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口的钱兴怀察觉到了这一点,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觉得是时候了。
他有些感慨地站起身,自从据点合兴染坊被人点破,
他就回到了衙门作为留守千户,处理审讯以及日常文书往来。
这个活他很不喜欢,远比不上在外面自由自在。
尤其是锦衣卫大狱,阴冷潮湿,让他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但奈何,上官下了死令,
眼前之人又身份特殊,只能他亲自来看守。
钱兴怀站起身,拉开铁门,慢慢踱步走了进来,
脸上保持着和煦笑容,像是以往对待客人一般。
只是这表情在丁斌眼中却变了模样,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弱小的羔羊,
而眼前之人是看到食物、准备进食的饿狼,模样阴森恐怖。
“你你想要干什么?”
见他越走越近,几乎已经到了桌子前方,
丁斌已经无法无视,便开口发问,声音慌张,结结巴巴。
钱兴怀笑着拉过一条凳子在对面坐下,轻声道:
“丁掌柜,不要怕,本官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
你只要如实交代了,
我保证让你不受那些皮肉之苦。”
丁斌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勉强说道:
“钱掌柜,咱们以前还做过生意啊,
江南的布匹我都交给你来处置,你也赚了不少钱,
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
你放我一马,或者替我带封信出去,我必有厚报!”
一说到此事,原本心情还尚可的钱兴怀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轻哼一声:
“丁掌柜,你做的事还用本官一件一件地说吗?
在我的店里染了色,觉得好便派人来暗中探查,想要偷师学艺,
城南的陈氏染坊就是你所开吧?
莫非你以为换个名字我就不认识你了?”
丁斌唰的一声,脸色惨白,哆哆嗦嗦:
“你你早就盯上我了?”
钱兴怀笑了笑,有些讥讽:
“丁掌柜,我先是锦衣卫,再是合兴染坊的掌柜,哪来的盯不盯一说。
好了,不与你废话,老实交代,能让你免受皮肉之苦。”
“交交代什么?”丁斌颤声问道。
钱兴怀指了指桌上书籍:
“最上方那本书打开看看,里面有本官要问的问题,
你老实将答案写下来,
本官就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如何?”
丁斌慌乱地拿过最上面一本文书,
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他们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等出去之后再求舅舅,将这两日的耻辱尽数洗刷!
但,当他打开文书,看向那密密麻麻的问题时,
丁斌眼中有了一些愕然,甚至还有一些茫然.
呆愣了几息时间,
他只觉得心神俱震,平湖被一块巨石砸下,让他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李存义在胡惟庸谋反案中做了哪些事?]
[李善长是否通过辽东,借兵高丽。]
通俗易懂的两句话,让丁斌迷茫了许久,
随之涌上来的便是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惧。
他彻底明白了,眼前锦衣卫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
而是大明第一勋贵,自己的舅舅,韩国公李善长。
“呼呼.”
丁斌汗流浃背,瞳孔剧烈摇晃,呼吸也猛地粗重起来。
恐惧已经加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手脚在这一刻不听使唤。
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心中有些疑惑,
上次舅舅来京城,宫中不是已经妥协了?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
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说了才是真的完了。
钱兴怀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答案。
正当他目光灼灼之际,
丁斌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恶鬼,用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招呼吧。”
钱兴怀脸上笑容僵住,眼中旋即出现恼怒,一巴掌就狠狠抽了过去,骂道:
“来人,将他给老子架起来,
严刑拷打,打到说为止!”
丁斌觉得脸颊迅速肿胀起来,身体发软。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当十几名锦衣卫涌进来,将他拖出牢房之时,
他还是屁滚尿流,身体剧烈抖动,无法呼吸。
他很快就被架在了一根审问桩上,
桩上从后向前密密麻麻插着一个个长针。
丁斌觉得自己被按在上面的时候,
浑身上下都出现了被针扎的痛感,
尤其是手脚被绳子狠狠捆住,长针更是深深地刺入血肉!
正当他努力适应这种痛感,眼前的锦衣卫没有废话,
一鞭子就抽了下来,狠狠地打在他身上。
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在丁斌身上涌起,
让他的呼吸一下子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蠕虫一般来回蠕动。
但身后密密麻麻的长针划破血肉,在皮肤下方不停搅动,
带来的剧痛丝毫不亚于前方的鞭子。
“啊——”
过了许久,第一口气才呼了上来,
丁斌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屎尿齐流。
痛,太痛了。
钱兴怀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笑呵呵地说道:
“丁掌柜,严刑拷打并不是要一味地打,
而是要让你仔细感受这种疼痛,让你铭记于心。
若是不停地打,习惯了就不好了,
现在本官告诉你,一盏茶之后会抽第二鞭子,丁掌柜做好准备。”
“对了,若是你想要交代,这一鞭子就免了。
本官这就给你找来锦衣卫最好的大夫,帮你处置伤口。
否则过不了两天,你这伤口啊,到处都是蛆虫,密密麻麻地爬。
到时候你再想招,治也麻烦,
要将烂肉一个个剜掉,还不能用麻沸散,
否则肉不动的话,就分不清是好肉还是烂肉。”
丁斌身体不停颤抖,畏惧到了极点:
“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快放了我,我既往不咎,不与他老人家说!
否则,你们,你们都要死!!”
钱兴怀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文书放在他眼前:
“丁掌柜莫不是不认识字?
上面写了你两个舅舅的名字,
难不成你还有别的舅舅?”
“放了我,放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