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的事,真是麻烦事。
不免又转头去看远处的生药店,这事可怎么弄?
阳谷县城,不小,游街又走不快,转悠了许久,才算把街游完。
回到衙门里,苏武先把猎户们打发回去,只约过两日再邀约相聚。
再把昨夜随同的十几个衙差也打发回去,一夜未眠又随着游街,都累着了。
但董坚没走,他只随着苏武,苏武回去,他就顺道回去。
看着衙门院子里的大老虎,苏武动起了心思,便说:“你去把那个做生药生意的西门庆找来,就说某有生意照顾他。”
董坚出门就去。
不得多久,西门庆带着几个随从就到了衙门里,一身华服不说,头上还簪着花,手中一把折扇连连在摇,书没读过几本,却有一身潇洒模样。
西门庆见面就笑,拱手见礼:“见过苏都头,此番都头打虎之事,当真教人敬佩不已。”
苏武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只看了看西门庆,就指着老虎问:“虎骨是好药,虎鞭也是好药,怎么个价钱?”
苏武也是要弄点钱,之前那个住处太简陋了,身边甚至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倒也不是过不了苦日子,是没必要。
既然如今这个局面了,房子要换,倒也不必奢华,总要个好屋,生火做饭总要个人吧?衣服换洗没必要自己忙忙碌碌吧?
还是要改善一下生活,要弄钱,这不就把西门庆叫来了吗?
西门庆笑呵呵:“原来是这般生意啊,好说好说,这虎大,只怕虎骨也多,跌打损伤的药正是要虎骨,虎鞭更不用说,不愁价钱,都头说个价就是。”
西门庆能在阳谷县崛起,靠的就是钻营有道,他倒也不是怕苏武,而是难得有个机会,能交好便是要交好。
“一般是什么价?”苏武又问。
西门庆煞有介事看来看去,说:“这整整一头虎,皆剔骨,平常里一口价,二十贯,但这头虎大,怎么也得三十贯,但都头这份勇猛,再加虎鞭,那自是五十贯才配得上,如何?”
会做人,会做事,会说话。
苏武本想装个面子模样,但转念一想,懒得装了,对西门庆这种人,实在没必要,直接开口:“嗯,那你去取五百贯钱来,虎骨你剃去,莫要伤了皮毛,皮毛我有大用。”
这是什么?
直接要,其实就是挑衅,找茬。
西门庆面色一黑,只问:“不知昔日里哪里得罪了都头,若是真有得罪之处,还请都头万万见谅海涵,我回头就取一百贯钱送来都头当面。”
“五百贯,你可是听不真切?”苏武语气不善,就是要来硬的。
西门庆,阳谷县有名的浪荡子,街面逞凶,仗势欺人,放贷催收,卖人妻女,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这就不用说了,阳谷县哪个都知。
盯人寡妇,偷人媳妇,青楼妓院,这更不用说,那些邻里长舌妇,哪个都晓。
西门庆为何这么凶?因为他身边也聚了一帮人,有名有姓的就有九个,那些小厮泼皮帮闲,更是一大堆。
为何西门庆无恶不作还无人管?
因为知县孟义是官,偌大一个县就这么一个官,大多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人来告,又何必多管?
即便有人来告,西门大官人有钱,孟义也不是那清廉之辈。
如此,也就再也没人告了。
所以,此时苏武就是要直接与西门庆对着干,找西门庆的麻烦会得名声名望,也能得到利益与好处。
那西门庆岂又是能被欺负的人?
就看西门庆眉头皱了皱,问:“都头是要借个五百贯支用?”
苏武站起身来:“虎骨虎鞭卖你,一口价,五百贯,若是不愿啊?哼哼……某以往还不多知,听说西门大官人在这阳谷县威势极大,正要见识见识……”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富庶阳谷县,于公于私,容不得两人。
第8章 二郎啊,你当听都头的话语才是
就看苏武在衙门里,真有几分威武,还是个目光如虎,看着西门庆几人,只等西门庆一个答复了。
西门庆还真不是一般人,倒也没有急着答话,有了一副不怒不喜的样子,兴许是在思索什么。
但西门庆身后出来一人,一脸大怒:“苏都头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我们兄弟好欺负不成?”
苏武看他一眼,倒是眼熟,认识这人,这人名叫云理守,正是西门庆结义的九个兄弟之一。
这人之所以牛逼,是因为他的兄长云理万,正是驻守阳谷县的参将。
所以说,西门庆这一伙人,其实还真的势力不小。
当然,云理守也不是一个什么好玩意,本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主,平常里跟着西门庆混,那是因为没有个正当职业,只待他有一日混起来了,西门庆的遗孀都逃不脱他的辣手。
便是云理守出来说话,苏武一旁的董坚都起了几分担忧之色。
苏武也在打量云理守,这人还有几分人高马大。
苏武起身,眼神微眯,只说:“你们兄弟十人聚义在阳谷,好大的声势,平常里也不见你们来某这里走动,此番,五百贯,少一个铜板,来日好教你们知道知道某的手段!”
以往的苏武,显然是一个比较中规中矩的人,今日不同了。
连董坚看着自家都头都有了几分意外。
云理守又上前一步,正要分说,西门庆拉了拉他,换了个笑脸:“苏都头如今威势也是不同以往了,在这衙门里是个人物,只待我们兄弟回去商议一二,苏都头,就此别过!”
说着,西门庆摇着折扇转头就走,那云理守自也跟着走,却还回头瞪了一眼苏武。
苏武也不拦着,他也知道这五百贯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还要一个斗争的过程,
既然矛盾挑起来了,先要个杀鸡儆猴,那就先选云理守这只鸡,这只鸡耀武扬威的,正值得五百贯钱。
只待人一走,董坚连忙说道:“都头,西门庆与云理守他们,可不好惹啊……”
苏武摆着手:“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啊,以往就是太本份,所以弟兄们都过得不太好,往后啊,日子自是不同。”
衙差,都是本地人,真不是一份多好的职业,中规中矩的,只能说是养家糊口。
若是恶起来,吃拿卡要的,都是本地同乡人,不免又是个人见人恨,一个不慎还要翻车。
反倒是那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来一任,本地大户豪门之中捞一笔,便去了下一任,又不多管事,又不得罪人……
所以说,还是当官的好。
董坚其实更是个老实人,良家子,听得都头话语,答道:“都头,咱们兄弟,只求个平平安安……”
“罢了,与你多说也没用,只看某的手段就是。”苏武答着,自也出门去。
去哪里?去武松家里,真要杀人放火,身边董坚他们这些衙差其实靠不住,不是说人靠不住,而是说他们还做不来这些事。
反倒是林卯、李成那些猎户更靠得住一些。
最靠得住的,莫过于武松了,那是杀人不眨眼的降魔太岁人物。
武大郎的家也不难找,街边随便一问就是,也是个临街的二层小楼,武大租的,先敲门。
“谁啊?”是武大的声音。
“某乃衙门里的都头,来寻你家二郎。”苏武还带了点礼物,街边买的一些桂花点心,基本礼节是要有的。
门一开,不是武大,是武二。
武二激动不已:“哥哥怎么就来了,快请进,还说往衙门里去拜会呢!”
苏武一边往里进,也有话语:“怕你兄长以为你还如以往那般浪荡,不信你的话语,所以上门来帮你说项一番。”
武松更是激动,转头与武大郎说道:“兄长,你看,我说吧,你还不信,哥哥上门来,是不是?我真就去衙门里上值了。”
武大已然连连作揖:“多谢苏都头抬举我家兄弟。”
苏武连忙上前去扶:“自家人,就不必这么客气了,我与二郎一见如故,二郎这般汉子,谁看了不喜欢?”
武松这种人,就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便是连忙上前来拉苏武:“哥哥落座,正是备了酒菜,我好好敬哥哥几杯好酒,快坐快坐。”
“谁来了?”侧屋里走出一个女子,手端菜盘,莲步款款,聘聘婷婷。
只看一眼去,腰肢小扭,身材匀称,只去看脸,眉如春柳,眼含媚丝,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动人,正是一脸的高兴,还带几分春风。
潘金莲!
见识了,难怪西门庆看一眼就神魂颠倒走不动道了,还真不是一般人顶得住。
但武松顶得住,而苏武是见识太广,轻松也顶住了。
“嫂嫂,这位是咱县衙里的苏都头。”武松一直是个激动状态,直接介绍。
“哦?莫不是那夜半孤身打虎的苏都头?”潘金莲眉眼里带着笑容看着苏武,更还有一个上下打量。
“正是!”武松话语比谁都快。
“真真就是苏都头当面?果然……高大威猛,俊朗不凡,奴家这厢有礼了!”潘金莲微微低头,福礼而下,却还侧眼来看。
看就看吧,她主动看的,却又好似被人偷看了,又是个眼神去躲,还带几分羞涩。
苏武只觉得浑身被看得抖了抖,这女子,比那景阳冈上的大虫也不差。
“幸会!”苏武稍稍抬手。
看完苏武,潘金莲又去看她叔叔武松,那更是热情,左右招呼:“都坐都坐,也尝尝奴家的手艺,今日真是大喜事,叔叔回来了,都头也上门了,奴家心里甚是欢喜……”
武大郎真是个老实人,只是一脸憨笑,要论招待客人这种场面事,他比潘金莲还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众人落座,分说几番,潘金莲拿起酒杯:“大郎怎么不与都头敬酒?都头如此大恩,岂能怠慢?那就由奴家来吧……”
“好说好说……”苏武拿酒就喝。
武松自是大大咧咧:“哥哥,再来吃一杯,小弟敬哥哥!”
“干!”苏武抬杯一饮。
“小弟就喜欢哥哥这般爽快人,这小杯不爽快,是妇人家用的,不若拿碗来,如何?”武松兴致大起。
“正合我意!”苏武大手一挥,干就干。
“奴家去取……”潘金莲已然起身,一旁武大郎只点头:“好好好……”
“干!”苏武先发挥!
这一碗下去,苏武开口:“明日,明日二郎就来衙门里上值,莫要贪玩,既然做了正事,就当有个模样。”
武大郎点着头:“二郎啊,你当听都头的话语才是。”
武松一碗干尽,抹了一把嘴:“兄长与哥哥放心就是,如今不比年少,在外年余,那是看透世间冷暖,唯有兄长抚育之恩,还有哥哥抬举之情,不敢懈怠!”
“正是好日子来了呢……”潘金莲也高兴不已,她有她的心思。
她本是张大户家的奴仆,被张大户欺辱了一番,却又被女主人殴打辱骂不说,还发给了武大郎做妻。
武大郎又是个老实人,只知道一天到晚卖炊饼,虽然冻不着饿不着,但人还有其他的需求,那就是一张脸面。
与武大郎过日子,就没了那张脸面,谁人见了不免都是个笑话。
却不知武大郎有这般一个弟弟,如今,这个弟弟也受到了打虎英雄的看重,这脸面好似都要有了,往后在这阳谷县里,也能把头抬高几分。
酒过三巡,苏武也不再多喝,与武松喝酒,那是不可能喝得过,苏武还要留几分清醒,起身也就辞别而去。
一家人连忙出门来送,送到街上,还要拉扯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