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1662节

  况且,士大夫之中,亦有奸佞之徒,

  若让他们掌权,恐生祸端。”

  李善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周德兴:

  “德兴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天下之事,千头万绪,

  陛下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亦难以事事亲力亲为,

  士大夫之中,虽有奸佞,但亦有忠良之士,

  况且,共治天下,并非独揽大权,

  而是与陛下相互制衡,相互协作,

  如此,方能避免一家独大,你我这些勋贵才能过安稳日子。”

  汤和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

  “老大哥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陛下似乎并无此意,老大哥何必要与陛下争个高低呢?”

  李善长长叹一声:

  “老夫何尝不知陛下心思,

  只是老夫这一生,有太多人托举,我不能负他们。

  就连我大明,也有很多人托举,同样不能负他们。

  若能让陛下退一步,不再大权独揽,

  老夫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老夫本以为,陛下会明白老夫的苦心,却不想.”

  说到此处,李善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韩国公,你糊涂啊!”

  周德兴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

  “陛下乃一代雄主,自有治国之策,

  我等只需听命于陛下,为陛下守护这江山社稷便是。

  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

  你如此执着于共治天下,岂不是在挑战陛下威信?

  如此行事,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宋元已有先例,主弱臣强,国朝孱弱

  自古太平盛世,皆是大权独揽之君主所为,

  老大哥想天下读书人与陛下分理抗衡,

  怕是会变成门户私计,鱼肉百姓。”

  李善长微微摇头,神色间满是执拗:

  “宋元之亡,虽与主弱臣强有关,但更在于缺乏真正的中流砥柱。

  士大夫空有满腹经纶,却无担当之志,遇事便只知明哲保身,与金苟合。

  老夫所求,是让读书人成为真正的贵族,

  有土地、官职、担当、气节,

  在国家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

  为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试想,他们的尊荣都系于大明一朝,

  就算是北方草原再次崛起,真有外敌来袭,为了自家田产,也要奋起反击!重现洪武旧事。”

  汤和眉头紧锁,缓缓摇了摇头: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天下读书人不乏有志之士,

  但更多人追求的是功名利禄,

  且看如今,陛下给天下读书人免除赋税,

  仅仅过了二十年,侵占田亩这等事就已经不知多少,

  若是再有更大权力,结党营私还是小的,还会祸乱朝纲。

  陛下大权独揽,至少能保证朝堂稳定,

  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老大哥,你错了。”

  李善长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无奈:

  “和弟,我等跟随陛下征战多年,深知天下得来不易,

  可如今陛下年事渐高,太子仁厚,

  若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继位,

  面对朝堂上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又该如何应对?

  老夫此举,是为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

  至于多一些田产、土地,又算得了什么呢?

  总不能只让人干活,不给好处吧。”

  周德兴冷笑一声,手中长刀重重地顿在地上:

  “韩国公,你这想法简直异想天开。

  读书人向来以清高自居,

  这才多久就已经骑在我们武将头上拉屎了,

  再过百年,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况且,自古以来,皇权至上,天经地义。

  想要改变这千百年来的规矩,岂不是自寻死路?

  陛下英明神武,岂会容你如此胡来?”

  李善长面色一沉,目光也变得锐利:

  “德兴,自古以来,

  哪朝不是皇权、相权相互制衡,

  如今咱们大明没了宰相,还不知要走到何等地步.

  若不未雨绸缪,迟早会重蹈宋元覆辙。

  老夫已下定决心,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为大明找出一批真正贵族。”

  汤和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这是结党营私。”

  “这天下都是你我奋勇打下来的,

  自家事,怎么能算是结党营私?

  这天下不只是陛下的天下,还是你我之天下,

  老夫为韩国公,自当妥善治理家产。”

  李善长说完之后,激动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平静,转而充满落寞,

  外面微风吹动,一丝凉意弥漫,

  “老夫只是败了,不是错了。”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定,至于你们,也要小心。”

  李善长缓缓站起身来,身形在那一刻显得有些佝偻,

  往昔那股威势似乎也随着这起身的动作消散了几分。

  他脚步略显迟缓,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岁月中,沉重落寞。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汤和与周德兴站起身,看着李善长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李善长走到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

  似是在做着最后挣扎,又似是在回忆着府中点点滴滴。

  曾经这里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他身为韩国公,受万人敬仰,

  可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轻轻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那门框,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外面的风依旧轻轻吹着,吹动着他的衣角,也吹乱了他一头白发。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门槛,

  一步一步朝着府外走去,身后是汤和与周德兴复杂的目光。

  当他走到府门口时,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高悬的“韩国公府”匾额,它在阳光下依旧闪耀着光芒,

  如今,一切都已结束。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

  似是想露出一抹微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李善长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韩国公府,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外面军卒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李善长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孤独、落寞,

  仿佛世间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微风继续吹着,吹落了几片银杏叶,嫩绿的叶子飘落,一片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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