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496节

  这对秦国的未来,显然是有好处的。

  毕竟秦国地域广阔,但土地却不像中原那样肥沃,可以联合成一块整体,

  在西陇郡、两河等国家要地之间,总有一些荒漠戈壁隔绝,让秦人没办法修建起直道和驰道。

  如果是域外的蛮夷统治这里,估计就要放弃集权,采用分地而治之的政策了。

  但老秦人辛辛苦苦打下来这么多地方,不是为了跑步回到西周时代的。

  诸侯分裂争霸的戏码,

  已经熟悉得让秦人感到恶心了!

  所以秦国的君臣,总要想尽办法去巩固自己的统治,集中朝廷的权力。

  修运河、兴水路是手段;

  想办法削弱原有的封君,改设藩镇,也是手段!

  “……唉,秦国比之我大夏,不过晚建立几年。”

  “嬴辟疆迁移而来的时候,还要请求我的照顾……”

  “谁能想到百年之后,两国的情形却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一个稳步上升,

  一个狂野下坠,

  这让夏文王情何以堪!

  要知道,

  修运河这样的大工程,

  可是最能彰显国力的方式了。

  而夏国这边,皇帝上次下诏修缮水利,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即便对方突发恶疾,想要勤政一把,以夏国眼下的风气,也难以得到贯彻落实。

  “而且齐国也找到了自己的发展之路,重视海途,精于贸易……我大夏以后,怕不是连齐国都比不上了!”

  “无妨!”

  何博安慰他道,“我在秦国阿房城外,嬴辟疆的陵墓之上,也种了一棵歪脖子树。”

  “如今早已盖盖如亭了!”

  “总有一天,它会发挥作用的!”

第404章 夏国乱(二合一)

  “夏国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齐国的使者走出瓜州后,沿着道路前往夏国的都城。

  他原本以为,

  瓜州的繁华,只是夏国整体的缩影。

  越往国都去,应该会更加繁华。

  但是路上的风景告诉他,一切与他所想的并不一致。

  夏国的物产固然比齐国丰盛,水土固然比齐国肥沃,人口和城邑的规模,更是让蜷缩于东瀛岛上的齐国羡慕的直流口水……

  但在细心的对比之后,

  齐使却是觉得,若不管东瀛那些天灾的话,只论人治,指不定齐国的社稷民生,比夏国还要温和一些。

  起码吕鹏登上大位后,一心西面事汉,南面开拓,海路通畅,让齐国的资产得以通过中原和南洋,获得不小的增长。

  又逢上天垂怜,这些年间来自海上的风暴略有减轻,农田里的粮食多次丰收,是以百姓安乐。

  但夏国这边,

  东部有诸侯叛乱,其他地方则有世家圈地广建庄园。

  皇帝更是为了征战和私欲,频频向庶民加税盘剥。

  所以百姓的形容愈发困苦消瘦。

  有老者曾告诉上前打听情况的齐使,向他回忆自己年轻时的太平光景:

  “那时候每天可以吃三顿饭。”

  “地方上的盗匪,也没有如今的多,可以自己乘着牛车,去周边的一些地方探望亲戚。”

  “最忙碌辛苦的时候,也就是春秋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不仅要忙于春耕秋收,还要疏通水渠河道。”

  这里的夏天太热了,如果把人拉过去服徭役,是会晒死人的。

  所以夏国但凡大兴土木,基本都安排在春秋之时。

  好在夏国这边,只要老天爷给面子,凭其水热和土地,即便少了些劳动力,也不至于缺少粮食。

  “可现在不行了。”

  老者黝黑的皮肤上浮现厚厚的皱纹,只有露出来的一截肚皮,能证明他是诸夏的后裔,而不是身毒人。

  “当今陛下要打仗,要修宫殿、修皇陵,地方上的贵人还要抓人帮忙修大宅子……”

  “种田的功夫都没有,更不用说维护水渠了。”

  “而且一年到头,工程一直没有停过。”

  “我家里两个小子,就是夏日被拖去修府衙,活活热死的。”

  说到这里,老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哀恸。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眼远处的一个地方,然后低头将背上背着的水罐子调整了下位置。

  “行了!”

  “我还要忙着去扫墓,给我家小子坟头边上的树浇水,就不跟你多说了!”

  老者说着这样的话,跟齐使告别。

  在接连收到儿子死讯的时候,老者已经伤心过了。

  但他看着身边的老妻和幼孙,又不能继续悲伤。

  于是,

  老者只能强行挺起腰杆,挪动脚步,去为儿子收尸下葬。

  他的儿子死在了外地,又在夏天,回到家乡的时候,已经很不体面了。

  老者不希望别人嫌弃自己的儿子,便又强打精神,拿出不多的家资,东奔西跑,为儿子准备了一场在乡村之间,还算体面的葬礼。

  也许是过于忙碌,

  也许是心情已然随着时间平复下去,

  当儿子下葬的时候,老者并没有哭泣。

  他只是在坟茔旁边种了两棵枝叶宽阔的树,好遮蔽天上那过于热烈的阳光——

  道士跟和尚,他都仔细的问过了,他们都说人变成了鬼以后,会呈现死前一刻的容貌。

  如果执念深重,还会残留着死前的痛苦,难以解脱。

  老者听了,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生前死后,还受同一茬的罪。

  所以他额外关心坟茔旁边的草木,生怕哪天它们枯死了,又让儿子感到那要命的炎热。

  齐使静静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对夏国的好感,又下降了一些。

  他私底下对同伴说,“我原本以为作为大国,应该像大汉那样,君主贤明百姓安康,天下一派的其乐融融。”

  “谁能想到,大夏拥有这么大的土地,这么多的人口,却让百姓困苦成这样呢?”

  年长的同伴看着他那张年轻的面孔,张口便说,“你这是年轻人的想法!”

  “如果生在前齐王的时候,你哪里还有机会,对别人动恻隐之心?”

  “只怕是自己为人奴隶,求生都难呢!”

  同伴嘴里的“前齐王”,指的自然不是已经退位,乐不思祖宗的延陈侯,而且过去那位任用倭人,骄狂自傲的君主。

  在这位的治下,齐人的生活,可比夏人还要凄惨!

  之前的老者还能给子嗣修坟栽树,年年哀悼。

  生在偏僻东瀛的齐人,又哪有这般条件?

  同伴年近五十,少时经历过缺衣少食的痛苦,可不比生长在姜齐治下,目睹国家日渐繁华,还曾有过遣汉使经历的齐使。

  对方听了他的话,心里知道的确是这样的道理,但还是有些难受。

  他自幼学习儒学,遵从先贤“仁者爱人”的教诲,有匡扶天下、辅佐君王,以至尧舜的梦想。

  还没来到夏国之前,

  齐使听说夏国除却推崇儒家之外,还有尚贤兼爱的墨家流传,心里还颇为向往,想要了解夏国的情况。

  如今来到夏国,却是破碎了美梦。

  难怪远在泰西的罗马人会说:“距离产生美!”

  ……

  “齐国的使者,你觉得我大夏的风貌如何?”

  当齐使来到夏都后,皇帝很是高傲的施以恩准,允许他觐见自己。

  毕竟他这些年里,

  因忙于平叛和玩乐,连大汉派来的使臣都少有接见,

  更不用提一个小小的齐国了。

  有这个功夫,皇帝只想抱着自己最近疼爱上的美人,去避暑的行宫中享受美好时光。

  但却有好几位大臣阻拦他,老泪纵横的说道:

  “齐国的使者远道而来,何其辛苦!”

  “怎么可以为了美色,而罔顾我诸夏的亲亲之仪呢?”

  诸夏的内部,

  的确存在竞争关系,

  但更多时候,还是遵守着先贤定下的“诸夏亲昵,不可放也”的规矩。

  百年前,

  西秦太祖狼狈而来,除了一个末代王子的身份,什么都没有,仍得到了文王热情的招待。

  现在齐国派来了正经的使者,哪有将之放置在一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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