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一个性格刚直之人,对宋江还真有几分好感。
此时听得宋江如此说,便也答:“宋押司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呢,江湖大名,名副其实。此番我兵败在此,也算受你一恩,若是放去了,自是让那燕顺安然归来。”
“好好好,秦总管定也是言出必诺之人。”宋江放低姿态,当真是与人为善。
秦明先点了头,却说一语:“来日再来交战,贼就贼,官就官,再无情面可言!”
宋江点头:“自当如此!”
这份道义,宋江是讲得明明白白。
“那我当下就走!”秦明试探一问。
“秦总管,请!”宋江姿态更低,抬手作请。
秦明当真迈步,却又转头来问:“我那一身披挂与兵刃呢?”
宋江心中尴尬,面色如常:“倒也不知被哪些人分了去,一时半刻寻不回了。”
秦明心中不快,但也无奈,只管拱手一礼:“告辞。”
“秦总管,有马。”宋江也怕秦明回慢了,燕顺的人头当真挂在了城墙上。
“多谢!”秦明出门,上马,头也不回赶紧走。
便是也知,有一份恩情,如何也还不清了。
只管打马快走,先见当面去拜。
便也是心中起了几分急迫,东平府苏武,到底是个哪般人物?见都不曾见过,就说一定会救自己,就马上还真办成了此事。
苏武竟是如此了得,如此大义!
(兄弟们,建了个群,愿意来扯几句闲话的,只管来,群里都是好汉,都是大才。)也
第93章 先有十万贯!
已然就要天明,一匹快马出现在苏武营门之处,还未靠近之时,已然被诸多游骑岗哨发现。
便也被众人围得个水泄不通,那马上的人只管来喊:“我是青州兵马统制秦明,快,快请见苏都监。”
不得多久,苏都监便也从睡梦中醒来,虽然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倒也神清气爽,洗了一把冷水脸,便先到中军大帐。
片刻,秦明就来,走进来的那一刻,他便打量起来那中军大帐主座上站起来的那个好汉。
只见他身材魁梧,体格健硕,虽然不着甲胄,依旧是威严在身,眼大鼻挺,上脸方正,下脸微长,一眼看去就是周正。
双颌胡须浓密,却不长,年纪应该不大。
好一条威武俊朗大汉!
只听得那大汉开口:“可当真是秦总管当面?”
秦明立马上前,先拱手,单膝就下:“拜过苏都监搭救之恩!”
苏武连忙起身去扶,自也对秦明有了一个初印象: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又似雷霆,眼如铜铃,脸宽须炸,眉宇锁出几道沟来。
身形自不用说,若是确切去形容,便是如那山林里几百斤的野猪一般壮硕有力。
霹雳火秦明是也。
“秦总管何必如此大礼!”苏武连连在扶,还真扶不起来。
扶不起来,左右自有人来帮衬,杨志也来,林冲也来,三人一抬,便把这头硕大“野猪”抬了起来。
难怪宋江看重秦明,就这般外貌秉性,哪个看不入眼?
秦明此时才来打量左右,便是这军帐之内,诸多军官,一眼看去,个个是那龙精虎猛模样。
再想苏武麾下那些披甲军汉,还有营外堆着的一二百具死贼,当真是一支少见的强军。
苏武拉着秦明的手,秦明心中五味杂陈来说:“唉,若是没有苏都监六百里赶来搭救,这般一战大败亏输,我已然不知如何收场了!”
“中了贼人奸计尔,来日多多注意,算不得什么。”苏武还来安慰。
“此番回来,却也不知如何向知府相公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此时秦明也想得多,打败了,自然从上到下,罪名无数。
苏武闻言就笑:“哪里有什么大败亏输?只是贼势太大,成千上万,秦总管人马打散而已,一直在山林里收拢部将,迟迟不归罢了!”
秦明闻言一愣,自己都被贼人捉去了,这位东平府来的苏都监亲眼所见,怎么……
就看苏武微微笑着:“稍后,总管再往山林里去收拢部将,总归收拢个二三百人回来,不免也是秦总管与贼人一场血战打得难解难分。”
“嗯?”秦明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左右去看。
林冲便笑着来说:“秦总管,何人见你大败亏输了?何人见你被贼人捉去了?你麾下人马,皆亲信也,岂能不顾秦总管脸面而去乱说?再说了,即便有人胡言,秦总管不是从贼人丛中杀将出来了吗?这是何等悍勇?秦将军才是真李广!”
真李广,历史上就是这么干的,人都被匈奴擒住了,还能杀人夺马跑回来。
秦明哪里还能听不懂?
这是苏都监在给自己挽尊呢,不仅把自己救回来了,还在想尽办法遮掩自己的失败。
秦明膝盖又下,这回只管两个膝盖都往地上去。
苏武连忙又扶,他一人又哪里扶得住?
只管看秦明双膝在地,拱手当面,已然是涕泪俱下,开口:“苏都监如此大恩,教我秦明何以为报?”
人救了,命有了,脸面也还在,还保住了前程,这份恩情,何其之大?
“诶!只管听得秦总管山中一语,不顾自身安危,只管教我杀贼,便知总管是那视死如归之辈!英雄惜英雄,天下哪里有不败的将军?一场亏输,算不得什么!便是这敢死之勇,才是世间少有!”
苏武一边扶一边说,便是左右一看,杨志林冲,又上来“抬野猪”而起。
就这份勇力与秉性,来日战场当先锋,岂能不是猪突猛进?
秦明心中当真感动不已,便是一场大败亏输,当面苏都监竟还有好语来安慰。
“苏都监,我……”
再看秦明,当真在擦拭眼泪,这般大败亏输教贼人捉去,本已是脸面尽丧,心中憋屈不已,本是暴烈性格,这辈子何以如此憋屈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心中百感交集,如何不落?
苏武自是再安慰:“无妨无妨,初上战阵,教人算计,来日还有战阵,谨小慎微,自也总有立功之日!”
“只当此番,前程皆去,落那牢狱治罪,不想苏都监如此救我……”秦明一边说,还一边叹息摇头,更也低头再擦泪水。
苏武便是往帐外一喊:“来呀!”
就看帐外进来几人,带来的是秦明披挂与兵器,秦明这一身披挂,着实惹眼,便也是价值不菲。
红缨盔且不说,便是那套锁子连环甲,还镶有金星其上,熠熠生辉,外面还配有锦袍。
一杆硕大狼牙棒,铜钉更是锃光瓦亮。
秦明一看,满脸疑惑:“何以这一身,在苏都监这里?”
林冲就答:“总管不知啊,那贼人当真好狠辣的手段,竟是让人穿着这一身披挂伴作你,带着官军打扮的贼人,往头前村镇去杀人放火呢,若不是我家都监及时阻止,总管此时只怕是那从贼之人了。”
秦明心中大骇,脸上大惊,一想头前宋江说他披挂兵器被人分了,二想刚才在营外看到的那些贼人尸首。
又看秦明双膝再跪,激动不已:“苏都监救我命也,救我全家老小命也!”
还得来抬!
“诶!总管若是再跪,我可心中不喜了,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岂能如此跪来跪去!”苏武装作不快说着。
秦明再被抬起,只待众人手一离开,立马就跪:“往后,我秦明这条命,便是唯苏都监马首是瞻!”
苏武不抬了,抬累了,只说:“这话我不喜,既然秦总管如此心思,那不若咱们效仿太祖皇帝陛下在军中之举,结义如何?”
苏武也看左右林冲杨志,乃至还有祝龙扈成。
“好好好,再好不过,只怕都监嫌弃。”秦明连连点头。
苏武当前转身就跪,抬手一招:“诸位同来!”
林冲杨志哪里还有不愿?祝龙扈成,只觉得自己沾光,连带曹正颇为尴尬,他师父当面,如何好结义?
但此时不跪,又显得自己似有二心。
只管一通落跪。
便是林冲遗憾一语:“可惜了,可惜了我那鲁达兄弟今日不在……”
苏武便说:“无妨,来日再拜就是,我等结义不是一人两人,来日若是有机会,定当有一番大聚义才是!”
苏武还真就学的宋太祖赵匡胤,赵匡胤昔日如何在军中起势?
便也是军中“义社十兄弟”,一个头磕下,从此共进退,一进再进,进到了金銮殿里,赶走了孤儿寡母,从此有了大宋朝。
苏武已然开口:“天地共鉴,我辈武夫,只有忠义在心,今日在此结义,同进同退,定不违背,若是忠义有失,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死无葬身之地!”
就看苏武磕头,众人连连在磕,便也是同一说辞。
磕头起身,秦明心中感怀无数,只说:“本是败军之将,是我高攀,是我秦明高攀呐!”
“已然誓成,秦明兄弟何必如此来说?”苏武笑道。
“拜见哥哥当面!”秦明便又是大礼。
“趁着天色还未明,秦明兄弟当速速去山中收拢部将,我与你五十快骑,如此去也去得,回也回得,速速动身,只待今日落夜之前,兄弟当拢得部将而回。”
苏武安排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便是要让秦明不失前程。
秦明便又要行礼说话。
苏武直接先扶先说:“兄弟之间,不必多言了,速去就是。”
秦明重重点头,牙根一咬:“定要随着哥哥打上那贼人山寨,杀那心黑宋江!”
“兄弟快去!”
秦明转身就去,便是这一去,去得心中激动,憋着一股一扫前耻的信念。
再看大帐之内,杨志笑着开口:“今日哥哥如此救秦明,我方才知晓林指挥使所言不虚,哥哥当真是那义薄云天之辈,拜在哥哥座下,当真是我杨志寻到了明主!”
林冲一旁也笑:“哥哥待人之义,我早已见识,今日再看,更觉以往还是小看了几分。”
祝龙在旁笑道:“便是昔日哥哥未发迹之时,已然就是情义在身,教人心服。”
扈成多了几分老实巴交,只笑着说:“今日是我荣幸!”
曹正在后,笑着,却也不好说话,今日他最尴尬,但心中更喜。
苏武只管嘿嘿笑着左右拱手。
有时候,歪打正着,所谓千金买马骨,不外如是。
只看苏武今日如何待秦明,众人便知苏武以后会如何待自己。
还未天明,营寨里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四处炊烟袅袅。
苏武带着众将出门去巡,便是埋锅造饭也有埋锅造饭的章程,防火是其一,个个要吃饱是其二,便也要看看有没有人克扣之类。
便是苏武巡去,到处问得一声吃不吃得饱,也是军汉心中爱兵如子的形象所在。
只待天明,苏武派人往城中去报,不得片刻,城中便也有人来,又请苏武入城去。
这回,苏武自是入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