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接过廷寄，略过前面的封赏，直接看惹火了邵全忠的调令部分。
“调淮军入川，替代骆秉章讨伐石达开，调骆部参与围攻金陵。”
邵全忠一拍桌子，“曾剃头这是说啥也不肯让老子跟他抢活捉洪秀全的功劳。把骆秉章这个湘军嫡系调过去帮忙，把老子一杆子支四川去了，奈何？奈何？”
第154章 誓将朝廷羊毛薅秃
邵全忠一把抓住张之洞的袖子，“张兄，这金陵之围，我是一定要参加的，率先打进金陵的泼天大功我要定了。你必须给我出个好主意，否则我不让你去考试。”
邵全忠开始使用刘琦向诸葛亮问自保之计，上屋抽梯的无赖招数。
张之洞叹气摇头，“咱们淮军的情报网主要在长江中下游地区，还没有力量扩展到四川和云贵。属下对骆秉章在贵州四川围堵石达开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没有情报支持，诸葛亮亲自来了也没用啊。”
看张之洞也一筹莫展的样子，邵全忠眼珠转了转，“张兄，我给你讲段故事，你就姑妄听之，都是我瞎编的，听完故事你可能就有主意了。”
邵全忠开始干一个穿越者最擅长的事情，从石达开兵败大渡河一直讲到李秀成被俘被杀，洪天贵福命丧南昌。
张之洞笑眯眯听着，知道主公伪托故事，开始泄露天机了。
自从邵全忠成功预言湘军雨花台惨败，邵全忠张之洞两人定下呆在桐柏不挪窝，以无马为借口的拖延之计成功，张之洞已经对主公的这个本事比较相信了。
不过这是个正常世界，没有玄幻成分。邵全忠泄露天机，也没有闪电劈下，天兵天将来阻止。
张之洞听完“故事”，闭目沉思老半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细长的小眼睛里冒出寒光。
邵全忠一拍大腿，成了，军师有计了。
旁听的田星也已经熟悉张之洞的套路，嘿嘿而乐，“这回咱们坑谁？”
等张之洞娓娓道来，邵全忠和田星一起吸冷气，为小冰河时代气候变暖作出了微小的贡献。
好家伙，这回是骆秉章、曾国藩、曾国荃一起坑啊。
邵全忠大宴张之洞，恭恭敬敬热烈欢送张之洞赴京城参加会试，一直将他送上快船。
“张兄，你进士及第后可一定得回来，淮军需要你，没你我玩不转啊。”
张之洞哈哈大笑，“让我走我可也舍不得，打进金陵的泼天大功怎么能没我的份？”
张之洞换上了长衫、举人的绢布红缨帽，立于船头，长袖飘飘，派头如诸葛之亮，单桅快船扬帆东去。
送走了张之洞，邵全忠才想起来送廷寄的路人甲，这是位普通的送信小吏而已。
京城来的小吏也不能怠慢。人家八百里加急给你送东西，累得差点吐血，邵全忠还是按规矩给了二百两程仪的。
小吏收了银子，跟邵全忠谈起了这次封赏，“这次朝廷厚赏按察使大人，是把大人派去四川、云贵的山区，剿四处流窜的粤匪偏师石逆，让大人失去了围攻金陵的机会，觉得怪对不住大人的。”
这次剿灭张乐行的捻匪主力，邵全忠都没指望升官，结果封赏出乎预料地厚。
邵全忠享受到了旗人的待遇，小功大赏，连升两级，擢安徽按察使兼寿春镇总兵，赐双眼花翎，赐二等轻车都尉。
邵树才晋二等轻车都尉，两位夫人和邵妈晋二品诰命夫人。
这种过于丰厚的封赏，绝对是把邵全忠破金陵的封赏提前给了，总结性的封赏。
按朝廷估计，骆秉章上奏折汇报石达开率三万大军，在云贵川山地间倏忽往来，极难围堵。
邵全忠此去西南，多半要好几年，估计金陵破了，四处流窜的石达开也逮不到。
邵全忠你辛苦了，这年终奖就提前给你发了。
淮军歩军右翼树字营营官宋乐，以神枪绝技，在二里之外狙击，击毙捻匪匪首张乐行，官升副将。
这次封赏厚，唯一被邵全忠报功的宋老三也跟着占便宜。亲信里最后一个封赏，后后有席，一飞冲天，直接官升副将，超过了所有武将同僚。
邵全忠早就看到了对自己的封赏，不过先前他对没机会打进金陵正恼火，对朝廷的封赏嗤之以鼻而已——你封得再厚也不可能赶上破金陵的功劳啊。
现在有了张之洞的计策，他心里有了底，笑眯眯非常快乐。
我这次赚了便宜，然后接着还要去四川再赚，最后我还要破金陵再捞一把更大的。
逮着朝廷的羊毛使劲薅，得便宜就占才是邵某的风格嘛。
“此次英翰中诈降计，致使僧王遇害，朝廷将英翰一撸到底，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邵全忠觉得有点对不住英翰，他毕竟是宿州知州，算自己这个前皖北道道台的部下，坑部下有点于心不忍嘛。
不过僧王阵殁，一定得有人背锅。
兄弟这小肩膀可担不住，英翰兄你是旗人，肩膀宽，这口大黑锅背下来，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不是？
邵全忠心情大好，特意领了小吏去校军场，让宋老三表演两里地外，枪枪中靶的神技。证明自己战报不是在吹牛，宋老三官升副将，那也是实至名归。
等小吏也送走了，乐森请示，是不是拔营出发，准备去四川啊？
邵全忠摆摆手，“不急，不急，咱们不是在许昌和桐柏之间布了地雷阵阻挡捻匪么？怎么也得把雷排完滴，再多呆两天。”
这是邵全忠习惯性的睁眼说瞎话。这次收的张乐行是自己人，跟陈玉成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一样，淮军并没真的布雷，就是假装意思意思而已。
在桐柏又磨蹭了半个月“排雷”，淮军才慢吞吞地乘漕运船队回凤阳。
在凤阳还要再修整一个月。我不是汇报了嘛，伤亡轻微也损失了五百人，这不得“稍事休息”啊。
好在曾国藩也不催他去四川，你最终去了就行。石达开癣疥之患，跟洪秀全能比么？
反正你不回来跟我抢金陵，爱怎么磨蹭怎么磨蹭，你还敢不去不成？
这边队伍在凤阳修整，乐森不辞劳苦，走陆路把两万匹马赶回来。马队缓缓而行，一路还要漕运船不停运黑豆过去当饲料，估计修整完了能到凤阳就不错了。
邵全忠不耐烦在凤阳磨蹭，领人跑回姜堰，又招了五十海军幼童，给镇江的马汉送去了。
马汉当了镇江船政学堂的校长，一直在培训海昌号水兵。
这些水兵被他由货船水兵已经快培养成正经的海军了。
军官的培养也不能放松，留英幼童不增加了，那是将来准备当大舰管带的，小舰舰长啊，大舰附属军官啊，也得培养不是？那就自己来够用了。
招完幼童，邵全忠去海陵军械所，视察加特林机枪子弹和威廉姆斯速射炮的仿制工作。
还没等看呢，手下飞速来报，“乔大人请您快点过去呢。紧急军情，李秀成率二十万大军突破金陵之围，渡江北上，打进了安徽咱们皖北道的地盘。”
第155章 李秀成溃败
“好的好的，我一会就去。”
邵全忠满口答应，接着开始看军火项目。
机枪这玩意威力大，也是吞吃子弹的大户。
1.0版本的加特林六管手动机枪从后世的视角看性能啥也不是，每分钟射速也有二百发。一场战役，五十挺机枪要是突突个五分钟，五万发子弹就造进去了。
要是不能自己生产子弹，那就擎等着拿货轮往回运子弹，往外运银子吧。
还好还好，只要有了雷汞火帽技术，这十九世纪的子弹仿造起来并不难，对精度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嘛。
子弹已经试制成功，下一步军械所专家指导，在文氏兵工厂建新的机枪子弹生产线就好了。
威廉姆斯速射炮只弄来一门，这是直射的加农炮，靠手摇控制炮膛的开闭锁辅助装弹加快射速的。
在刚弄来的时候，丁拱辰领人手攒了一些弹药试射过，射击距离两千米，有效射程一千米，要是炮手配合熟练了，确实能达到每分钟二十发的射速。
这种炮毛病一大堆。因为手摇控制炮膛开闭，炮膛压力不能太高，受到摇摇柄士兵力气的影响，炮的口径不能太大，因此只能打最小的一磅的实心弹。
开打后炮管很快就会过热，还得有个士兵专门负责往上浇水，打一阵子，就得停下来清理炮膛。
一打起仗来，硝烟加上水蒸气在炮周围弥漫，炮手瞄准精度大大降低。
这么多毛病，唯一的优点就是快。
一俊遮百丑啊，邵全忠慨叹，这东西生不逢时啊，也就我能用它了。
这玩意跟加特林机枪配合起来，正好一远一近投送密集火力，打碉堡没用，打人贼好用。
第一代加特林机枪射程一千米，有效射程五百米。威廉姆斯速射炮射程两千米，有效射程一千米，敌人逃跑都不用挪步，就能追出二里地去。
但凡要是能买，邵全忠都不麻烦丁老爷子仿制这玩意。这东西跟黑尔火箭一样，一旦后膛炮出现，立马就会过时。这么十几年功夫，一共用不了几十门，犯不上折腾啊。
可惜啊，这炮是南军地盘造出来的，买不到手啊。
它的命运跟加特林机枪一样，因为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短期内无法大批列装部队。
好在马克沁要很久以后才出，加特林博士最终还是能赚到钱。生产这玩意的工厂还没等把它的销路打开呢，后膛炮出了——
于是这种逆天的速射炮悲剧了，以至于邵全忠此前都没听说过它的存在。
现在那门杨长久领人牺牲了士兵性命抢来的样炮已经被拆成零件了。
好在丁拱辰老爷子不是拆闹钟的顽童，拆开了还能装回去。
但丁老爷子一脸忧郁，“这炮咱们是能仿，毕竟炮比枪粗糙，仿制容易。可是这里面手摇机构用到的弹簧，咱们自己生产不了，咱们在徐州的铁厂还炼不出弹簧钢。”
全是技术壁垒啊。弹簧钢的秘密你要刺探出来可太费劲了，人家防的严着呢。
邵全忠挠挠脑袋，“测量好规格，发给斯文，叫他从美国买弹簧，来个一千只，坏了好换。”
暂时也只能这样，这炮几个月内算仿不出来了。
现代弹簧钢是普鲁士人发明的，邵全忠开始算计，偷不到就明着引进技术，多花点钱不在乎，问题是可能你给钱关键技术人家也不卖。
用什么诱饵，能让洋人乖乖主动把技术献给我天朝呢？
这事不是很急，邵全忠准备慢慢想。
在军械所呆了半天时间，邵全忠到了小香崖的时候，都下午了。
一进门，给干爹磕完头，还没起来呢，乔松年一脚就踹在邵全忠屁股上。
“你小子当了按察使，是不是有老猪腰子了？干爹叫你来你还敢不紧不慢的？”
邵全忠嬉皮笑脸，上前给乔大人捶背，“干爹消消气，我这不是忙着催格林快炮和速射炮的事么？那可是咱们打胜仗的利器。”
乔松年气呼呼地，“金陵都没咱们份了，还打个屁胜仗？你那两样玩意都死沉死沉的，去山沟里追石达开用得上么？”
“干爹，斯文，斯文啊。您可是我大清有数的文学家，大名士，怎么能跟孩儿一样说粗话呢？”
“不提那些闹心事了，李秀成入了安徽，咱们的地盘岂不要被打烂？怎么办？淮军能抵挡得住李秀成的二十万大军么？”
“小事，小事。金陵被围，危在旦夕，李秀成打安徽干嘛？他啊，是过路神仙，借道去打武昌，打的是围魏救赵的主意。所以，他愿意借道就借给他嘛。”
“那他要是祸乱安徽，不一样围魏救赵？”
“武昌那边，往北能跟陕西的陈得才联合。安徽这边，到处是圩子，够他啃个一年半载的，所以义父你尽放宽心，他不会看上安徽的。”
“报！情报处急报。李秀成去湖北的路被湘军阻截，鲍超、李续宜联合围堵，曾国荃也从包围金陵的前线撤出十个营支援湖北。李秀成看湖北无隙可乘，挥兵北上，已经逼近寿州。”
咳咳，李秀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当着干爹的面打我的脸。
“义父，我这就安排安徽的防守。来人，给凤阳发报，让邵恒忠带歩军左翼镇守寿州，带二十挺格林快炮过去，告诉他，守住寿州就是胜利，绝不许出击。他的兵要是敢出寿州城墙，我直接撸了他。”
乔大人很担忧，“你就派四个营守寿州啊？”
“干爹您是不知道格林快炮的火力，就寿州那情况，李秀成三天攻不下城，必然撤兵。”
邵全忠在这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是因为历史上李秀成也打过寿州，他不信苗沛霖都能守住寿州，有加特林加持的邵恒忠守不住。
事实证明，不但乔大人白担心了，连邵全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邵恒忠刚到寿州，一仗没打呢，李秀成撤兵了，还是溃败。
历史上李秀成打寿州的时候，皖北地区被苗沛霖匪帮祸害得赤地千里。李秀成二十万大军找不到粮食，不得不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