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邈?”
刘表念叨几声说道。
“正是!”
蒯越补充说道:“霍鄱阳兵略超群,背水败夏侯,千里取京口,数败敌寇,世人赞有韩白之能。”
刘备暗道不妙,连忙开口说道:“明公,霍鄱阳镇守江北,不可轻离皖城。”
“嗯?”刘表看向刘备,疑惑问道:“玄德何出此言?”
整理之前鲁肃说的话,刘备开口分析说道:“明公得江左之地,地跨上千里,曹操闻之心畏。今曹操南下,备窃以为其意在江左,而非荆襄。”
“江左初下,人心未附,军士不精。曹操熟知兵略,岂能不晓江左之弊。今霍鄱阳屯兵江北,控卫大江,驻兵濡须口,若率军轻易离去。江淮兵马可轻易南渡,届时江左危矣!”
当下的江左全指望霍峻帐下万人水师,控卫江北,保护长江水道。一旦霍峻率兵支援,长江防线处处皆是漏洞。指望甘宁、吕蒙二将手中的水师,真就不够看。蒯越、蔡瑁二人建议霍峻出兵,纯粹是在破坏江左防线。
刘表咳嗽几声,心中烦闷,说道:“荆襄兵马不可用,江左兵马又不可用,那江夏谁可救之?荆南兵马少经战事,恐不敌张辽,莫非遣国安北上御敌?”
“当是可行!”张允点头应和说道:“刘豫章作战骁勇,或可率兵北上支援。”
刘备皱了皱眉,拱手说道:“备曾与张辽交过手,其勇冠三军,擅骑战之要,兵略亦是达人。国安将军虽是骁勇,但久历江南战事,恐难与张辽作战。”
刘表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说道:“玄德且言谁可领兵据敌?”
沉吟少许,刘备拱手说道:“备以为荡寇将军关羽可敌张辽。”
有趣的是,在张辽南下之际,曹操也封张辽为荡寇将军。今关羽若往江夏,则是两个荡寇将军对决。
“关云长?”
刘表心中有所意动,说道:“云长远在会稽,距江夏当有上千里之遥,安能救之?”
刘备挺直腰板,自豪说道:“自钱塘分兵,云长率兵收复会稽北部诸县,转战上饶,又入崇山峻岭,兵至侯官,重设南部都尉于旗山。历经数战,大破洪明、洪进及苑御三贼,降服万户山越百姓,置永宁、松阳、章平三县。”
“及入冬,云长深入闽水不毛,击败吴免、华当二贼,山越头领越蛮头举众归服,又得二万民户,设南平、建安、汉兴、荡寇四县,今至庐陵郡休整。若明公以为可行,备可让部众暂时支援江夏,以待云长兵至,抵御张辽。”
站在贺齐花费三年平山越的基础上,关羽花了一年的时间,率兵打穿了浙江、福建,从南平顺江而上到庐陵郡(江西),与外界取得联系。
关羽此战平山越,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兵马从五千人膨胀到二三万人。为保护他新设的那七县,手上仅保留精锐万人,其余万余人马分驻七县,会稽南部都尉的治所则是设在侯官(福州)。
刘表大笑几声,说道:“云长威震山越,果是骁勇善战。今让其北上得援江夏,甚是可行。”
说着,刘表目光落在刘备,笑道:“既然如此,有劳云长奔走江夏。今曹兵南下,玄德言江左有危,不知可要回京口坐镇?”
刘备微微颔首,说道:“今江左初克,备与刘扬州离镇已久,恐曹操南下江淮,暂请归程。”
“归江左?”
刘表感叹一声,目光又看向刘琦,心中甚是犹豫。继而看了眼蒯越、蔡瑁、张允等荆州诸文武的面容,心中叹了口气。
“伯玮归江左需勉励而行,务必要得保江左。”
刘表说道:“即日起长沙、武陵等荆南四郡兵马集结,以备曹军南下荆襄。江左六郡整军备战,听孤之军令。”
“诺!”
(本章完)
第182章 玄德领遗令
“咳咳!”
刘表一只手捂着嘴巴在那咳嗽,一只手在招呼刘备坐下。
侧堂屋内,婢女侍从全部退下,唯有刘备与刘表在场。刘备小步上前,用手帮刘表拍背顺气。
缓了几口,气管通畅了,刘表呼吸也正常了起来。
“玄德有心了。”
刘表用巾帕擦了擦嘴角的污渍,感叹说道:“年过六旬以来,为兄身体每况愈下,疾病缠身,难以痊愈。今观玄德身体硬朗,又能上马征战,兄甚羡之。”
刘备坐在刘表对面,担忧说道:“今袁本初已亡,天下能抗曹操者,非景升兄不可!兄身负国家大任,当保重身体。”
刘备自嘲了句,说道:“备也渐渐老迈,身手不似以往矫健。从今观来,备无子为后,而观兄儿孙满堂,心甚羡慕啊!”
刘表笑了笑,说道:“玄德四旬有余,纳几房美妾,老年得子,亦是可行。”
说着,刘表叹息说道:“兄虽有子嗣三人,然皆不成器。至今观来唯有伯玮、仲璜可用,但二子亦有不足之处。今曹操虎踞中原,即将南下吴楚,从大局而言,能担大事者,伯玮可为嗣子。”
“但蔡瑁、蒯越素不喜伯玮,而欲扶仲璜继位。仲璜者,虽礼贤下士,但不善兵略,少有历练,恐难担大任。故表为嗣子之事,忧心不已。”
若按历史路线走,刘琦没下江东,因蔡瑁、蒯越等襄阳士人的排斥,让刘表深思前后,为抵御曹操,只得选择刘琮作为他的继承人。
这个位面,刘琦下江左,又有了霍峻、文聘这些荆州豪强武人的支持,势力上能够与蔡瑁、蒯越等人所代表的襄阳士族较量。在双方势力的均衡下,刘表在立嗣上反而犯了难。
刘备想劝刘表立刘琦为嗣子,但念及当初霍峻的言语,迟疑少许,说道:“今张辽犯江夏,曹操有南下之意,兄长何不如借观战事,以来权衡伯玮、仲璜。毕竟兄长年岁已高,若再不定下嗣子之位,恐生内乱。”
刘表抬起头,略有惊讶之意,说道:“我以为玄德会劝兄立伯玮为嗣子,不曾想有如此之言。”
刘备心速微快,说道:“伯玮,备之侄儿;仲璜亦是备之侄儿。今虽心向伯玮,但备却不敢忘兄长收容之恩。今为兄大业而思,故有此言。”
“玄德,厚道人也!”
刘表感慨说道:“昔兄接纳玄德之时,有人以为玄德久历中原,身经百战,世之英豪,难以御之。今多年思来,玄德仁厚,为实乃吾弟也!”
刘备的好名声不是吹出来,而是实打实做事做出来。作为中原第一打手,刘备无论是为公孙瓒,亦或为陶谦、袁绍做事,都在尽心尽力干活。至于背弃曹操,杀车胄,割据徐州,刘备亦是有大义在手。
进入荆州以来,刘备也在勤勤恳恳做事,抛去结交宾客、豪强等行为,刘备在攻打江左上,无疑是一名合格的打手。多年的结交信任下来,刘表对刘备也愈发信任。
顿了顿,刘表握着刘备布满茧子的手,诚恳说道:“玄德,若兄不幸弃世,我儿不才,且诸将逐渐凋落。兄死之后,当由玄德辅我儿治吴楚,以御曹军。”
“兄长!”
刘备面露伤感之色,说道:“兄长何出此言,今当忧病休养为上,岂能轻言死字。”
刘表靠在凭几上,咳嗽几声,说道:“自家身体,兄又岂能不知。生死之事,操于司命之手,非我等所愿。”
说着,刘表拍了拍刘备的手掌,温声说道:“张辽进犯江夏,云长若将其逼退。有劳玄德屯兵夏口,以为策应荆扬二州。”
刘备心有所动,但却推辞说道:“江夏已有太守黄伯钟,助其退兵可以,今备屯兵夏口,恐不合适。且京口险要,备亦要兼顾,屏障江左。若兄长忧江夏兵少,备可命子龙益兵支援江夏。”
刘表微微皱眉,说道:“自黄祖身死兵败,水师覆灭,江夏兵力空虚。黄射其人,才略远逊其父,委其领江夏太守,有抚慰黄祖战死之意,又思江夏无兵戈之忧。今曹军南下,已非黄射所能敌。”
继而,刘表压低声音,说道:“玄德屯兵夏口,若得兄之遗命,可驱兵乘船赶赴襄阳,逆汉水而上,遵我遗令,辅兄嗣子,坐镇樊城,抵御中原强敌。丹阳郡,玄德仍可兼领;京口,可命亲信大将镇守。”
刘备心中了然,刘表在为自己去世后的局势而谋划。襄阳城中大多是蒯越、蔡瑁二人的势力,不论谁上位,局势都会失去控制。
自己屯兵夏口,名义上策应荆扬两地的战局,实际上是作为刘表的后手。一旦他去世,自己率兵入襄阳,将作为平衡双方的重要砝码,巩固那时的乱局。
无论是这个位面,还是原历史。刘表即有利用刘备,又有制衡刘备。原历史上,刘表去世前几年,已经命刘备移屯樊城,让他平衡襄阳城中的政治格局。
今时地跨二州的刘表,依然选择刘备移屯夏口。既能避免刘备在他死后吞并江左,又能让刘备作为重要的棋子,平衡襄阳城内的政治平衡。
刘表虽是优柔寡断,难以下定决心,但依然利用他的政治手段,尽量制衡他治下的双方势力。襄阳士族盘踞襄阳多时,蒯越政治手段高明,让刘磐这种勇夫入襄阳,估计会被他们连人带骨头吃下去,连渣都不剩。唯有把刘备这头猛虎引入襄阳,方能制衡蒯越、蔡瑁这些地头蛇。
明白刘表的心意,刘备亦不含糊,拱手说道:“请兄长放心,备屯兵夏口,遵循兄之军令,奔赴荆扬,救难战事。”
刘备话音未落,堂门外传来蔡氏的呵斥声,说道:“你二人不认识我是谁吗?快放我进去!”
紧接着,蔡氏闯过侍卫的把守,强推开大门。
刘表起身相迎,笑道:“夫人何故如此发怒?”
蔡氏瞥了眼刘备,说道:“夫君患病,今又忘记喝药,妾心虑之,故来看看。”
刘表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曹军南下在即,与玄德深谈军事,差点忘却按时服药。”
说着,刘表看向刘备,问道:“玄德,云长离江夏尚且有些距离,今张辽兵势汹涌,恐要其他人暂时救之。”
刘备无视蔡氏,拱手说道:“兄长,备与伯玮北上襄阳,手中有千人亲随。兵势危机,备可命陈叔至益亲卫千人,暂且支援夏口,可缓张辽兵锋。”
刘表微微颔首,问道:“玄德准备何时归程,可需为兄设宴送别否?”
“兄长患病在身,当多多休养。今军情紧急,备不敢逗留,即刻乘船归程。”刘备说道。
“玄德慢走!”
在蔡氏的注视下,刘备离开侧堂,进而出了府。
府外,鲁肃早在那等候,见到刘备的身影迎了上去,问道:“主公,情况如何?”
刘备登上马车,答道:“果如子敬所料,蒯越、蔡瑁等人欲让仲邈抵御张辽兵锋。今已被我否决,让云长出兵北上,支援夏口。我等即刻回程,防止曹操用兵江左。”
鲁肃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问道:“不知车骑将军与主公聊了什么?”
刘备小声说道:“景升兄在为身后之事谋划,今逼退张辽,让某屯兵夏口,以策应吴楚战事。”
闻言,鲁肃面露惊讶之色,问道:“车骑将军当真不行了?”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景升兄头脑仍虽敏锐,但身体之老迈,神情之憔悴,某肉眼可见。”
“那嗣子之位,车骑将军可有透露人选?”鲁肃问道。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景升兄直言难以定夺,并未言明具体人选!”
鲁肃捋着胡须,笑道:“我观车骑将军已有嗣子之人选,今不言明仅因曹军南下在即,不敢多生祸端罢了!”
(本章完)
第183章 兵马汇巢湖
丹阳,京口。
左将军府衙内,中榻无人,糜竺侧坐小榻之上,诸葛亮、简雍、刘琰、吕范、吕岱、孙邵、孙乾、赵云等十几名文武分坐。
糜竺轻咳一声,说道:“今主公不在京口,远在荆州。据霍鄱阳来信,江淮有大批曹军集结,吕虔、张郃、于禁、臧霸、孙观等部皆有在寿春出没。今霍鄱阳已率水师前往巢湖,于濡须口一带布阵结营。以诸位之见,我等当如何为之?”
霍峻在屯兵江北之后,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寿春,探听情报。毕竟任何的曹军兵马想南下进攻江左,都要到寿春集结,无一例外。
甘宁不能理解问道:“江北有敌寇大军出没,当意谋我江左。今遣兵助之,有何疑虑?”
糜竺耐着性子,说道:“今主公不在京口,竺无调兵之权,且翼德将军身未至京口,故而为之忧。”
对于任何势力的君主而言,遣将调兵的权利皆属于禁忌,非臣子所能触碰。即便是受宠幸的诸葛亮也无兵权,仅能派遣五百兵马。
刘备离去并非没有对兵权做出安排,他将兵符放到锦盒当中,交由赵云保管。且盒内还附有书信,言明使用的权限及范围。
简雍捋着胡须,说道:“糜太守,主公留有锦盒,今有兵乱可启盒,观书信核验,用兵符调动。”
“从事且慢!”
单手扶剑的赵云,说道:“主公有言,开锦盒时,需糜太守、诸葛军师,徐主簿、简从事、张将军等五人在。少一人,便不能开此盒。今张将军还在路上,且诸位暂且等候。”
有赵云的言语,众人只得静心等候张飞。又过了半响,从黟山赶来的张飞,终于姗姗来迟。
“诸位久等了!”
未入堂,张飞的声音便传到众人耳中。继而趋步入堂,张飞坐到榻上,赵云才有所动作。
赵云将锦盒端上来,在众人的关注下,取出锦盒内的书信,亲自拆开,读道:“江左贼寇作乱,翼德将军自理,诸葛军师督之。江北曹军来袭,兵少,则佐北府将军御之,兴霸、子明归其节制;贼兵多,翼德领兵,军师督之,与北府议兵,子龙守京口。”
说完,赵云将刘备的书信让众人浏览。
“那今下兵多,亦是兵少?”简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