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30节

  按照他对李伯山用兵风格的了解,其人偏重奇谋,很少按部就班的大军陈阵、与敌交战。

  而且其军虽然不出伊阙、未知具体兵力多少,但因是从三鸦道北进而来,可朱浑元猜测其所率领至此的人马必然不会太多,在西魏关西大军东征的情形下,显然不会将荆州北进的人马当作进攻的主力,更多的应该是作为一种牵制,使得河洛方面的守军不能灵活调度。

  如此看来,同轨防城那里的增兵应该不是李伯山的手笔。因为如今北齐大军可不是像上一次那样驻扎山野、可以运用奇兵偷袭破营,而是驻扎在九曲城中,有着坚固的城戍进行防守。

  就算李伯山的军队进入同轨防,不过是稍微增加一下城防力量而已,本身并不会对九曲城的防线造成什么威胁。而且一旦入城驻守,那么其军行止动向便就全都落在齐军眼中,既失了奇兵牵制之效,也并不符合李伯山个人的用兵风格。

  所以同轨防那里的异常动态很有可能是虚晃一枪,让他们误以为彼处应该重点防守,但其实李伯山却另有目标。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呢?是作为北崤道出口的汉关城、还是洛阳北面的孟津渡,又或者想要如之前那般直接偷袭河阳南城?

  可朱浑元一时间想的有些入神,但却迟迟不能得出一个结论。

  之前在从西魏手中夺回河洛之后,此边便经过斛律金和他自己、以及其他大将们认真推演设防,自以为已经将一系列的防务都设置的非常周全,可是如今当那小煞星再次引军杀回的时候,可朱浑元却不免又觉得河洛防务仍然多有漏洞,似乎处处都有可能成为李伯山进攻的目标。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虽然可朱浑元自诩早已经走出了之前落败于李伯山的心理阴影,但其实仍然残留着极大的影响,毕竟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宿将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却惨败于一个后起之秀手中,任谁都有点看不开。

  在经过一番认真的思索,再加上通过李伯山个人用兵风格的参考之下,可朱浑元便渐渐觉得李伯山是极有可能想要再攻河阳南城。

  其人手中掌握着一种非常强大的攻城利器,这一点北齐方面早经过潘乐和斛律金等人的证实。所以对其他人而言牢不可摧的城防,在李伯山眼中则未必。

  如今河洛之间虽然各种要塞不少,但真正影响最大的其实还是河阳南城。尤其在西魏大军即将攻来的情况下,一旦控制住了河阳南城,那么整个河洛地区的北齐守军都将后路被断、瓮中捉鳖。

  尽管奔袭河阳南城的风险极大,但利益同样也是巨大的,再加上此前便有成功的先例,所以可朱浑元认为这一可能是极大的。

  尽管他对李伯山的图谋另有自己的看法,但也并没有就此忽略元景安的奏报,毕竟无论发生任何情况,宜阳九曲城的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元景安有这样的警惕心当然也是好的。

  而且可朱浑元也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就当作是真的将要发生的事实,他还是又将河洛诸方的防务略作调整,其中关系到宜阳和金墉城之间人员物资交流的枢纽柏亭城,还有洛水南面的柏谷坞全都增设重兵,确保就算遭受袭击,也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至于那个极有可能遭受攻击的河阳南城,因有伏流城不战而走的前例,为了保险起见,可朱浑元还是决定由自己亲望坐镇,以免发生最坏的情况。

  李泰虽然仍是驻军伊阙,但河洛之间的氛围变化他也能感受得到。他所派遣的斥候出入越来越顺畅,受到敌军的截杀围堵越来越少,这意味着敌军的精锐主力正在收缩,而不再像之前那样分散各方、漫及郊野。

  这对李泰而言自然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当下的目标就是能够成功穿过河洛平原,从东南处的伊阙跑到西北方的瀍水。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并没有即刻便展开行动,而是又等了几天继续养精蓄锐,让那些小子们把战马养的更肥一些,顺便也让返回关南的魏玄等人有时间去完成他们需要进行配合的布置。

  时间到了九月下旬,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李泰终于率部从伊阙出发,摸黑向着洛阳方向前进。不出意外的,他这一动自然也引起了周围齐军耳目的关注,有人继续追随监视,有人则忙不迭将消息向后方传递回去。

  当驻守河阳南城的可朱浑元得到敌军有所行动的时候,已经是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时分,而经过一夜赶路之后,李泰所部人马也已经抵达了洛阳故城城西的千金堰附近。

  “敌军只有三千轻骑、业已抵达千金堰?”

  可朱浑元将这一情报略加思忖,脸色登时一边,继而便沉声道:“这李伯山是要夺取金墉城!速速迎击,不要给他造具攻城的机会!”

第657章 天雷助战

  2023-09-21

  从河阳南城到金墉城距离也并不算远,而为了应对各种突发变数、能够及时增援诸方,可朱浑元也一直保留一支精锐骑兵随时准备投入作战。

  当此时确知敌军动向之后,可朱浑元当即便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不过为了避免这仍是疑兵之计而顾此失彼,可朱浑元此番并没有亲自出击,只是着令亲信部将率部前往,并且下令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要死死咬住这一支敌骑不放,不要任其流害诸方。

  部将领命之后,当即便率部出发。而当他们抵达金墉城下时,敌军也已经通过了洛水浮桥进入洛北,但却并没有直向金墉城而来,而是往西北方向而去。

  “出击!大王有令,绝对不可放脱这一支贼军!”

  眼见到敌军的动向并不符合主将前所预判,那骑将不免一愣,但也并没有多想其他,当即便下令直向敌军阵队冲杀而去。

  “随旗而行,不得恋战!”

  李泰听到侧面金墉城方向那汹涌奔腾的马蹄声,便也无作迟疑,当即便下令部伍加快行军速度,沿着瀍水河谷一路向北面邙山山野而去。

  双方就这么一追一逃,转眼间便又行出了十数里,随着渐入山林,河道逐渐在收紧,两侧的植被也越来越茂密。

  由于齐军精骑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将士多有被甲,而西魏人马根本无心交战,彼此行军速度便有些差距,距离逐渐拉远。

  可是随着山道渐渐变得崎岖起来,西魏人马的前进速度也降低了下来。前方复行七八里,虽然仍有道路清晰可变,但却崎岖的难再纵横驰骋。

  这时候,后路追赶的齐军也终于靠近上来,并且开始蓄势准备向西魏人马后路发起冲杀。

  然而正在这时候,两侧山岭间突然旌旗大张、鼓角齐鸣,早有预设于此的伏兵居高临下的向着河谷中的北齐人马引弓射来。

  变数陡生,自然让齐军大感震惊,不过由于此间河谷尚算宽阔,再加上将士多有被甲,故而虽然遭遇伏击,但却并没有立刻便出现大的伤亡。

  当然骚乱总是在所难免的,震惊之下,许多齐军士卒下意识拨马回逃,或是左冲右突,不免便发生了一系列的踩踏事件。

  “不要惊慌、不要惊慌!敌军伏兵数少,速速结阵杀敌!”

  那骑将最初也是颇感慌乱,但没过多久便发现河谷两侧虽然声响阵仗不小,但实际射出的箭矢却并不多,而且距离河岸颇远,杀伤力非常的有限。

  听到主将这一提醒,其他将士们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忙不迭各自约束部伍,渐渐的让骚乱平息下来,冲在最前方的将士们主动下马列阵,战马则被牵引到后方,很快就摆出一个步骑结合的战阵,可见也是战斗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百战精锐。

  李泰并不知韩雄等人业已至此并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但见此状后顿时便也喜出望外,他着令前路人马避在道路两侧即刻下马披甲,后路轻骑则继续向内里前进,很快便也完成了步骑战阵的前后切换,然后便率领部伍沿河谷由内杀出。

  此时北齐追兵们正自结阵河岸处,眼见魏军紧逼而来,便以步阵迎击,同时后方骑兵沿着河谷内外穿插,确保后路不会被伏兵设阻拦截,准备且战且退。

  很快双方步甲将士们便交战在一起,各自都是精锐之众,一时间战况便有些胶着。

  作为主攻一方的荆州军们奋力砍杀着眼前的敌人,但在齐军的顽抗之下一时间也难击破敌军的战阵。随着步阵战况胶着,双方便各自都又不约而同的以精骑出击敌军步阵侧翼,当然免不了又是骑兵斗杀在一起。

  李泰这一次并没有亲自入阵杀敌,而是在后方同入此埋伏并接应的韩雄等人汇合,韩雄不无惭愧的说道:“末将得魏将军传告大将军命令之后,即刻引部自新安北上,前日前部便抵达邙岭,但因军众寡少,只能虚张声势,未能大军实伏于此。”

  “韩将军不必介怀,知你诸方人马近年于此情势很是艰难。此番能来接应配合,使我客入贼境免受欺侮已经让我非常感激了!”

  李泰听到韩雄这么说之后,便笑着安慰两句。

  此番会师其实并没有经过事前缜密的商议,只不过是李泰形成一个思路之后便着魏玄归告韩雄,但就连他所部人马能不能够成功且及时的赶到瀍水,他其实也是不能保证的。尽管如此,韩雄仍然义无反顾的率部前来,这自然是因为对李泰抱有极大的信任。

  “唉,大将军这么说,末将等更感羞惭。旧年大将军入境击贼、功绩辉煌,离境之日虽因庸人害事、形势不复最好,但仍不失经营维持的余地。但东贼师众卷土重来,末将等败绩失地、连连后退,新复之土尽数沦陷……”

  韩雄讲到这里,神情更显失落。

  李泰见其须发灰白、身形也较之前分别时瘦了许多,可见这几年过的也是颇为煎熬,甚至毫不掩饰对之前军败于此的赵贵和宇文护的轻视,心内也是不由得一叹,转又说道:“韩将军等虽然是一地之雄杰,但贼是举国之力来攻,以寡敌众、纵然败绩亦情有可原。”

  说话间,天空中突然雷声轰鸣起来,似乎是要下雨。李泰看一眼前方河谷中的战况仍然胜负难分,而且双方斗志也都非常顽强,怕是短时间内难以结束战斗。

  想到将士们昼夜兼程抵达此间,体力消耗必然也已经快达到了一个极限,若再继续雨中交战,秋雨冷冻之下恐怕会有疾病缠身,就算军中携带有足够的应对时疫风寒的方剂药物,必然也会极大影响接下来的行动,于是李泰便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不过看敌军仍然厮杀勇猛,李泰也不得不感慨这些北齐军队斗志之强,之前遭受伏击恫吓,但在缓转过来后却仍能保持斗志昂扬,确实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只看敌军这勇猛气势,想要快速结束战斗恐怕是很难。此间韩雄不过几百军众,而且多数都是轻装无甲,即便投入战斗也助益不大。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大,而且还伴随着闪电,整个天空中阴云密布,这种雷雨天气在深秋时节是非常罕见的。联想到历史上西魏此番东征的经历,李泰不免都有点怀疑,莫非这样的天气也是高洋天命所归自带的天气BUFF?

  不过略作沉吟后,李泰还是决定得把这一层BUFF硬刷到自己身上来,他着令张石奴率领一百多名黑袍壮卒们登上战场附近的山岩顶部,趁着雷电轰鸣的间隙,向着下方大声呼喊道:“此间乃是大魏世宗宣武皇帝陵寝,尔等贼卒追从高氏逆贼叛国逆魏,宣武皇帝英灵震怒!李大将军上承天命、讨伐贼逆,天雷助战,轰杀顽贼!”

  李泰也并没有说谎,瀍水上游的确就是北魏宣武帝景陵。旧年独孤信收复洛阳的时候,宇文泰便带着皇帝元宝炬屁颠屁颠返回祭拜先陵,正逢侯景率兵攻夺金墉城,然后宇文泰便着急忙慌前往迎战侯景,之后便引发了河桥之战。

  做贼心虚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哪怕是有盗亦有道这样的理论基础,但为什么不直接说“盗有道”呢?说明盗终究还是不道的事情,高洋窃国,群下为贼,起码在其君威塑造起来之前,这种心理也是普遍难免的。

  虽然说南北朝乱世政权转换只是寻常,但北魏这么多年的国祚,终究也是营造出了一定的正统观念,所以当听到这些魏军士卒们伴随着雷鸣声的呼喊时,河谷中仍在坚持顽抗的北齐人马心内也渐渐慌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此时头顶那轰鸣不断的雷电便仿佛苍天一遍遍对他们的声讨责问一般,所以渐渐的便有将士胆气不再,开始拖刀向后方逃去。如此一来,恐慌的情绪便飞快的在战阵中蔓延开来。

  尽管那将领也在极力想要维持战阵,但他终究不是敢与天雷搏斗的薛孤延,只能眼睁睁看着军阵逐渐的瓦解崩溃,自己便也只能率领亲兵快速的脱离战场,寄望能在后方收拢败众,然后再继续反杀回来。

  眼见敌军溃败,李泰心里便也暗暗舒了一口气,旋即便又着令五百精骑衔尾追杀。至于战场上退下的将士们则在原地稍作休整,然后便开始向河谷内退去,并且开始忙碌的设栅扎营。

  若情况只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智退敌军的佳话。可是随着敌军退走,天上的雷电轰鸣声渐渐停息下来,原本厚厚堆积的阴云竟也徐徐散开,甚至山谷中又洒落下一片夕阳光辉。

  李泰瞧着这天气的反常极端变化,心内不由得吐槽几句,但旋即便察觉到韩雄望向他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同,敬畏中还带着几分惊奇。

  看到韩雄这眼神变化,李泰心内不免一动,这老哥该不会以为刚才天雷是自己召来退敌的吧?

第658章 贼入彀矣

  2023-09-22

  “西贼去了邙岭景陵,没有进攻金墉城?”

  当可朱浑元听到败逃回来的部将汇报敌军动向后,哪怕忽略所谓天雷助战的垃圾讯息,剩下的内容也让他颇感诧异。

  对敌军的动向判断接连出错,这绝对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不过可朱浑元眼下也顾不上做自我检讨,而是又开始思忖那李伯山为什么要冒着可能会遭受中道狙击的风险穿过河洛平原而往景陵方向而去?

  “邙岭地近孟津渡口,难道是西贼关西主力此番将要从水路东来,所以这李伯山要提前抢占孟津以供大军登陆?”

  想到这一个可能,可朱浑元也不由得暗生惊疑,心里有些拿不准。

  之前西魏几次东进,都是采取陆路进军的方式,对于黄河水道则利用不足。一则自然是北人不擅长水战,二则数万大军通过水路行军的话,所需要的舟船数量和规模也非常庞大,这对西魏的国力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绝非短时间内便能够筹备起来。

  但这也并非绝对,毕竟如今的西魏也已经是今非昔比,尤其是在江汉地区攫取了巨大的利益。

  从去年开始那李伯山便率军侵吞了汉东、淮南大片的领土,或许就搜刮了大量的工匠和物资运回关中,然后打造舟船、准备出其不意的乘船东下,这个可能也是成立的。

  除此之外,邙岭的地势对于瀍水、谷水和洛水等诸流交汇的河谷滩涂都存在着一定的压制作用,尤其在掌握精锐骑兵的情况下,凡此诸流若要进行什么人员物资的调度,都将在其铁蹄兵锋袭扰之下。

  在这战报中,齐军所交战的对手除了李伯山所率的三千多名轻骑之外,还有一支一早便埋伏在邙岭的人马,只是数量不多。从部将所汇报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从关南转移到邙岭的当地贼军。

  这些贼军数量也有几千之众,往常只是分散在河洛周边的山岭之间流窜活动,偶尔能给守军带来一定的骚扰和麻烦,但大多数时候都不足为患。而且深入清剿的成本极大、成功率又很低,所以便一直留存下来。

  如今这些人也同李伯山搅在一起,无疑又增添了不少让人难以预料的变数。

  可朱浑元设想诸多可能,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西魏主力大军乘船渡河而来的话,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应对的范围。

  由于有着河桥这样更加便利的交通方式,再加上晋阳兵们也不怎么喜欢乘船往来于大河两岸,所以孟津渡口那里并非重点设防的区域,当然也没有停泊什么船只。

  假如李伯山的目标是那里,可朱浑元也只能暂时放弃,即便眼下再去分兵驻守,多半也只是徒劳,而且还进一步摊薄了手中兵力。只能仰仗国中后方的援军到来,才能于此阻截住关西大军。

  可如果李伯山的意图是背靠邙岭、依托瀍水想要切断河阳一线与宜阳之间的联系,那么他这个主意可就打错了。

  之前宜阳九曲城和河阳之间物资转输的中转站设置在了洛阳故城西面的千金堰,上一次李伯山进寇河洛时,在同薛孤延激战一场后夺取了彼处仓城,这座仓城也因此遭到了极大程度的破坏。

  在将河洛收复之后,虽然他们前前后后增设了许多城戍,但对千金仓城则就直接放弃,而是改在洛水上游几十里外的柏亭增设了柏亭城,将此城池取代了千金仓城的作用,成为宜阳与河阳之间的物资运储中心。

  柏亭城虽然不像千金仓城那样有着傍近诸水的便利,但却恰好位于金墉城与九曲城之间,在针对宜阳的物资运输方面选址要更加的合理。

  如今李伯山所部人马盘踞邙岭瀍涧,距离千金仓城不足二十里,处于随时都可以派遣轻骑袭扰的距离。但彼处距离柏亭城却足有将近五十里,而且中间还分布着几座城戍,很难进行轻骑袭扰。

  如果李伯山的目的是要袭扰宜阳后勤的话,那么他贸然进入邙岭之后反而是有点自投罗网的意味。金墉城和柏亭城守军便像两个钳子一样,依托洛水河流将之封锁在邙岭区域内难以动弹。若能凭着优势兵力逐渐收缩包围,甚至有可能直接将这李伯山瓮中捉鳖!

  两种可能,一坏一好,可朱浑元内心里当然盼望是后者,但前者也不得不防。

  于是他一边派人通过河桥返回河北奏报敌情、提醒晋阳方面做好应变的准备,一边则率领一部精锐部伍再次返回金墉城,要亲自坐镇指挥加强针对瀍涧的封锁。

  成功抵达邙岭瀍涧之后,李泰并没有急于部署下一步的行动,而是先在瀍涧扎营休整两日,一方面等待韩雄等部后路兵力的到来,一方面则就是等待离开伊阙前所作的一些安排中的人事发酵。

  他也并不担心会被敌人围堵在这河涧之间,瀍水河谷是呈一个喇叭花的张口面向整个河洛平原,而今李泰正驻兵于这喇叭状的中段,齐军想要在前方拉起一道围堵防线,没有几万人马是做不到的。

  而且就算有这几万人马布置在野外,效果也未必好,还不如依托洛水、谷水等几道河流重点防御,能够更加有效的掐断李泰的退路。

  齐军也正是这样做的,荆州军于此休整的这两天时间里,斥候所探这一段洛水、谷水之间增加了许多齐军营戍,彼此互相呼应,一副要将李泰彻底围堵在此的架势。

  看到敌军已经做好了自以为周全的准备,李泰也不再闲着,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当然主要是因为随着关南义军后路人马的到来,使得队伍后勤压力陡增。

  为了能够快捷的通过河洛平原、顺利抵达此间,李泰一行并没有携带太多辎重给养,就连往常赖以制胜的重甲具装和斩马刀等重型的器械所携带的也不过只有十多具,将士们多是轻装上阵,不多的辎重额度便全都带上了粮草,即便这样数量也没有太多。

  可是关南义军情况可是非常的悲催,这几年流窜山野、一个个面有菜色,到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商讨杀敌,而是放开肚皮的大口喝粥。就李泰一行带来的那些粮饼,本来是预计能支两旬左右,可是义军到来两千余众,每天吃的便比李泰三千多人还要多。

  李泰倒不是心疼这一口吃的,关键是咱贴秋膘也得分个时候,就看这架势,只怕用不了旬日,他们就得杀马充饥了。所以还是赶紧干掉对手、进驻雄城才是正计,李泰就算挺大胆,可每天跟这一群饿的眼冒绿光的家伙们待在一起,心里也是有点发毛。

  因为瀍涧正面并没有被封锁,李泰便留下几百士卒把守此间营地,同时继续张设旌旗虚张声势,而他自己则率领在关南义军补充下、又恢复了五千左右的人马离开瀍涧,进驻洛阳故城西面的白马寺。

  此时的可朱浑元早已经移镇到了不远处的金墉城,并且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瀍涧那里敌军动态,所以很快敌军进驻白马寺的情报便递到了他的案头。

  “贼入彀矣,天意灭之!”

  当可朱浑元得知这一消息后,顿时大喜过望,忍不住击掌大笑起来,心情之欢畅较之旧年从陇右成功逃回晋阳还要更甚。

  虽然仅仅只是前进十几里,但这一行动却直接暴露出了李泰这一支人马根本就无意于进取孟津渡,意味着可朱浑元所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那么眼下所发生的自然就是李泰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投罗网的进入到了一个死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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