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时候,霸府是个什么态度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霸府不再是西魏国中唯一的权威!他们只需要将这个名义通过朝议确定并送达出去,荆州军府自然就可以执行。
不过皇帝一直滞留在沙苑,而沙苑又为霸府心腹和北镇老兵们盘踞,杨宽等人也不敢贸然前往,只能在长安继续营造声势,等待皇帝归朝。
这一天,杨宽又在家中设宴款待长孙绍远,长孙氏作为北魏勋族之首,影响力也是非常不凡,若能发声支持杨宽的提议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只不过长孙绍远因为顾忌之前与李伯山之间的矛盾,所以对于杨宽的提议便有所保留。
今天杨宽就要专程说服一下长孙绍远,等到长孙绍远登门之后彼此稍作寒暄,杨宽便将之前在心中拟定好的说辞陆续讲出,各种前景描绘也让长孙绍远颇为动心,几乎就要忍不住开口答应杨宽的提议来合力运作此事。
然而这时候,杨宽府外突然传来嘈杂异常的骚乱声,就连堂中谈话都受到了严重的干扰。杨宽对此自然是非常的不悦,当即便皱眉怒声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主公,有一队禁军军卒们行过门前长街,徘徊不肯离去!”
很快堂外的家奴便入内禀告道,杨宽闻言后便又一脸不满的说道:“速速召集户中壮奴驱散那些军卒,不要再由其滋扰堂中贵客!”
长孙氏多有子弟在六坊禁军之中任职,因此长孙绍远听到这话后便也召来随从交代道:“去看一看那些军卒兵长是谁,真是瞎了狗眼,敢在华山公府前哗闹!”
(本章完)
第834章 为众讨之
六坊禁军向来都是都畿一霸,长安城内士民苦之久矣,基本上遇到了都是能避则避,尽量避免发生冲突。
但京畿之内也并非所有人都对这些欺行霸市的禁军将士们畏如蛇蝎,而这些禁军将士们也有惹不起的对象,弘农杨氏这样的世家名族便是禁军将士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倒不是说弘农杨氏时望崇高、族人们多有任官,关键还是族势雄壮、族人众多。左近闾里这一大片区域全都是弘农杨氏族人们的聚居地,随随便便就能聚集起来数百乃至上千的家丁壮奴,一般禁军将士们若是贸然招惹,不但占不到眼前的便宜,事后都还要遭到打击报复。
因此弘农杨氏家宅周边一直都是治安状况比较良好的区域,鲜少会受到一些无礼的骚扰。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并非绝对,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不长眼的家伙见到这里多有高门大宅而流窜至此滋事勒索。就比如眼下,便有一队百十名穿着禁军衣袍的兵卒们在杨宽府邸门前的大街上唱跳喧闹、放浪形骸。旁边虽有杨氏家奴呼喝阻止,他们却完全的充耳不闻,甚至更加放肆的将各种垃圾都往杨宽家门中抛去。
“快,把这街面都给围堵起来,恨恨教训一下这些发癫的贼丘八!”
杨宽府中一名管事手里挥舞着长杖,向着身后已经聚集起来的上百名壮丁家奴们呼喊交代,自己也提着棍棒便向那些兵卒们冲去。
当见到杨宽家中冲出这么多的壮丁,那些兵卒们也有一些慌乱,开始向街面上退去。然而不待他们逃散开来,左近其他杨氏族人们家中奴仆也都闻讯赶来,将这些军卒们在街面上围堵起来。
“尔等何人所部?竟敢到华山公府前滋扰,当真不知死活!”
随行而出的长孙绍远随从见到这些兵卒中并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心内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便大吼一声上前帮忙围堵这些兵卒。
当这些禁军兵卒们被团团包围起来、将要遭受无情殴打的时候,突然左近街巷间涌出了更多的禁军将士,各自手持兵器便向着杨宽家宅涌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应该是早有预谋,而绝非临时的聚集闹事。
“华山公杨宽居心不良,屡谏朝廷欲以某等关西儿郎为府户兵奴以充诸镇、戍守边野寒荒,如同六镇故事!兵奴不得选格上流,官爵尽为高门占据!”
率队的将官脸色狰狞,口中大声呼喊着,当其冲到近前来便毫不客气的挥起手中的战刀看向杨氏家奴们。
这些杨氏家奴各自只拿着简单的棍棒器杖,且完全没有甲胄防身,骤然遭到这些全副武装、做好战斗准备的禁军将士们袭杀,顿时便阵脚大乱,或是死伤当场、匍匐在地,或是惊慌失措的四散逃命。
“堵住杨氏各处家门,不要放跑了杨宽这个迫害武人的狗贼!”
在将杨氏家奴们于街面上攻杀散开之后,这些禁军将士们兀自不肯罢休,而是将杨宽的家宅给团团包围起来,然后便各自拿着武器冲入其家,在其府内冲杀掳掠。
这时候中堂里的杨宽和长孙绍远也察觉到了大事不妙,当即便从席中跃起身来,呼喊着随从家奴们入此护卫。而此时府中的家丁们也都被乱兵们逼的连连后退,打算在中堂前组织进行反击防守,然而很快便被那些乱卒们劈杀殆尽!
“杨宽在此!我见到杨宽那狗贼了,正在窗下!”
有人指着正被家奴保护向侧方逃跑的杨宽,一脸兴奋的大声呼喊道,同时挥舞着兵器冲杀上去。
至于长孙绍远虽然不是这些闹事禁军们的目标,但因不巧恰好出现在杨宽家中,而且观其衣袍装扮也是一位达官贵人。这些本来就被煽动起来的兵众们此刻对于那些想要压迫陷害他们的上位者充满了憎恶,自然也不会放过其人,大群的乱卒围杀上去,很快便将长孙绍远给淹没在人群中!
当城外驻守的军队收到命令入城定乱,杨宽的府邸早已经被乱兵们践踏的不成样子,而其本人的尸体也被吊在了庭中大树下方,另有一些来不及逃亡的家眷族人,也都或死或伤,凄惨至极。至于长孙绍远更是身中十数刀,身上的衣袍也被剥除,尸体被胡乱的丢弃在了墙角下。
留守长安的阎庆闻讯赶来这里后,也为杨宽一家所遭受的劫难而大吃一惊,但因凶案乃是长安六坊禁军所做,他也不敢私自做出处置决定,当即便命人保护现场,不准闲杂人等入此破坏,并且立即派人通知沙苑方面。
很快杨宽一家和长孙绍远遭到长安禁军乱卒暴动攻杀的消息就传到了沙苑,留在沙苑的皇帝拓跋廓和太师宇文泰等得知此事后也都是大吃一惊,于是忙不迭拱从皇帝仪驾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长安城中。
此时的长安城中氛围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城中士民们人人自危,各自紧闭家门,有条件的索性直接搬到城外别业中去居住,不敢留宿于城中。尤其是那些幸存的没有受到暴乱冲击的弘农杨氏族人,更是吓得赶紧离开长安,唯恐再遭加害。
宇文泰一行回到长安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皇帝仪驾护送回宫,便直接来到杨氏家宅所在的凶案现场。尽管眼下那些乱卒们都已经逃散一空,但杨宽家宅那满目狼藉、家人们死伤惨重的画面仍是让人惨不忍睹。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都畿之内竟然爆发如此严重的暴乱,一定要严惩凶手,为华山公一门报仇!”
皇帝拓跋廓在看到杨氏家宅惨状后,也是气得脸色铁青,握着拳头、口中连连说道。
皇帝话音刚落,旁边的领军将军尉迟纲却开口说道:“陛下仍是年轻,不知许多人间故事也是正常。诸如此类的闹乱,本就不是首次发生。旧年国都洛下之时,有名臣清河张彝恃宠而骄、小觑时流,其子好以刻薄为功、奏告朝廷削裁武人恩眷,意欲铨别选格,使诸武人不入清品,故而引发洛阳羽林禁军怀恨报复,几遭灭族!”
“竟有此事?”
皇帝听到这话后顿时惊讶的瞪大双眼,旋即便又脸色难看的说道:“但华山公近日虽然勤有书奏,却并未言涉选格,只是……”
“张彝父子得祸,在于秉性刻薄刁邪、不重武人,旧者朝廷对此处置失宜,以至于祸患仍存,最终酿成北镇兵变之大祸,祸延至今,天下仍然未能称治。华山公近日言行多有轻躁、有失慎重,与旧者故事未必完全雷同,但因骄致祸的道理却是一般无二!”
这时候宇文泰也开口说道:“此事若是不加妥善治理,以致再酿成巨祸,使我家国板荡,则更悔之晚矣!参与暴乱的禁军将士自需严加惩处、以儆效尤,然其何以暴动的原因也要深加推问、不可懈怠!”
眼见宇文泰神情语气都如此严重,皇帝也被吓得心慌不已,只能连连点头。而随驾至此的群臣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全都垂首恭候宇文泰的号令。
在将皇帝仪驾送回禁宫中之后,宇文泰便亲自主持针对这一场暴乱进行调查。很快参乱的禁军督将便陆续被擒拿归案,经过对他们的审问得知他们之所以发起暴动围攻杨宽家宅的原因就在于杨宽串联朝士,意欲将出征的将士们作为奴兵镇守边野,让那些军众们不能归乡,最终或就难免要沦为之前的六镇镇兵一样的凄惨处境。
案件调查至此似乎已经明朗,宇文泰拿着这些供词在朝会中痛心疾首的怒喝道:“北镇兵祸未远,尔等竟已忘怀!今诸府军士皆我国之干城,岂是尔等任性役使的兵奴!华山公杨宽罔顾众意,提出这等不合时宜的计略,当真误国误己,罪有应得!
诸军儿郎既然由我遣之,自当由我召还,谁若胆敢悍然阻挠军机,将我精军用作府户镇奴,我必书告关西父老,为众讨之!”
六镇兵变给世人带来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至今整个北方都没能走出这一场阴影。当出征的府兵驻军当地被与建设如之前北镇一般的军镇联系起来时,自然而然就成了不可讨论的禁忌话题。杨宽用其生命向世人展示了一下提议府兵外驻的下场,在朝众人心中也都凛然生畏,不敢再纠缠这一话题。
眼望着朝堂上噤若寒蝉的众人,宇文泰心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今的他已经不敢再奢望能够一下子完全解决荆州军府尾大不掉的问题,那么只能抓大放小,优先解决主要矛盾,别的问题后续再徐徐图之。
此番将杨宽杀鸡儆猴,强调一个府兵绝不久驻关外的原则性问题,如果李泰还要强留那数万府兵于境,那就是自绝于众。
其实如果李晓答应接受封授而出任尚书令的话,这一计策要效果更佳,会将整个陇西李氏都竖立在镇兵、豪强们的对立面。但是很可惜,李晓仍是坚定游离于时局之外,让宇文泰少了一个可作拿捏的把柄。
(本章完)
第835章 求同存异
江陵城外的魏军大营中,今日又是欢声笑语不断,将士们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这是因为今日营中又有加餐,加餐的原因则是李大将军喜得麟儿,故与众将士同乐!
其实早在月前,被李泰安置在兴州的娘子顺利产下孩儿且母子平安的消息便送到了江陵。不过那时候江陵刚刚攻克,还有各种军政事务亟待处理,李泰自己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便暂且未将此事大作宣扬。
如今江陵的局面初步稳定下来,李泰也才有闲心为自己终于有了后代而高兴。
如今的他,不大不小也算得上是一个势力头目,有没有后代不只是一个家庭内部的传承问题,也是一个比较严肃的政治问题。
当然如今的他正当壮年,后一个问题还不算严重,就算哪天他真的出意外噶了,他儿子继承他权位势力的可能也不大。毕竟就连他都罩不住的情况必然已经是危急万分,团伙老大的位置当然还是要能者居上,不可能安排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比如宇文泰当年接了贺拔岳的班。
如今各种赏赐已经发放到位,诸军补给也都是通过军市自筹。不过众将士跟随自己出征驻扎在外,好吃好喝的招待一顿,也算是他这个主将会来事。
诸军将士各在营中酒足饭饱,而李泰的中军大帐中也坐满了前来道贺的督将们。不过眼下仍在征期之内,虽然说江陵周边已经渐渐安定下来,但也保不住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所以李泰也只是着令稍作表意即可,不可恣意忘形。
由于前来道贺的众督将过于热情,大帐中的流水宴席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傍晚时分诸营垒开始戒严、禁绝出入,中军大帐才算是安静下来。
“太原公终于喜得丁男、嗣传有序,并此番灭国之功,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大帐中诸将散去,已经来到这里待了一天的李穆和李泰转去别帐闲坐,手里捧着醒酒的羹汤浅啜两口之后,李穆仍是有些朦胧的醉眼便望着李泰笑语道:“如今江陵形势已经趋于平稳,梁国君臣亦皆在囚营中,不患再有什么大的反复,照常而论,应该也要安排归朝告捷报功的使员队伍了罢?”
讲到这里的时候,李穆眼神有些飘忽闪烁,不知是不是酒醉的缘故,不敢直视李泰的眼睛,但那游移的视线又不离其脸庞,瞧着自是有些别扭。
李泰自知李穆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担心自己挟此壮功与此间大军,与中外府之间更加失和,矛盾激化,所以才拿这件事来试探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唉,我近日也正为此心生忧愁呢!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就算在一些狭隘之人看来我并非绝对的清白无辜,但时至今日,我仍可扪心自言俯仰无愧!武安公与我相识年久、相知亦深,尤其此番南来应当更知我是怎样境地。”
李泰略作沉吟后便叹息一声,望着李穆那飘忽不定的视线说道:“如今有功难奏,而我甚至不知究竟是功是罪,世情竟然刁邪至斯,究竟谁人之过?”
听到李泰这么说,李穆便也忍不住的击掌叹息道:“太原公心中委屈,我是真能有所体会!中山公等于事见拙但又恃宠生骄,以至于衍生出这样的变故,逼得太原公不得不奋起自保。公有天纵英才,虽然遭诸阻挠但最终仍能攻定江陵,当真壮哉!
说实话,我当年心中也曾暗生幽怨,只道自身骁勇敢战,且曾追从主上出生入死,何以主上喜新厌旧,见薄故人而独厚于公?太原公可还记得旧年为我求职方伯?那时的我虽然受此恩惠却仍心存暗忿,直至受困广武,太原公奔行来救,自此方知公诚可相托生死。故而前在武宁,观太原公书,我义无反顾……”
李穆虽然脸上仍有几分醉态,但这番话讲起来却是非常流畅,可见是早已经在心中念叨了不知多少遍,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想要向自己吐露倾谈。
李泰从不觉得他如今执掌大军,就能对诸军人马全都如臂使指,而他们也都对自己忠诚无二,类似李穆这种心理的不在少数。他们钦佩自己的才能,也愿意追从自己创建功勋,但若说反过来追从自己对抗霸府,心内多多少少都会存在着一些抵触和保留。
李泰早就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从于谨手中夺取到军权之后,并没有趁着诸军混乱、关中空虚之际直率人马进击武关,而是汇集诸路人马继续进攻江陵。
李穆这番话语反复强调的一个意思就是无论眼下情势如何,李泰也曾受到宇文泰的无比信赖与倾力栽培,如若就此便与霸府彻底决裂,多多少少是有点不当人了。
李穆眼见李泰沉默不语,便也不再故作醉态,索性直接从席中翻身而起,又作拜在李泰席前,口中沉声说道:“太原公如今是非缠身、有功难奏,曲直如何,各自心知。主上前或一时之间杂尘遮眼,但这多年恩义相结又岂能轻易断舍?
若连太原公尚且难容于府,则人间百类更有谁人可以相谋大事?公有忿言难抒,某愿归白于上。若某能活,则公何辜之有?若某不得见容,前事负于主上,罪有应得,太原公大功不容于国,举兵伸冤亦在情理之中!”
李泰原本心内还在感叹他们高平李氏终究是与宇文泰捆绑太深,以至于李穆心情纠结抑郁,此时听到李穆自己竟然已经盘算到了这一幕,也是颇为感触,忙不迭起身将李穆扶起,拍着他肩膀叹息道:“我纵非人间长才,也绝无要让友人以性命为我探明前程的道理!武安公但请安心,我与中外府此番纠纷必能妥善解决。方今巨寇未除,岂可同室操戈?对于江陵士民,我尚且大义活之,至于国中的纷扰,也必能求同存异!”
“我、我就知太原公有计,一定、一定能够将这些纠纷妥善解决!”
李穆听到李泰作此表态,便一脸欣喜的连连点头说道。
李泰见状后却又是不由得暗叹一声,我就算是有计也得看咱们老大配合不配合啊。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现实,如今李泰已经是把形势摆开的很清楚,现在的他体量已经达到霸府所不能容了,如果宇文泰还不甘心就此放手、让他创建一个新和联胜,哪怕要么是霸府瓦解拆分掉李泰的势力,要么就是李泰继续壮大,直接撑破霸府。
在命运面前,李泰已经占尽了先机,他只要能够稳得住,眼下彼此所争执不让的东西最终都会属于他。
所以他在攻破江陵后只是专心稳定江陵的局面,对于和中外府的纠纷则就仿佛抛在了脑后,甚至都没有派兵回援沔北。
当一个人拥有权力的时候,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并不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是明白什么事不必急于去做。如今宇文泰在关中估计正绞尽脑汁想要挽回局面,但是由于找不到正确的方向,越努力可能会偏离正轨越远,而让李泰离成功越近。
搞不清楚正确方向而瞎折腾的不只宇文泰一人,还有一个梁王萧詧。
如今的江陵方面,因为李泰的各种规令举措使得局面越趋平稳,但是在这看似平稳的表象之下,还是蕴藏着一定的暗潮涌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陵城市井间便流传开一些言论,讲的是这李大将军看似仁义,实则打的是挟梁自重的主意,如同侯景一般,最开始通过惠政蛊惑人心,但很快就会暴露狰狞面目,要将江陵士民全都配给其麾下士卒们为奴,最终再次祸乱整个江南、乃至于天下!
侯景之乱给江南百姓们带来的伤害自然不必多说,哪怕江陵并没有被乱军所攻陷,但是也有大量的下游士民逃难而来,他们对侯景乱军的畏惧和痛恨可谓是渗透进了骨子里,当再听到类似的传言时,人群中顿时便爆发出了恐慌性的传播。
饶是驻城魏军反应及时,快速控制住了流言的传播,但恐慌情绪也已经开始在闾里之间蔓延开来。
当城外军营中的李泰得知这一情况的时候,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无论在古代还是在后世,造谣毫无疑问都是搞破坏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一个谣言传播开来,便需要花费无数的精力和代价去澄清、去弥补,而且往往还收效甚微。
谣言本就不需要什么逻辑,只要将侯景这个恶贯满盈之人与李泰联系起来,那就可以直接将他进行污名化!而将侯景与李泰进行类比,已经算是比较有逻辑的了。侯景同样也是北人来犯,而且在作乱伊始也进行过免除租税等一系列的蛊惑行为,同样在军事上连战连捷等等。
随着驻城魏军的追查,很快就将谣言的源头锁定起来,正是梁王萧詧麾下的参军尹德毅等几名襄阳属臣。
第836章 天命有移
“尔等自作主张,欲陷我死!”
襄阳军营地中,梁王萧詧怒视着尹德毅等几人,一脸的气急败坏。
跪在帐中请罪的几人也都满脸惶恐惊悸,唯独参军尹德毅却是神色泰然,当听到梁王的斥骂声后,更是沉声说道:“主上以为臣等不做此事,主上便可安生于人间?前者附于魏,或言是为求存自保,但今主动引寇攻灭己国,主上能无疚乎?如今魏国内斗,李伯山师悬于外,去向无定,我正可聚引江陵士众据城逐之,使其进退失据……”
“前者贼廷君臣俱处城中,江陵三日即破,今我主从弱旅客师,敢作狂念攻伐魏国胜师?”
萧詧听到尹德毅这么说,更是一脸忿恨的说道:“我乃魏国朝廷亲封之梁王,如今贼廷既破,我便是社稷当然之选……”
“主上此念太愚!若是魏国别者来攻,或恐江陵局势不稳,尚有倚重主上之处。但李伯山久处荆襄,威震江汉,又何必仰主上虚名来安此境士民?”
尹德毅听到梁王这么说后,又长叹说道。
梁王一时间有些词穷,但很快又戟指其人道:“你此计又有何巧妙……”
帐内主属之间尚未争论出个是非,这会儿帐外又有将领匆匆入帐道:“启禀主上,大事不妙!魏兵突然大举围营……”
襄阳军营垒外,梁士彦率领数营人马将此营垒团团包围,然后才着员往其辕门前向内喊话,要让梁王速速将尹德毅等造谣滋事诸员速速交出。
梁王迫于无奈,只能亲自将尹德毅等犯事几人押到营门前,在将此几员交付梁士彦之后,梁王又上前一步拉住梁士彦马辔低声道:“此皆尹德毅等诸员贪功忘义、自作主张,绝非我意!恳请梁开府、恳请开府一定要将此意表于大将军,相知情长,我又怎会作此诬蔑中伤?我自于营中设宴,大将军若肯谅解,则入营相谈尽欢,若不肯谅,我自待罪营中,听凭处断。”
梁士彦闻言后只是略一颔首,旋即便亲将几人押赴中军大帐,而他所带来的甲士们却并没有离开襄阳军的营垒,仍是保持着包围的态势。
中军大帐中,随着驻城魏军将调查得来的认证物证排列开来,尹德毅等几人自是无从狡辩,对他们的罪行也只能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