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1536节

  但他依旧保持着凶狠,看着不断爬上来的女真人,

  又看了看长刀上那如锯齿一般的缺口。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并不记恨眼前这些女真人,

  他记恨的是身后辽东。

  明明在北直隶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好好看着漕运,每月都有钱粮发放,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差事?

  卖命也就算了,卖命钱还没有,吃也吃不饱。

  憋屈!

  很快他就觉得身子越来越冷,手脚愈发僵硬。

  他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做最后一搏。

  但一个踉跄,不仅是支撑身子的长刀歪斜、摔在地上,

  他的双腿也无法支撑身子,歪倒在地,

  他也倒在了血泊中。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虽然他愤怒、恼火、憋屈,但.已经无力再改变。

  十息之后,军卒睁着眼睛,没了声息.

  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感,所有人都能从他身上体会到那一抹不甘,

  一双粗糙且布满血污的大手轻轻抹平了他睁开的眼睛,

  是海津卫指挥使姚修杰,眼前这人是他的兵。

  姚修杰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甚至他心里都没有什么波动,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已经记不清抹平了多少双眼睛。

  万余军卒,现在死的死、伤的伤,

  这处营寨中,能有可战之力的不到三千。

  而且,他心中沉重

  左右两侧的青阳堡以及镇夷堡,都已经被陆续攻破。

  女真人并没有向辽东深入,而是率先开始包围灵山坡所在,

  似是要彻底断绝灵山坡与三万卫的联系。

  时间可能就在今日,

  到了那时就算是有粮草,也没有用了。

  “唉”

  同样的叹息在关押梅义的营寨中响起。

  黄映之短短三日就瘦了不下十斤,

  整个人像是皮包骨头,坐在桌旁有些阴森。

  而对面的梅义状态也不是太好,断粮一日,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神情萎靡。

  黄映之发出一声叹息,轻声道:

  “女真人最迟傍晚就要将灵山坡尽数包围,

  等四面烽火之时,就是汝南侯身死之日。”

  梅义脸色阴沉得可怕,话语狠狠地扎在了他心里。

  原本平息的懊悔再一次涌了上来。

  “本侯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来了你这狗屁营寨!”

  梅义暴跳如雷。

  黄映之压了压手,轻声道:

  “小侯爷,你还是歇歇吧,

  营寨中现在没有了粮草,本官也不会给你吃的。

  你现在这样做,就是在白费功夫,

  对了说话也要小声一些,饿的慢些。”

  “黄映之,你他妈不守规矩!”

  “规矩?山高皇帝远,现在本将手中兵多,本将说的话就是规矩。”

  说到这,黄映之摇了摇头:

  “小侯爷,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辽东总兵,世袭勋贵,享受尊荣,

  为什么还要横生波澜?非要与朝廷对着干?”

  “放你妈的屁,老子可没感受到什么尊荣!”

  梅义更加暴躁,声音更大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黄映之:

  “辽东总兵、世袭勋贵,

  在你眼里是尊荣,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享受过尊荣!

  这算是什么尊荣,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钱钱没有,要人人没有,什么都干不了!

  老子的汝南侯是怎么来的,你知道?”

  “愿闻其详。”

  黄映之眼中闪过诧异,笑呵呵地听着。

  “是我爹用命换来的!!!”

  “老侯爷去世,小侯爷袭爵理所应当。”

  “放屁!”梅义破口大骂:

  “皇帝不准备让我袭爵,

  准备让汝南侯的爵位就这么消失!

  我爹只有死在云南战场上,才能换家中爵位承袭!

  要不然,你还能见到辽东总兵?还能见到我这个汝南侯?

  若是没有我爹一死,我现在应该在哪个卫所,当一个窝囊指挥使,

  会有今天?

  老子是汝南侯,可老子的儿子呢?

  不能袭爵,难不成去当那个世袭指挥使?

  孙子呢?做指挥佥事?

  这算狗屁殊荣!”

  梅义似乎说到了心中愤恨之处,有些不解地看着黄映之:

  “老东西,我就不明白了,

  皇帝如此薄情寡义,为什么你就非得跟着他干?”

  黄映之抿了抿嘴,陷入沉默。

  他确实不懂梅义的恼怒。

  他没有爵位,尊荣也只有个世袭千户,

  他同样清楚.

  这个千户能不能到手还要看旁人脸色。

  若是有人阻拦,这个千户定然是没有了,自己的儿子只能从头开始干。

  黄映之沉声道:

  “陛下确实做得不好,我在北平就听闻,

  陕国公的次子为了袭爵使尽浑身解数,直到今年才功成。

  现在小侯爷你要是死在这战阵之中,儿子或许也无法袭爵了。”

  “妈的!”

  梅义更加烦闷了,破口大骂。

  他努力平复心绪,沉声道:

  “你听我的,全军后撤,我会派人与女真人交涉,让他们就停留在三万卫。

  事成之后,先前一切本侯既往不咎,

  还要禀明韩国公,为你请一个都指挥使的官职,如何?”

  “韩国公?”

  黄映之瞳孔骤然收缩,心中迷雾又清楚了许多。

  若是有韩国公参与其中,

  派他这么一个湖广人来这里,那是真的合情合理了。

  转念一想,他忽然笑了起来:

  “李祺也无法袭爵?”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梅义冷冷地说道。

  黄映之笑了起来:

  “是了.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辽东的事,是你们在与陛下摊牌?”

  梅义冷笑一声,忽然冷静下来:

  “你一个指挥佥事操心这等事做甚?离你还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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