告了昌豨一句，令昌豨为之一凛。
调拨给昌豨的三千兵马，既是为昌豨攻城所用，也是监视着昌豨的动向。
若是昌豨想跑，这三千兵马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调转枪头对准昌豨。
不过事已至此，昌豨对于纪灵的威胁非但不恼。
昌豨反而是面露感激之色，决意无论如何都要攻下彭城北门，让臧霸等人跪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惊恐不安。
而纪灵为了配合昌豨，也是指挥着围攻其余三面城墙的袁军针对彭城守军的破绽做出应对。
这既是为了帮昌豨牵制城内守军，同时纪灵也没有完全将希望放在昌豨的身上。
若昌豨所言是真，那么不管昌豨所攻的北门处成或不成，纪灵也有把握凭借着那些破绽在今日内攻破彭城。
惟一的区别，无外乎就是损失惨重一点罢了。
而在短暂的整军指挥后，袁军再度对彭城发起进攻。
这一次，双方才刚一接触，彭城三面城墙几乎就是全面告急，就仿佛是袁军完全清楚了城墙守备的真正薄弱之处似的。
“袁军指挥的主将莫非是换人了？为何像是完全洞悉了破绽所在？”
被臧霸命令留在东面城墙上的孙观，看着袁军不断涌上一处守城物资短缺来不及补充，且多是战力薄弱的伤员驻守的城墙角落，脸色有些发白。
“快快快，给我堵上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袁军站稳脚跟，在速速擂鼓通知臧将军前来支援。”
只是，还不等东侧城墙代表告急的大鼓擂响，孙观就听到了西面以及南面的城墙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响了起来。
这让孙观一怔，转而脸色大变……
而随着北面城墙的方向也骤然响起了鼓声，孙观险些握不住手中钢刀。
这无疑是代表着彭城四面告急，陷落在即。
……
与此同时。
在彭城之外的十里处。
张飞在率领四千骑兵抵达彭城后，听从着李基的交代并未入城。
而是在城门与臧霸等将见了一面后，张飞就率领着骑兵在城外驻扎。
与臧霸等人所以为的，张飞在城外完全是冷眼旁观着彭城被强攻不同。
在这期间里，张飞麾下骑兵与纪灵手中的骑兵，几乎是小股小股地以着彭城为中心在周围遭遇厮杀。
在李基通过剪除曹操手中骑兵，从而彻底掌握了主动权后，张飞无疑是在此事上尝到了甜头。
因此，张飞这段时间以来便是在不断剪除纪灵所外派的斥候，甚至有时亲自上阵，为了便是让纪灵尽可能变成“瞎子”、“聋子”。
当然，这在纪灵眼中，张飞更像是在不断骚扰着自己，也在通过骑兵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心生顾虑而不敢攻城。
而在张飞剪除了纪灵麾下相当一部分斥候后。
为了避让锋芒，纪灵自然是不得不收缩斥候们的探查范围到周边的五里到六里之间，以防备张飞冲阵的可能就足够了。
这五里到六里的探查范围，来者若是骑兵，纪灵也同样来得及调动骑兵针锋相对地牵制。
来者若当真是大规模的步卒，也足够纪灵调动大军或撤或列阵以待，同样也没有被偷袭的风险。
此刻，同样抵达了彭城之外与张飞汇合的李基，听着斥候所探听着彭城最新战况，眉头微皱。
原本在李基的判断中，臧霸理应能撑过这一日。
可令李基都没有料到的是，臧霸内部生乱，昌豨率领心腹弃城逃离也就罢了，居然转而还投靠了纪灵。
“卖主求荣，当真是令人唾弃……”
李基有些不喜地道了句。
布置在彭城周边的斥候同时听到了四面城墙的告急鼓声，足可证明必然是昌豨告了密，泄露了臧霸在城内的守城布置，否则不会出现这等状况。
“俺此前看着那厮就是一脸奸诈反复之相，居然当真做出这般背主之举，可恨！若是教他落在俺的手中，非得让他尝尝俺的大脚丫子不可。”
张飞同样也是一脸愤恨之色地咒骂了起来。
只不过，李基除了不喜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在李基的安排之中，臧霸只需领本部兵马再多撑一个时辰直至日落时分，也就算是完成了考验。
届时，刘备非但会接纳臧霸，便是连臧霸麾下诸多立了功的泰山贼也同样会被接纳。
换而言之，臧霸等人距离摆脱刀口舔血的泰山贼身份，彻底洗白上岸仅差一步之遥。
不说自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但即便有部分泰山贼意在解甲归田，刘备也会分配良田房屋，令其能安居乐业。
结果在这紧要关头，昌豨居然叛变了。
这令李基有种昌豨一二年入宫净身当太监，四九年又投了国军的感觉。
旋即，李基抬头看了看天色，推演了一番后，道。
“世间岂有尽善尽美之事？小节有变，然大势已定，就此开始给这瓮生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