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荣辱始终掌控在天子之手,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庇护,立刻就会有无数人冲上去将他撕得粉碎。
这也是贾瑜为何要死命的将敢先、三千、虎贲三营兵马掌控在手中的原因。
因为这便是他保命的底牌,一旦连这点兵权也没有了,他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王妃默默点了点头,身为女人的她要比男人更加感性,一想到贾瑜的下场,心中怜悯的情绪油然而生。
“王爷,贾瑜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为朝廷立下如此多的功劳,最后却落得群臣厌恶,陛下不喜,甚至要卸磨杀驴的下……呜……”
“嘘……你是想害死咱们全家吗?”
安再师捂住了她的嘴,往周围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后才低声道:“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一旦被人听到,那可是诽谤君上的大罪,至少也是个削爵的下场。”
王妃使劲挣脱了安再师的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也是个没胆的男人,胆子还不如定远侯呢。
至少人家敢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硬扛陛下,你为朝廷戎边十余载,立下的功劳也不小吧?也没见朝廷赏你什么东西啊。”
面对王妃的抱怨,安再师却正色道:“你要记住,大夏立国近百年,从无异姓封亲王的,能封郡王便已经是到顶了。
倘若哪天朝廷要晋升咱们为亲王,那才是大祸临头呢,你明白吗?”
王妃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闻言后便不再作声了……
…………
夜幕低垂,月光如水,洒在林府的庭院中,映出一片银色的静谧。
窗外的风轻轻掠过,掀起几片秋叶,使得周围显得格外清幽。在这深夜时分,林福海的卧室里,一轮烛光微弱而坚定地摇曳着,为这静谧添加了一丝温暖。
室内布置雅致,一张古朴的木桌上摆着几卷书籍和一壶温茶。
林如海和贾瑜两个人相对而坐,林如海消瘦的面容里透出一股坚定与从容,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衫,仿佛与夜色相融在了一起。
“三思,你真的想好了,要走这条路了么?”
林府的卧室里,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的林如海正和贾瑜相对而坐。
“自然是想好了。”贾瑜晒然一笑:“岳父大人您还当自己是内阁阁老啊,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还操这份心干嘛?”
林如海沉默了,眼中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怒意。
就在前几天,他将自己的称病辞呈递了上去,不到两天时间,昌平帝便批准了他的辞呈,甚至连探病的御医也没派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昌平帝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心思,而且已经是迫不及待到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的程度了,这才是最让林如海心寒的地方。
想他林如海,入仕二十余载,为了给朝廷筹集银两,为此甚至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搭了进去,用一句家破人亡来形容绝不为过。
可现在昌平帝却弃之如敝履般将他扫地出门,其心性之凉薄可见一斑。
看到林如海神情不悦,贾瑜轻叹一声,“岳父大人,您也不用犹豫了。
咱们翁婿为他们李家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到了该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真儿考虑啊。”
听到林真的名字,林如海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既然陛下已经批准了老夫的辞呈,接下来老夫便随你入高丽一趟吧。
只是这一次你打算如何进攻高丽?要知道高丽可是跟后金接壤的,倘若要一路打过去,即便一切顺利的话,也得付出不菲的伤亡和代价,更要命的是还得随时提防后金从背后偷袭。”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自有妙计。”
…………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一月份,随着时间的推移,贾瑜向昌平帝提出自请封王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一时间满朝文武全都哗然,尤其是在文官群体差点炸了锅。
一时间群情激昂,一些激愤的清流更是喊出诛杀国贼的口号,弹劾贾瑜的奏折更是堆满了昌平帝的御书房。
“戴公公……这是通政司刚送来的折子。”
御书房的门口,看着几名小太监刚抬上来的两箩筐奏折,就连戴权也惊呆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戴权,你杵在门口干嘛呢?”昌平帝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戴权赶紧转头朝昌平帝躬身道:“皇爷,通政司有送来了两箩筐折子,全都是弹劾定远侯的,您看这……”
第438章 让我上朝
听到昌平帝的声音,戴权赶紧上前道:“回皇爷话,通政司又送来了两箩折子,估计全都是弹劾定远侯的。”
“抬上来。”
“喏!”
戴权轻叹了口气,把手一挥,四名太监将两箩折子抬到了龙案前,垂手听候吩咐。
昌平帝扫了眼箩筐,把手一摆:“下去吧。”
四名太监听后立即退出了御书房。
昌平帝站了起来,手指着面前的两个箩筐,“戴权……拿几份折子过来,朕要看看。”
戴权赶紧抱了一摞折子放在了龙案上,昌平帝随手抓起一本折子打开,开头便凛然写着:
“臣六道言科白尚贤顿首顿首,冒死上言:
窃闻定远侯贾瑜,位极人臣,本应以国家社稷为重,尽忠职守,然近观其行为,实乃大悖人臣之道,悖逆天理,欺君罔上,有意图谋不轨之嫌,臣忧心如焚,不敢不披沥肝胆,以明其罪。
一者,贾瑜拥兵自重,违制擅权。其麾下兵马,本为朝廷之干城,护卫四方之利器。而贾瑜却借此强权,私蓄甲兵……”
“啪!”昌平帝随手将折子扔在桌上,又抓起一本,“贾瑜身为宗室勋爵,受国厚恩,理应忠心耿耿,恪尽职守,以卫社稷,安黎民。然其近来所作所为,实属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其拥兵自重”
“啪……”
折子又被扔掉。
此时的昌平帝消瘦的脸颊中带着些许悲愤,“看看……看看吧……这便是朕器重的好臣子,看看他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吧?”
戴权依旧低着头不做声,他知道自家主子现在需要的不是建议,而是一个倾诉发泄情绪的地方,而自己就是那个垃圾桶。
发泄完之后,昌平帝扫了戴权一眼:“最近几天,京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京营一切正常,。”
凭借伺候了昌平帝数十年的经验,戴权听得出对方情绪中的紧张,赶紧低声道:“定远侯每天早上入营训练士卒,酉时返城。”
“一切正常……嘿……”
昌平帝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由于害怕贾瑜再次立功,将王子腾、史鼎全都派了出去,同时带出去的还有六营兵马。
现在才愕然发现,如今留在神京的三营兵马全都是贾瑜的心腹。
这也导致一旦贾瑜有了不轨之心,他手中竟然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抗。
这些日子,只要一想到贾瑜手中掌握的三万精锐,昌平帝就寝食难安。
“戴权……”
“奴婢在!”
“你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贾瑜将三营兵马交出来?”
“啊……”听到这里,戴权差点被吓出尿来。
大哥你是在玩我吗?
现在让贾瑜将兵权交出来,这不等于让他自缚双手来向你请罪吗?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做啊。
“皇爷……奴婢……奴婢无能,实在是没有任何法子啊。”戴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别看他身为大明宫总管兼中车令,手下掌管着数千中车府的番子,平日里满朝的文武大臣谁不敢给他面子。
可这也要分情况,一旦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野战部队,他手底下那些番子跟鸡蛋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戴权,昌平帝厌恶的摆摆手,“起来吧,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办,朕要你们何用?”
“是是……是奴婢无能,让皇爷受委屈了。”戴权又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罢了,这事也不能怪你。”
昌平帝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问道:“戴权,贾瑜已经多久没来上朝啦?”
“回皇爷话,定远侯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上朝啦。”
“一个月……他还真沉得住气啊。”
昌平帝喃喃自语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此时距离贾瑜通过安再师,向他和太上皇提出请求册封其为高丽王的要求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对于这个要求,昌平帝气得差点当场发作,甚至有一种在宫内埋伏八百刀斧手,召贾瑜入宫后当场拿下的冲动。
但他思绪再三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和贾瑜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
要么贾瑜愿意放弃手中兵权,自缚双手乖乖入宫请罪,要么两位皇帝答应他的条件放他离开,否则继续对峙下去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兵戎相见。
昌平帝也不是没想过把出京剿匪的其他六营兵马全都调回来,亦或是从江南或者九边调兵进京,然后以碾压之势剿灭贾瑜。
但思前想后,他却不敢冒这个险。
一旦贸然开战,贾瑜能不能被剿灭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神京绝对会被打个稀烂,昌平帝不敢冒这个险。
有鉴于此,昌平帝这才开始玩起了骚操作,譬如这次百官们上折子弹劾贾瑜便是他暗中操纵的结果。
只是虽然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连大街上的百姓都知道了,但贾瑜却愣是装作没听到,每天在数百亲卫的护送下往来于京城和郊外京营之间,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就连早朝也不上了。
想到这里,昌平帝心中对他的恨意就更深了。
“戴权。”
“奴婢在。”
“你替朕去一趟定远侯府,告诉他明天来上早朝,有大事相商。”
“喏!”
戴权嘴里一阵发苦,但还是躬身答应了下来……
…………
“上早朝?”
定远侯府里,贾瑜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戴权。
“老戴……你老实告诉我,陛下让我明儿上朝,不会是要当朝宣读我的罪状,然后拖出午门,到菜市口斩首吧?”
“诶哟,我的贾侯爷啊,您这是要害死我啊。”
戴权吓得心里打了个咯噔,嘴里却是连连喊冤,“老戴我就是个没根的废人,除了伺候陛下,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加害您这位堂堂的当朝侯爷啊。”
“你当然是不至于,可有人却恨不得我全家死绝啊。”贾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戴权已经吓得后背出汗,刚想辩解,却被贾瑜打断了。
“好了,不用再说了,你回去禀明陛下,就说我明日准时上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