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识破意图,巴雅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说道:
“陆大人,辽东局势有变,
女真人想与白松部做生意,购买一些大明的铁器和日常所用。”
听到“辽东”二字,陆云逸眼神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周身威压逐渐弥漫开来:
“辽东明明一片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哪里乱了?”
巴雅尔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说:
“一直镇守辽东的延安侯前些日子离开了,
自他走后,女真人的物资供应就断了。
现在他们为了一口铁锅都能大打出手,
前些天还跑到白松部的地盘,企图劫掠,幸好被我们击退了。”
“一派胡言!”
陆云逸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辽东是大明的辽东,女真是化外之民,
他们的物资短缺与辽东何干?
只要他们不招惹大明,辽东自然不会理会他们。”
话虽如此,陆云逸心里却清楚,风暴要来了。
这位在辽东镇守了八年的侯爷,终于要回到他心心念念的权力中心。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断头路。
“陆大人说的是,辽东与女真本无关联。”
巴雅尔连忙附和,
“如今女真人找上白松部,想购买物资,
但我们部落实在物资匮乏。
所以,在下恳请大明朝廷施以援手,助白松部渡过难关。
白松部愿与大明永结友好,互不侵犯。”
说着,他行了一个草原大礼,态度看似十分诚恳。
陆云逸嗤笑一声,嘲讽道:
“女真人从辽东弄不到东西,就来抢你们,
你们这么轻易就屈服了?
召集兵马与他们一战便是。
若是你们白松部没这个本事,本官可以派都司的明军去帮你们。”
巴雅尔心中猛地一紧。
他熟读兵书,自然明白“假道伐虢”的故事,
一时间,他猜不透眼前这位大人的真实想法,
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只好转移话题:
“陆大人,白松部希望能与北平行都司开展互市,
从大明购买些物资,好熬过这个冬天。”
“大明有句话,叫‘光说不练假把式’。”
陆云逸语气戏谑,却透着寒意,
“白松部盘踞在捕鱼儿海,对大明虎视眈眈,
你说互市就互市?大明的脸面往哪放?”
巴雅尔心中一颤,
他深知,如今白松部根本无力与北平行都司抗衡,
就算是昔日鼎盛时期的北元王庭,也不敢轻易进犯。
“不知都司有何要求?白松部一定尽力满足。”
“都司没什么特别要求。”陆云逸语气平淡,
“只要你们在北边安分守己,
都司不会找你们麻烦,本官也没那个闲工夫。
至于女真的事,你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散,
到时候都司可以接纳你们的百姓。
对了,你今天下午入城时,
在城北停留许久,想必已经知道都司要修路的事了吧。
到时候,你们的百姓可以来做工,
都司一视同仁,工钱照发。”
巴雅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冒,心中惊涛骇浪翻涌:
“他怎么会知道我下午入城?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都司的监视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
“大人知道在下今日入城?”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这里是大明的城池,也是都司衙门的所在。”
巴雅尔瞬间明白了,都司衙门对大宁城的掌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说不定之前的几次交易,都早已被都司看在眼里,
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忌惮,
大明朝廷的强大,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一旦道路修成,大宁城将更加固若金汤,无人能敌。
就在巴雅尔思绪万千时,
陆云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威严:
“既然来了大宁城,就遵守大明律法,
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别仗着身份欺压百姓。
否则,本官的刀兵可不会留情。”
说完,他迈步离开偏厅,只留下一句“送客”。
门口守卫走进来,眼神示意巴雅尔离开。
陆云逸回到书房,看到沐楚婷正专注地看书。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夫君,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云逸一边脱下披风,一边笑道:
“不过是个草原人,没什么好说的。”
“那人是白松部台吉?”
沐楚婷放下书,起身帮陆云逸拍掉肩头的薄雪,眼中满是疑惑。
“是,城防军下午就注意到他入城了。
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他,他倒先来给我添麻烦了,真是奇怪。”
陆云逸在书桌后坐下,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他给夫君带来什么麻烦了?”
沐楚婷重新泡了杯热茶,递到陆云逸手中,微笑着说,
“夫君别理他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倒也不至于生气,他带来的消息很重要,
镇守辽东的延安侯回京了,辽东的走私也停了。”
陆云逸若有所思,将沐楚婷拉到腿上坐下。
沐楚婷眼神一凛,她出身官宦世家,
又经历过京城的风风雨雨,对朝堂之事颇为了解:
“夫君,是要开始了吗?”
陆云逸轻轻点头:“嗯。”
“夫君,我有些不明白,
辽东的延安侯怎么会和两淮之事扯上关系?”沐楚婷好奇地问道。
陆云逸摇了摇头: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可以推测一二。
洪武十九年,明州卫指挥林贤通倭事发,
审讯得知,他是受胡惟庸之命前往倭国,与倭国君臣勾结,
之后又设法让自己官复原职。
甚至有供词称,他们还商议借倭国精锐之兵。
如果此事属实,这些兵从何处进入大明?
山东沿海防守严密,太过危险,那就只有走辽东这条线。”
沐楚婷闻言,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夫君,真有这样的事?”
陆云逸神色有些凝重,轻叹一声:
“胡惟庸已死多年,是非真假已无从辨别,
但传出这样的风声,说不定林贤背后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