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问题都需要弘治皇帝决策。
兵部尚书马文升拱手道:“皇上,臣建议以安抚为主。”
李东阳道:“如今吃了败仗,现在安抚那群土司,那群土司只会变本加厉的索取无度,大明本就财政困难,需要多少钱才能安抚住西南那群土司?”
刘健沉思片刻,对弘治皇帝道:“皇上,还是要硬着头皮打下去,无论如何得赢下一场战争才能安抚西南土司。”
只有这样,代价才能最小。
“谁能担此大任?”弘治皇帝询问。
只是话说出来,大家顿时沉默了,谁也不敢乱举荐,最为主要的,现在谁也不知道该举荐谁去西南主持这场战争。
“去将焦芳召进来。”
弘治皇帝对外开口,焦芳此时已经冻得不成人样,一脸惶恐的对弘治皇帝道:“皇上,臣惭愧!”
“钱钺此次失利,臣举荐失当,请皇上降罪。”
弘治皇帝冷冷哼了一声,道:“罢了,事已至此,再说无益。”
“但诚如你说的那般,举荐失当,总要承担责任,朕便剥夺汝子国子监生的名分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对啊。
焦芳失责,为何他儿子却遭了无妄之灾?
内阁三名老狐狸对视一眼,怕这焦芳的儿子不知怎么得罪了皇上,或者太子了吧?
不然皇上无缘无故和一个小辈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
焦府。
直到深夜,焦芳才疲惫的归来,立刻叫起正在呼呼大睡的焦黄中。
焦黄中略显埋怨的道:“爹!明日国子监还有课。”
焦芳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还有个屁的课!你不用去国子监了。”
还有这好事?
焦黄中激动的道:“爹,这可是你说的啊!”
焦芳怒道:“伱还有脸高兴?你国子生被皇上剥夺了。”
焦黄中愣了一下,自己不去国子监,和被天子剥夺国子生的荣誉是两码事。
后者无疑会让焦家颜面尽失。
“为什么啊?爹你得罪了皇上?”焦黄中一脸不解,“这我以后在京师如何做人?”
“我可以自己罢学,但不能被陛下申饬罢学啊,太丢脸了!”
焦芳愤慨的道:“你是猪吗?老夫就算和皇上有再大的恩怨,皇上会将罪责罚到你这个小辈上?”
“你究竟对皇上做了什么?还是得罪过太子?”
焦黄中一脸无语的道:“爹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资格见到皇上?”
“太子也不可能啊!”
焦芳一脸疑惑,那这有点解释不通,皇上为什么无缘无故把气撒到黄中身上?
焦黄中急忙道:“爹,你快让皇上收回成命,我主动罢学吧。”
焦芳气的嘴角直哆嗦:“滚你娘的!”
“蠢货!”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太上皇?还让皇上收回成命,你咋不上天?
……
右春坊右谕德王府。
今早王府外来了一名撑伞少年,少年温文尔雅,举止有礼,“我找王守仁。”
门子询问道:“阁下是?”
“陈策。”
门子让陈策稍等,然后转身入府,没多久便出来迎接陈策入内。
王守仁正在和王华吃早膳,见到陈策,便问道:“你吃早膳了吗?”
“一起吃点。”
王华有些好奇陈策的身份,只当是王守仁的同窗,颔首对陈策点头。
陈策拱手道:“见过王大人,叨扰了。”
王华笑道:“不碍事,且坐吧。”
陈策想了想,还是落座,不过没吃早膳。
“找我有事吗?”王守仁好奇的问陈策,还不忘对王华介绍道,“父亲,我制的动滑轮,就是他教我的。”
因为动滑轮的事,最终王守仁被调到兵部,从一名观政进士升到了兵部的一名八品主簿。
王华惊愕的看了一眼陈策。
王守仁继续道:“王公祠那两句楹联也是他提出来的。”
王华更为吃惊。
陈策不以为意,安静的等着王守仁吃完早膳。
王守仁知道陈策有事要单独和自己聊,很快吃完早膳,便随陈策朝别苑走去。
陈策这个时候才开口对王守仁道:“昨晚我从澄清坊大街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名骑兵朝皇城那边急行,应当是送情报的。”
王守仁哦了一声,道:“所以呢?”
陈策道:“请缨去西南,西南大概率应当兵败了,朝廷缺人,你此时去西南是个绝佳的时机。”
王守仁苦笑道:“陈兄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兵部最低级的官吏。”
陈策道:“眼下无人敢接这个任务。”
王守仁蹙眉道:“你好像笃定西南会败?也许是捷报呢?而且你为啥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定西南?我自己都没信心。”
陈策道:“知行合一,你格了那么多物,做了那么多感想,却不去实践,那你格的物将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王守仁愣住了,咽了咽口水,听到知行合一四个字,不由呆了一下。
为什么他每次的话,都好像是自己所想,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能总结出来,他却总能快自己一步?
王守仁呼吸急促,道:“纵我有信心,也不会有人准许我去西南的。”
陈策道:“我帮你举荐!只要你愿意!”
王守仁是他定西南,改土归流的关键人物,他要参与进来,不然陈策不会主动来找他。
第229章 幕后到台前
雪花点点滴滴飘落,越来越大,顺天府今年的流民格外的多。
陈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想了想,去旁边买了个包子自顾自吃了。
街道边那名乞丐眼神从先前的渴望,到最后的鄙视,还以为他要施舍自己呢。
弘治十三年快到了,这也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策也知道自己快藏不住了,知道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以后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王守仁神色带着沉思,重新回到中厅,王华此时也吃好了早膳,准备去詹事府上值,还不忘问王守仁道:“你那位朋友找你做什么?”
王守仁随口道:“他说西南钱钺可能战败,让我主动请缨,去西南领兵打仗。”
“呵呵。”王华微微笑笑,并不以为意。
且不说钱钺有没有可能战败,他是如何得知的。就算钱钺战败,朝廷能让王守仁这个才中进士的人去西南领兵打仗?
这几乎是天方夜谭,那小子谁啊?这么能吹牛?
王守仁还有一件事比较担忧,如果自己真要去西南,父亲一定不会同意,于是借着这个机会问王华道:“父亲,倘若朝廷真准许我去西南,你不会阻止我吧?”
王华笑了,他道:“只要他有这个本事,伱去呗,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止你呢?”
王守仁认真的点头:“好。”
王华微微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坐上轿子去詹事府当值。
抵达值庐,王华惯例端着茶盏拿着报纸津津有味看起来,同僚们也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朝廷的事。
“昨晚内阁兵部紧急去了皇宫,据说钱钺在西南惨败。”
王华倏地一愣,呆怔的看着几名同僚,惊愕的道:“当真?”
钱钺真败了?关键他怎么知晓的?他又不是朝廷的官吏,为何这么早就知晓这个消息?
如此军事机密,那小子究竟如何得知的?
“当然是真的了,听兵部那边说,钱钺被革职是板上钉钉的了,朝廷还要派一名统帅去西南,只不过是谁还没定论。”
王华心中一咯噔,不会真让王守仁去吧?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这个可能,自己儿子去年才中进士,就算进兵部也没多长时间,还是个低等的官吏,哪有资格去西南,更何况做统帅?太荒唐了,从任何角度去想这都绝不可能!
……
诚然,想要推王守仁去统帅西南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焦芳推举钱钺失败后,现在朝廷恐怕不敢有人做这个出头鸟乱推荐人,如果皇太子出面推荐王守仁,成功概率会大大提升。
但难点在于如何让众人信服一个刚入官场的雏鸟,有能力去统兵打仗?
这就需要一名老将做个吉祥物,这个吉祥物陈策也选好了,张家的两位国舅。
他们的权威足够大,又是外戚,还够无能,能镇得住西南军队,还不会插手王守仁的军事。
最为关键的,这两个家伙什么德行,弘治皇帝也知道,所以不担心他们会大权在握功高震主。
只是如何让张家两位国舅去西南统兵,这是个难题。
正在陈策思考的时候,朱厚照来了。
钱钺战败的事被陈策料中了,可西南现在乱成一锅粥,需要收拾残局啊!
焦芳现在已经做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对西南指手画脚,朝廷那边束手无策,朱厚照见弘治皇帝没日没夜的和群臣探讨西南问题,便来找陈策问计。
“小老弟,你说究竟谁堪此大任,能去西南打一场胜仗啊?就算一场小胜都行。”
“现在朝廷谁也不敢乱举荐人。”
弘治皇帝之所以没太重惩罚焦芳,就是怕官僚们不敢举荐人选,可即便如此,朝廷的官僚们现在都不敢乱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