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目眦欲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杨通简直是胆大包天,他竟然敢派人来袭营!还对我们这些随行官员痛下杀手!”
“他简直就不是人!畜生啊!畜生!”
刘大夏见到这些从南面而来的明军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些军队肯定是杨通派来的。
眼见边镇贪腐走私的事情瞒不住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来边镇巡视的人马全部干掉,包括皇帝和官员!
这种事情他们杨家又不是第一次干了,四十年前杨通的伯父杨洪,就发动了一次土木堡之变,给大明朝廷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如今四十年后,仿佛是一个轮回一样,又是在土木堡这个地方,又是杨家的人发动了军事政变!
手段一如当年一般残忍,凡是和皇帝出征的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全都要处死!
恨只恨当年英宗皇帝复辟之后,没把他们杨家,清算干净!
徐溥同样感到一种被背叛愤怒,同样惊惧不已。
他同样也没有想到,杨通做事竟然会狠辣到这种地步,竟然胆大妄为到直接派人来袭营。
而且杨通竟然连他们这些恩人也不放过,要知道前不久,他和刘大夏还为杨通下过东厂大狱呢!
“杨通这是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啊,他怎么敢的啊!”
“他就不怕事后,京城的人找他算账吗?”
“毕竟这天下……到底还是朱家的啊……”
突然,徐溥和刘大夏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于慎!”
就这一瞬间,两人如遭雷击一般,惊恐地愣在原地,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立起来,激起一身的冷汗。
想到京城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人便相顾无言,四肢发软。
若是京城变天了,那他们这些离开京城的人,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啊!
徐溥和刘大夏,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朱祐樘,心中无比凄凉。
此刻,徐溥和刘大夏这些官员们,已经陷入了一场死局了。
无论后续如何发展,无论杨通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这些人,都是死路一条!
好狠的人,好恶毒的手段!
徐溥和刘大夏仰天长叹,算计了半生,到头来,终是被别人给算计了啊!
土木堡大营中央,朱祐樘坐在马上,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局势。
在他的周围,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率领五百名锦衣卫和五百名西厂番子,共计一千名厂卫贴身护驾,保护他不受伤害。
并且那些袭营的宣府兵们,除了由杨魁亲自带领的部下,有心伤害朱祐樘外。
其他的宣府兵,在看到朱祐樘身上的黄色戎装之后,就故意远远避开了。
皇帝可以死,但一定不能明着死在他们的刀下。
如此一来,朱祐樘的周围,反倒是大营中最安全的地带。
朱祐樘此时也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所做每一个决定,已经是当下他认为的最优解了。
要怪,只能怪他对北方边镇的掌控力,实在是太弱了。
从朱祐樘登基开始,他就感觉到他的皇权,似乎只能控制京畿地区,最多能辐射到整个北直隶。
再往外的各地行省,似乎就不怎么受到皇权的限制了。
特别是南方地区,朱祐樘简直就是两眼一抹瞎。
那些地方官员上报的消息和数据,朱祐樘能信几成都不知道。
就拿税收举例,闽州银场,天顺四年时的银税,是四万零两百七十两白银。
到了成化二十三年的时候,那一年闽州银场的税收为九百两白银。
一个省的银矿场,一年的税收,是九百两银子!
南方的那些官员们,就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
这就是明着来恶心大明的皇帝。
一个省的银场一年的税收九百两银子,你还倒不如说地震把银矿场给震没了呢。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南方根本就不在朱祐樘的实际控制范围。
想要控制南方,那就必须重打一遍南方!
而要对南方的士绅开战,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北方。
但问题是,北方边镇他也控制不住啊。
边镇将领和京城的兵部户部,联合起来走私军火。
这么严重的事,还是锦衣卫在拷问晋商张氏时,无意得知的。
可见朱祐樘对北方边镇的掌控,有多弱。
朱祐樘自掌权以来,有过很多大动作。
但这些大动作,基本就发生在京畿地带。
是他不想在大明南北,各个地方都清洗一遍吗?
实在是朱祐樘的权力范围,涉及不到那些地方啊!
京城的官员,朱祐樘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朱祐樘的权力范围,并没有随之而扩大。
想要扩大权力范围,想要控制北方地区,那么就必须将北方边镇的数十万大军,重新收归皇权。
这次杨通所编造的瓦剌入侵事件,刚好给了朱祐樘一次收复边镇数十万大军指挥权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朱祐樘这次,为什么非要亲征不可的原因。
但是朱祐樘太急了,也大大低估了这些文官和边将的反扑力度。
他是真没料到这些边将,竟然敢袭击他的军营,这就是在赤裸裸的造反!
就在这等危难关头,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而且这道声势,比之前杨魁率队袭来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祐樘向后望去,只见四万黑甲黑马的陷阵营,正在高顺的率领下,重返土木堡!
第181章 陷阵营来援,大破叛军!
土木堡大营内,杨魁所率领的宣府叛军,和汪直所领导的陷阵营联军,在土木堡大营内厮杀得十分惨烈。
宣府叛军们占据偷袭优势,打了陷阵营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陷阵营凭借着强悍的战力,对宣府叛军展开反击。
杨魁的首要目标,又都是朱祐樘和他带出来的那些文臣武将。
所以在混战中,死的最多的,竟然是土木堡大营中的文武官员,还有被波及的后勤人员。
土木堡大营内,场面异常焦灼,杨魁心急如焚,连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他们这次袭营,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他们失败的风险也就越大。
可是他们实在是太低估了,陷阵营和厂卫们的战斗力。
明明他们才是偷袭的一方,但现在他们在战斗中并没有占据多大的优势。
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陷阵营和厂卫联军,竟然渐渐占据了主动。
就在杨魁急切地想要冲出陷阵营的包围圈,取得突破性的战果时,忽然又听见一阵磅礴的马蹄声。
他抬眼望去,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大军,正在向土木堡奔袭而来!
“全速冲锋!肃清叛军,救驾陛下!”
高顺提起刀戟,双目赤红,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土木堡大营。
在他身后,四万陷阵营煞气漫天,以排山倒海,不可抵挡之势,直奔杨魁率领的宣府叛军而来!
杨魁看到这支可移山填海的大军,顿时骇得肝胆俱裂,心中绝望不已。
被诱出的四万陷阵营,完好无损地归来,这就证明了杨通分兵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这次袭营的行动,也失败了!
杨魁悲愤地看着周围的陷阵营,心中既愤怒,又害怕。
都是这些该死的陷阵营,将他包围地死死地,让他完全没有袭击朱祐樘的机会。
现在大势已去,再留下来,他们这两万人,也都危险了。
“撤!”
“全军回撤!撤回居庸关去!”
杨魁被迫下达了撤军的指令,怨恨地看了朱祐樘一眼,就想掉转马头,撤出土木堡。
其他的宣府叛军们,本来在打不动这两万陷阵营和厂卫的联军时,不少人心中就已经萌生了退意。
后来在看到远处那四万陷阵营,杀气腾腾地向他们袭来时,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无心恋战。
现在听到撤退的指令后,立即就放弃了对土木堡大营中,文武官员的追杀。
他们纷纷向土木堡四周冲去,企图冲出土木堡大营。
朱祐樘冷冷一笑:“朕的大营,也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汪直!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他们!”
“领头之人,我要活的!”
“是,陛下!”
汪直也看到了远处,正在驰援土木堡的陷阵营大军。
当即率领部众,缠住了杨魁,不让他们轻易离开。
其余的陷阵营和厂卫们,也一改之前杀人为先的战术,换成了留人为主的打法。
远处的陷阵营,正在飞速地接近土木堡。
他们越来越近了,近的可以听到他们身下马匹厚重的喘息声,近到可以看清他们眼里愤怒的火焰。
杨魁快要被逼疯了!
那四万陷阵营眼看就要冲入土木堡了,可他始终冲不出去!
“给我滚开!”
杨魁率领自己的部下,在土木堡中左突右闯,可他始终无法闯出陷阵营的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