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年多的军中历练，又经历了大小战例，贾环脑瓜子一转，立即得出了一个他也不愿意承认的结果。
随即颤声道：“姐夫，莫非陛下准备对你动手了？”
第398章 夜袭
看着脸色微微变白的贾环，贾瑜意味深长的说：“这不是迟早的事么？
别看我如今贵为军机大臣，京营节度使，但朝中妒恨我的人不知有多少。
而且你别忘了，我手中可是掌握着朝廷和察哈尔部互市半成的股份，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一旦我倒下了，这半成的股份会落入谁的手里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实力太强了，已经引起某人的不安了。”
贾环现在早已不是当初只会跟荣国府的小厮长随喝酒赌钱的少年，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无论是眼光还是见识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自然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以前的大夏，西北方向有以察哈尔部落为首的蒙古诸部的频繁犯边，北边的辽东则有女真一族这头恶虎，西南方向则是海盗横行，不时便有倭寇犯边。
彼时的大夏可谓三面环敌，也就东部的环境稍微好一点。
但随着贾瑜的横空出世，这种情况很快得到了极大的改变，首先是伴随着大夏和察哈尔部落开通了互市，宣大方向的威胁已经基本解除。
紧接着前段时间贾瑜在辽东重创了后金之后，女真一族三五年之内也无力威胁辽东，如此一来大夏周边的环境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在失去了外部的威胁之后，贾瑜的重要性自然便降了下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放到任何朝代都是相同的。
在某些人看来，节制十万京营大军，而且手中握着虎贲、三千、敢先三营精锐的贾瑜就成了新的威胁。
这些道理贾环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现在被贾瑜突然当面提出来，如同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捅破般，心中的苦涩就甭提了。
看着面色苍白的贾环，贾瑜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他很理解贾环现在的心情，近千年来，儒家不断的灌输着君权天授的思想，使得人们对于皇权的敬畏不是一般的重，贾环一时间拧不过来也在常理之中。
良久，贾环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慌张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果决。
只见他开口道：“姐夫……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听到贾环的话，贾瑜心里暗自点头，自己这位小舅子还不算太迂腐。
不过这也不奇怪，在这个讲究株连的年代，贾瑜一旦犯上作乱，神京的贾家八房甚至金陵十二房的男子谁都逃不过斩首的下场，家眷的下场要么是一条白绫，要么便是送教坊司。
毫不客气的说，贾瑜一旦造反，贾环乃至贾氏一族在内所有人，即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着牙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年代血亲之间的情感和纽带为何如此强烈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只是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看到贾环能这么快就横下心来跟自己干，贾瑜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他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好了，这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倘若咱们能将皇后娘娘及时救出，这样的事便不会发生。”
贾环离开后，贾瑜又喊来了亲兵队长赵秋白，交给了他两封信，低声道：“你马上派人把这两封信分别送往察哈尔和南边，动作一定要快……明白吗？”
赵秋白郑重的接过信，“小人明白，一定会将信准时送达。”
一刻钟后，便有两队人马离开了军营分别朝着南边和西北方向急驰而去。
看着离去的两队人马，贾瑜喃喃道：“希望不会到那一步吧，否则就别怪我掀桌子了。”
…………
夜……漆黑如墨，豆大的雨点不停的砸到大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场大雨已经整整下了三天了，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轰……”
伴随着一声闪电划破长空，虽然闪电一闪即逝，但一座县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低矮的城墙上每隔数十米便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在灯的旁边还站着一些身披斗笠的身影，正警惕的望着城墙外。
在东门城门楼里，一名身披铁甲的中年将领眺望着远处，浓眉紧皱，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
一名身穿青色官服，补子上绣着一只鸂鶒，此人正是沾化县的县令戴文熙。
只见戴文熙小心翼翼的对中年将领道：“黄统领，外面下着如此大雨，天色又如此之黑，想必贼寇是不敢攻城的，您还是先下去歇一会吧？”
黄子义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他沉声道：“戴县令，本官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可你要知道，咱们的身后可是皇后娘娘，倘若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那也是不可宽恕的大罪。
试问，这种情况下，本官又怎能睡得着？
今天夜里本官就留在这里守着，你且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戴文熙劝告无效，只能躬身行了一礼，退下去了。
待到戴文熙走后，黄子义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正当他重新抬起头时，天地间被一道闪电撕裂，瞬间照亮了如墨般的夜空。
在那短暂的光辉中，黄子义的目光猛然停滞，映入眼帘的是城墙外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如潮水般涌来，仿佛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乌云翻滚，紧随而来的是倾盆大雨，如同天神愤怒的泪水倾泻而下。
随着一声声慌乱的呼喊划破夜空，“是贼寇……敌袭！”
伴随着报警声，城墙上的藏兵洞里很快涌出了一队队的禁军士兵，他们在军官们的喝令下开始集结起来，不少人一边集结脸上还露出惊讶的表情。
谁也没料到贼寇居然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发起进攻。
暴雨打湿了他们的铠甲，但没有人顾得上这些。
城墙外，衣衫褴褛的贼寇们手持各式兵器，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掠夺欲望，为首的人则是高举着云梯疯狂地向前跑着。
由于暴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地面格外的湿滑，不少贼寇一边跑一边不停的滑倒，但爬起来之后，这些依旧拼命的朝前奔跑着。
第399章 一片云
轰隆的雷声不停的响彻在天空，似乎老天爷也在关注着这场厮杀。
城墙上，一队队身穿铁甲的禁卫军正不停的用弓箭朝着城墙外射去，在他们的周围还有不少身穿破旧的红色战袄的士卒不停的用长枪朝下面刺，将试图爬上城墙的贼寇捅下去。
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身穿百姓服饰的青壮将守城用的器械搬上来。
这一刻，沾化县城无论是守军还是百姓都拼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让这些贼寇攻破城池，将会有什么下场。
别以为贼寇们不会对平民下手，老祖宗们早就告诉过人们，匪过如梳这句话可不是瞎说的。
也别说什么当土匪都是活不下去被逼无奈这种话，自古以来能当上土匪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
心慈手软菩萨心肠的人当什么土匪啊，回家当良民不是更好？
至不济也可以当个乞丐啊？
指望土匪只抢东西不杀人，甚至不奸淫掳掠，还不如指望太监能生孩子来得好。
在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有兵器的帮忙守城，没兵器的则是帮忙搬运物资，熬制金汁。
沾化县城的地势属于北高南低，北面、东面、西面全是山，多是大理石、石英岩结构，还有很多杂树，加上周围没有高山，是以虽然下着暴雨，倒不怕滑坡与泥石流。
北面和南面的城墙有很大部分建在山坡上，坡势颇陡，无法站立不说，坡与墙之间还有深深的壕沟。
类似那种“v”形，人摔进去就很难爬出来。
所以这两面城墙属于易守难攻型，贼寇们不会吃饱撑了对这两个地方发起攻势。
西面有一条河流，紧挨城墙流过，引来河水，在西面外面，还有一条深深的壕沟，深一丈多，宽一丈多。
现在下满了大雨，里面都是积水，这样的地方也不利于进攻，只有东面外一片平坦，而且东面的城墙由于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坍塌，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里绝对是贼寇的主攻方向。
是以黄子义将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东城墙，其他三面城墙只部署了四五百的兵力。
此刻，东城墙外，一队骑兵绕过一个小山坡，在距离城墙数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攻城的场面。
这些贼寇或是身穿铁甲，或是身穿披甲，全都是一人双马，身上披着白色的斗篷，头上裹着白色头巾，马术精湛，一看就是非常精锐的样子。
跟在这些人身后的同样是一大片启禀，一眼望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暂时不知有多少，但人数肯定超过千人。
前面那十多名骑仍然静立，人马喷着浓浓的白气，白色的斗篷在黑夜里极为显眼。
由于雨下得实在有点大，以至于战马不停的打着响嚏，马蹄不停的敲打着地面。
这些人在风雨里静静的看着前面的贼寇朝着东城墙扑去，眼中露出残忍的笑容。
在这十多名骑兵里，为首的是一名带着眼罩的独眼龙，身形彪悍的他长得一脸横肉，使得他即便是露出笑容也显得极为狰狞残忍，此人便是此次率军围攻沾化县城的白莲教副教主一片云，同时也是白莲教的副教主。
看着那些怪啸呐喊着朝着城墙冲去，一個个恶形恶状，叫声中充满残忍的人群，一片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扭头对身旁的众人道：“传本教主法旨，城坡之后我大军三日不封刀，先登上城墙的可以优先选十个娘们。”
“谢副教主恩典！”
身后的众人轰然答应，全都露出兴奋的笑容。
但紧接着一片云又道：“当然了，皇后那个娘们除外，除了她其他女人随你们办都行，我只要皇后！”
众人哄然大笑，有人凑趣道：“副教主放心，大伙都知道规矩。
小弟可是听说了，朝廷的皇后当年可是号称大夏第一美女，全身白得如同玉石一般，这样的人也只有您才配享用。”
望着前方正在厮杀的人群，一片云的眼神更加炙热了，对于他来说，倘若真能享用了当朝的皇后，即便是短命几年又如何？
这次，在得知当朝皇后居然在山东探亲后，他力排众议，亲率三万贼寇对白皇后一行人发起了突袭。
按理说在得到了内部消息，了解了皇后的行踪后，以有心算无心，又是十倍兵力突袭两千禁卫军，应该是手到擒来才是。
但谁也没想到这些禁卫军居然全都装备了火铳，措不及防之下被禁卫军一行人冲出了包围圈，然后躲进了沾化县城里。
一片云当然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率领大军紧追不舍，将沾化县城团团包围。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种暴雨天气发起进攻，就是因为在这种天气对火铳极不友好，失去了火铳这个大杀器后，攻城的难度将大为降低。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朝廷的兵马虽然没有了火器的支援，但依然顽强的反击，加上大雨路滑的原因，导致攻城极为不顺，基本上两刻钟过去了，连一个登上城墙的人都没有。
不过这不打紧，一片云相信凭借兵力上的优势，拿下沾化县城只是时间问题，一想到传闻中那位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他的心中便是一团火热，即便是暴雨也不能降低分毫。
城墙外，无数黑压压的贼寇顺着十多步云梯奋力朝着城墙爬去，在他们的身后，数十名骑兵一边来回巡视一边大声吆喝。
“快点……你们都给老子加把劲，副教主说了……拿下城池后三天不封刀，率先登上城墙者……优先挑选十个娘们！”
城墙上，则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了下来。
“啊……”
一名举着盾牌的贼寇黑夜中根本看不清来袭的箭矢，喉咙中了一支箭矢。
他捂着喉咙，滚在地上拼命挣扎，血水源源不断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雨水，但很快就被大雨冲走。
伴随着不断有贼寇被射中，城墙上的箭矢更密集了，不时就有贼寇中箭倒地。
第400章 白皇后的担心
风声、雨声、厮杀声响彻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