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一脸恭敬,点了点头:
“回禀陆大人,王管家昨日已告知小人,说是陆大人有意售卖一些良田?”
“本官近来手头有些紧,故而想卖些良田应急。”
听闻此言,周颂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眼前这位陆大人如此年轻,怎么老是想着变卖田产。
在当今应天京城,无论是金银、宝钞还是商铺,
都不及真正的田产,那可是诸多权贵竞相争夺的好东西,能传给子子孙孙。
“敢问陆大人,是何处的良田,共有多少?”周颂谨慎地问道。
“此事不急,你先帮本官算算,
装修一座四进的府邸,用汉白玉铺设地面,配上一些红木家具,
以及其他各类装饰费用,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周颂微微一愣:
“敢问陆大人,可是刘将军家的宅子需要装修?”
“没错,你如何知晓?”
“陆大人,昨日刘将军派人通知小人,
要在今日就将房子整顿好,以便能住人。
刘将军还交代,等人住进去后,其他的再慢慢装修”
陆云逸闻言一愣,点了点头:
“先按他说的办,之后再逐步更换。
本官手中还有百亩良田,位于城外的江宁县,你看看能卖多少钱。”
“百亩?”
周颂顿时愣住,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圣旨上的内容.
“陆大人,难道这百亩良田便是陛下赏赐的那些?”
“对,正是那些。”
周颂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惊讶。
卖田也就罢了,可卖的竟是陛下赏赐的良田.
“陆大人,您有所不知
若是这百亩良田连在一起整体售卖,价格至少能高一倍,
更何况还是陛下赏赐之物,那就更珍贵了,
一旦放出消息,定会引发众人哄抢!”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算算。
云方,把地契拿给周掌柜,让他核算。”
周颂呆立当场,他本意并非如此,赶忙解释:
“陆大人,您误会小人的意思了。
小人的意思是,您的这些良田价值不菲,卖掉实在可惜。
若您只是急需银子,新沉商行也有放债、质贷的业务。
若陆大人有需要,十万两银子以内,新沉商行可免收利钱。”
“放债我知晓,质贷又是什么?”
周颂连忙解释:“陆大人手中这百亩良田,至少能抵押二十万两银子。”
陆云逸恍然大悟,原来是抵押贷款。
“不必了,赶紧算算,需要卖多少就卖多少。”
周颂身体一僵,心中满是惋惜,却也无奈。
他接过算盘与地契,开始飞速地拨打算盘。
不到半刻钟,周颂抬起头来,在一旁的宣纸上迅速书写。
“陆大人,若要装修整个刘府,至少需要九万两银子,其中最贵的当属红木家具
小人在云南有些门路,能从安南弄到价格较为便宜的大果紫檀,
但即便如此,这一项也需五万两银子左右,
剩下的便是汉白玉地砖以及其他各类装饰品的费用。”
陆云逸点了点头:“知道了,那需要卖多少田?”
周颂简直惊呆了。
若没记错,彰德街那座府邸也是陛下赏赐给陆大人的,
不仅送给了刘将军,如今还要花费这么多钱装修.
周颂不禁有些羡慕,要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位好大哥,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虽赚了不少钱,却也受了不少气。
稍作停顿,周颂抬起头,轻声说道:
“陆大人,寻常城边的上等田,十两银子便能买一亩,再贵也不过三十两。
但陛下赏赐的这片田位于江宁县,且靠近应天城墙,
少说也要两千五百两银子一亩,陆大人的田又是连在一起的,那就更值钱了,
想来三千两银子一亩也有人愿意买。
如此算来只需要卖三十亩便足够了。”
陆云逸点了点头:
“那就卖五十亩吧,手中留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尽管周颂心中震惊不已,但他还是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是陆大人,小人这就回去登记。
若您急需银子,新沉商行也可先行购买这些田产,不过价格可能会低一些。”
“多少?”陆云逸诧异看向周颂。
周颂思索再三,本着结交朋友的想法,狠狠咬了咬牙:
“回禀大人,两千八百两银子一亩!”
“行,就按这个价。
钱一到位,即刻着手准备装修,别耽误了。”
陆云逸果断拍板,猛地站起身来。
周颂也连忙起身,腰杆微微弯曲,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他摇了摇头:“陆大人,实不相瞒.
小人在应天行商三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像陆大人这般视田产如粪土的大人。”
“哈哈哈,这人呐,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若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那可太亏了。”
周颂赔着笑,刚想说“可以给子.”,
“嘶——”
话到嘴边,他猛地瞪大眼睛,联想到京中传言,
似乎明白了为何陆大人如此不在意田产!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向陆云逸,却发现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正投向自己,
吓得他连忙低头,只觉腿脚发软。
“无意冒犯,还请陆大人恕罪。”
“呵”陆云逸轻笑一声,未再多言。
周颂冷汗直冒,赶忙躬身退下.
走出府邸大门,周颂只觉汗如雨下,后背都被汗水湿透。
一旁的管事拿着算盘,双腿也微微发抖。
“老爷,方才陆大人眼中有杀机。”
“我看到了!!”
周颂咬牙低吼,快步走进停在门口的马车。
直到进入封闭的车厢,他才仿佛松了口气,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一旁的管事问道:
“老爷,两千八百两银子一亩,咱们也能赚上万两了。”
“赚?”周颂一巴掌拍了过去:
“赚你娘的头!”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赚钱!
不够的咱们自己补上,若是卖多了,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咱们只赚佣金,听明白了吗!!”
随着这声怒吼,管事瞬间明白过来,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
“明白了,大人。”
周颂喘着粗气,满眼惊疑不定,吩咐道:
“去找那些相识的官员打探一下,
朝中是不是对应天城边的田产有什么新动向。
这么好的田都舍得卖,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啊?”管事瞪大了眼睛:
“京中不是传言陆大人身体有恙嘛,田地留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