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连串反驳的声音响起，指出着荀攸这一猜测太过于不合常理。
可荀攸不语，仅仅是微微拱手等待着曹操的反应，没有多发一言。
至于曹操，脸色却是蓦然一片铁青。
这个猜测太过于大胆，以至于曹操此前也根本没有想到。
“公达为何会如此判断？”曹操问道。
“无他，实在此次汉军分兵太过于光明正大，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这不符合李基一贯作风，除非……”
荀攸顿了顿，沉声道。“除非李基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我等发现。”
随着荀攸提出了这一点，近乎将适才众人讨论多时的种种猜测都否决了九成以上。
何为李基一贯作风？
那便是以李基的能力，假如这分兵是有意针对魏军，那么必然会设法不让曹操察觉，起码不让曹操第一时间就发现。
最基本的，汉军营寨周遭可能潜伏着的斥候会进行好几遍清扫。
这才符合李基的能力，也符合李基一贯作风。
神色同样越来越凝重的荀攸，也不再迟疑，接着开口道。
“而臣思前想后，似乎最大的可能莫过于李基并不在意我军是否察觉分兵，这将会是阳谋……”
“纵观全局，最大的方向莫过于吕布兵败，李基决定亲率一支大军前去及时扼杀吕布的残军，以免吕布逃回虎牢关内得到喘息机会。”
“并且局势一旦如此，我军继续扼守官渡也再无意义，须考虑在恰当时机撤离官渡……”
一时间，在场的一众谋士无不色变，曹操更是觉得后背生出了一阵冷汗。
在场的没有一个蠢人，尽皆明白为何吕布兵败的话，那么魏军就必须早日撤离官渡。
原因无他，选择官渡这一战场的根本原因便是阻止汉军切断兖州与司隶的联系，进而能轻松分割以及重创赵国，使得魏国失去一大臂助。
官渡这战场的位置再如何优越，终究与冀州还有一段距离，后方粮道也不是没有压力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汉军彻底平定了赵国，转而大军能够从四面八方向着官渡围拢过来，说不得曹操这二三十万大军就得彻底留在黄河以南，再无回到冀州的机会。
这倾尽了魏国九成国力的大军一旦彻底覆灭，那么曹操就算逃回冀州也无什么意义，还不如自刎了断，以免受辱来得干脆一点。
“不，不会吧？这不久前戏志才从中牟送来的情报，不是还言及形势一片大好……”
郭图越说下去，声音就不免得越弱。
仅仅是猜测以及隔了两三天才能送达的情报，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可荀攸的这一番推论，不说是无懈可击，但却是眼下对于汉军分兵这一异常举动最为合理的解释，一众谋士都寻不到半点漏洞可以进行反驳。
随着这一军议草草结束，曹操动用了军中大量斥候，令他们不计代价地往中牟县的方向探查，务必要确认吕布当下的状况如何。
……
而如今的吕布一路往南逃窜上百里之远，摆脱了追军后，又耗费了一日一夜收拢四散的逃兵。
令吕布的脸色铁青的是原本的七万骑兵，经此一役，不仅仅是伤亡失散过半，实际收拢后的兵力就连三万之数都不足。
一万八千左右的并州狼骑，勉强到一万的魏赵精骑，这便是吕布手中所剩的兵力，且士气低迷程度可谓是难以想象。
其余兵员的损失也就罢了，可并州狼骑的伤亡程度却是到了让吕布难以接受的程度。
这无疑是吕布征战多年来最为严重的惨败，近乎让吕布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一蹶不振，陷入到了一种迷茫的状态。
本以为凭借着掌中方天画戟，胯下赤……以及麾下的并州狼骑，天下大可纵横一番。
可这一战的惨败，让吕布的心气都被打散了一般，收拢的大军勉强安营扎寨进行休整之余，吕布却是迟迟没有做出了什么反应。
第941章 中计矣！中计矣！
这一切，看在陈宫与戏志才的眼里，更是急在他们二人的心里。
陈宫所急的是明白吕布不能败，吕布一败，那么挂在吕布头上弑君的罪名，莫说是三族，怕是连九族都得竖着被刘备劈开。
这也是对吕布还抱有感激之情的陈宫，为何会如此拼命地设法盘活赵国局势，甚至放下了私怨没有反对吕布与曹操联姻的原因所在。
至于戏志才，则是担忧吕布就此一蹶不振，那么对于死守官渡的曹操会造成何等严重的影响。
面对着李基的北伐之势，魏赵两国俱是独木难支，惟有联合才能抵挡，所以戏志才同样也不希望看到吕布的消沉。
“奉先，眼下不是消沉的时候，当尽快整军……”
面对着陈宫的再一次劝说，窝在大帐中饮着酒的吕布眉眼间闪过的是不耐，反问了一句。
“整军又如何？公台，你且告诉孤，就凭着残兵败将还能做些什么？”
这令陈宫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若是之前，吕布所统率的骑兵相对于汉骑还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可随着这一次的惨败，与汉骑的兵力已然是相差无几，这等情况下李基只需以骑兵对骑兵，都能牢牢地拖住吕布。
“还是说，你让孤直接率军撤回虎牢关内？”
吕布再度问了一句，陈宫同样也不知该做何回答。
退回虎牢关，这就代表着吕布放弃虎牢关外的大片领土，仅剩洛阳周边一带。
这是将曹操当做了弃子之余，面对着李基的北伐之势，也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
最理想的结果不过是死守个几年时间，据有天险的虎牢关早晚也会随之告破。
而吕布也习惯了陈宫的沉默，习惯了陈宫的迟钝，挥了挥手，示意陈宫退下去之余，开口道。
“既然不知该做些什么，那便出去，且让孤静一静再说。”
陈宫轻叹出声，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帐外忽然传来急呼声。
“禀大王，荥阳传来急报……”
吕布的脸色微微一变，将手中的酒坛一甩，大步往着帐外走了出去。
而当吕布接过急报一看，脸色不可谓不难看，并且下意识地递给了陈宫。
陈宫迅速扫上一眼，同样也是脸色大变。
李基亲率大军十五万直奔荥阳而去……
须知荥阳守军不过一万之数，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
荥阳一旦沦陷，那就扼守住了虎牢关的咽喉。
原本满是消沉之色的吕布，此刻脸色亦有怒火渐渐升起，道。
“李子坤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孤都已经逃到了这里呆着，竟然还如此步步紧逼？”
陈宫见状，趁热打铁地劝说道。“大王，当速速前去驰援荥阳，不可使之落入敌手。”
“不消你多说，孤也知道此事，更何况，孤也要看看李基那厮凭什么这般猖獗，当真以为孤是泥捏的不成？”
吕布用力地磨了磨牙，吐了一句话，然后即刻下令整军，然后往着荥阳的方向回赶。
然而，等吕布赶回了荥阳之时。
出乎吕布意料的是，李基并没有以大军包围荥阳，反而是直接在虎牢关外进行安营立寨，堵住了虎牢关。
吕布对此大感疑惑之余，率领着士气仍然相当低落的兵马进入荥阳休整。
就如同李基在中牟县大量囤粮一样，为便于粮草运转，吕布同样也在荥阳囤放了不少钱粮，足以支撑一两个月的时间不成问题。
正因如此，吕布、陈宫以及被留在荥阳坐镇的陈群才会感到相当奇怪。
倘若吕布的钱粮不足，那么切断虎牢关往外输送粮草的粮道，那样还有些用处。
可眼下这般，荥阳的粮草还能支撑多时，李基这直接堵着虎牢关意义不大不说，粮道反倒是时刻处于荥阳的威胁之下。
戏志才、陈群与陈宫均一致认为有诈，纷纷支持吕布暂且以扼守荥阳为主，莫要轻举妄动，正好能在荥阳城内让败兵慢慢恢复士气。
直至两日后，坐镇虎牢关的高顺牺牲了上百的陷阵营精锐，在夜色掩护下勉强护着一名信使冲破了李基设在虎牢关外的包围，将一个消息传递到了荥阳之时。
包括吕布在内的众人，无不如遭雷击。
这赫然是一封求援信，信中所言及的内容却是函谷关方向有敌军五万左右正往着洛阳逼近，请吕布尽快回援，否则洛阳或失。
由于此前洛阳以西的马腾、韩遂以及董贼残党三败俱伤，已无什么威胁可言。
因此吕布重点在虎牢关布防，洛阳留下的守军仅仅是五千之数。
而洛阳一失，近乎可以直接宣布赵国覆灭。
孤悬在外的吕布纵还有几万兵力，也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宫瞪大着眼睛，却是彻底明白了李基的谋算所在，喃喃地说道。
“李子坤从一开始就是在诱使我等率军远离荥阳，让我等不能及时回援洛阳。”
“如今李子坤率军堵住虎牢关，也不是为了断我等粮道，而是为了进一步堵死我等回援洛阳的通道。”
“中计矣！中计矣！中计矣……”
而戏志才原本满是病态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然后猛然涌出了一片潮红，一大口鲜血骤然从口中喷了出来……
此刻，戏志才已然明白在李基这等釜底抽薪之计下，吕布与赵国都已经完了。
且如此一来引发的连锁反应，尚且位于官渡的曹操大军也将不得不陷入必须撤退的险境之中。
只是，此刻众人皆是慌乱万分，无人再有闲心去理会戏志才这么一个外臣的吐血。
而戏志才摇摇晃晃地起身，踉跄地往外走去，也同样没有人关心。
“此事必须尽快告诉大王，必须让大王快快撤离官渡……”
戏志才的眼前已然不断地出现重影，勉力地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直至在门外找到了自己的亲卫。
面对着慌乱地前来搀扶自己的亲卫，戏志才反过来死死地抓住那亲卫的肩膀，就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声音清晰且洪亮地急声道。
“莫要管我，速速派人携我印信前去告知大王：洛阳将失，当速速退回冀州，万不可迟疑一刻。”
第942章 几分自信
而就在荥阳内的吕布众人方寸大乱之际，汉军设在虎牢关内的大帐中，孙策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
“老师，已经确认从虎牢关出来的信使逃入荥阳，且随行护送的上百陷阵营都已尽数斩杀，我军伤亡一百五十七人。”
“陷阵营，果真利害。”
李基的语气不乏几分感慨。
与白毦兵相比，陷阵营无疑显得更为全面，或称之为当世第一强兵也不为过。
明明是早有准备的突围埋伏战，竟还是在上百陷阵营的反击下折损了百余士卒，战力属实是令人生畏。
也正是有陷阵营以及上万步卒扼守虎牢关，李基完全没有强攻这一座雄关的想法。
而孙策略微犹豫了一下，请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