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笑道:“这是药膳。”
惜春有些奇怪,望着林黛玉:“姐姐的病不是早就好了么!怎么又吃起药膳来了?”
紫鹃笑了笑:“这是老太太从太医院找来的方子,可以调养身体,补气血,养心脾,增强体质,如今琏二奶奶也在吃。”
“哦哦.”
惜春半懂不懂,见林黛玉吃完了药膳,她忽然想起一事,便对林黛玉说道:“姐姐,你要给哥哥写封信。”
林黛玉放下勺子,奇怪地看着她,“你有事儿?”
“是你有事。”惜春没好气道。
“什么?”
“你别装糊涂了,你知道我说的是宝姐姐。上次哥哥晋爵,就属她家送的礼物最多,最贵重,比宫里的赏赐还要好。她哥哥天天找蓉哥儿吃酒,薛姨妈有事没事就去找嫂子说话。还有宝姐姐,以前对你是礼敬,现在就是做小伏低。没安好心!”
林黛玉笑了笑,问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的吗?”
惜春摇了摇头:“她对谁都好,跟所有人都要好,却从不跟人交心,总是隔着一层。”
林黛玉笑着望了一眼惜春,欣慰的说道:“你能看透这一点,足以说明那位甄家四姑娘不如你。”
惜春脸一下子红了,低声说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入画连忙跟了出去。
紫鹃和晴雯对视了一眼,跟着送了出去。
林黛玉坐在那儿怔了半晌,起身走到书案前坐下,想了想,取过一张纸笺,拿起笔写了起来。
夕阳西下,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六十里铺驿东南约十里处,横七竖八躺着阵亡叛军的尸体,足有数万人,到处都是刺眼的血泊,未断气的叛军在地上翻爬呻吟,然后被打扫战场的勇卫营士兵一刀斩下脑袋。
远处,大群俘虏在勇卫营骑兵驱赶下向着阜阳走去。
在一处土丘上,贾琥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此时已经是九月十一日,九月初五早上接到收复徐州的捷报,下午又接到了提刑司的密报,杨凯武派遣一支偏师北上袭击阜阳,企图攻破颍州府,然后将战火烧到河南境内。
半个时辰前,贾琥亲率两万勇卫营骑兵,一万蒙古骑兵轻而易举击溃了这支号称十万大军的叛军偏师。
谢琼开玩笑说,春节前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贾琥却明白,叛军真正的精锐都盘踞在庐州、六安以及安庆,若非有着天险,集贤关早就被攻破了,重镇安庆也会丢失。
在六安方向,陕西、湖北两省联军和叛军打得异常惨烈,王子腾因为再次屠杀滁州的百姓,陷入了泥潭之中,至今没能攻入庐州府。
原本的闹剧终于成了正剧,更是成为了一场悲剧,保守估计死亡人数已超百万,光死在王子腾屠刀下的就有近三十万。
这场仗不好打,乌泱泱全是敌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死。
这时一名哨探驰马而来,大声禀道:“禀大帅,杨大勇将军率领的后军已经抵达了阜阳。”
“好!”
贾琥对一旁的谢琼说道:“我先回阜阳,你让人挖一个大坑作义冢,一处埋了。”
第194章 甄应嘉的痛苦
阜阳,菜市口刑场。
刑场四周已经站满了等着看热闹的老百姓。
贾琏、杨大勇作为监斩官高坐在监斩棚内。
颍州府的官员都来了,一个个走到行刑台前的空地上站好,没有一个人吭声。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来了!”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越来越近,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骚乱,只见颍州知府被五花大绑,由一队披甲士兵押了过来,后面还有一些官吏士绅等。
看着这些平日在城内作威作福的官绅,百姓们不由一阵解恨,暗骂一句,这些贼子也有这么一天。
颍州知府等早没了往日的气势,被士兵拖上了行刑台。
贾琏、杨大勇从怀中掏出了怀表,指针渐渐指向午时三刻。
二人同时站起,贾琏的手伸向了令箭筒,捏住了一支令箭拔了出来,大喝一声:“斩!”将令箭朝地上一扔。
一片刀光齐闪!
十几颗脑袋滚落在地上!
观刑的颍州府官员们都白了脸,站在那儿发怔。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阵欢呼!
府衙大堂内
贾琥坐在大案前,正低头翻看着账册。
阜阳县令胡简诚低着头垂着手站在案前。
就在这时,赵太监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大声嚷道:“这群狗日的奸商该诛族!”
贾琥没有抬头,问道:“怎么了?”
赵太监:“他们竟然勾结叛军,将官仓里的粮食卖给叛军了。”
胡简诚惊呆了,他知道颍州知府贪污受贿,偷盗官仓里的粮食,倒卖私商,从中获利,没想到这些粮食竟被卖给了叛军。
贾琥看完了那本账册,轻轻地把它合好,凝神细思。
昨日刚进城,贾琥就遇到了传说中的拦路告状,还是官告官,就是眼前的这位阜阳县令胡简诚状告颍州知府。
看了胡简诚的诉状,贾琥顿感大事不妙,连忙让杨大勇领兵将几处官仓全给围了,开仓验粮,里面的场景让他暴怒,大半官仓都是空的,经过点验,阜阳城官仓只有一万两千石粮食,比账册上少了整整两万石。
不算先锋营,贾琥麾下有五万主力,另外还从俘虏中挑选三万青壮组建罪军,再加上杂役,近十万,人吃马嚼,消耗非常的大,这些粮食只够三天,这彻底打乱了贾琥的作战计划。
这时,一名提刑司番子匆匆走了进来,“总管,所有涉案官员、士绅和商人的家全部查抄完了。”将手中的纸笺递了过去。
赵太监接过一看,差点跳了起来:“就不到五千石粮食,这还不够塞牙缝的。这么多的钱财有什么用?”说着,把目光转向贾琥。
贾琥望向胡简诚,问道:“阜阳城内可有粮食?”
“回大人话。”
胡简诚答道:“今年颍州府的秋收从八月十七日开始,九月初二,阜阳县秋收结束。”
贾琥、赵太监目光一碰。
贾琥微微向后一靠:“听说你这是第三任了,怎么还没有升迁?”
胡简诚腾地红了脸:“下官脾气不好,经常得罪上级所以一直在县令的位置上打转。”
贾琥微微一笑,从公文中抽出一张纸,晃了晃,对胡简诚说道:“你是为百姓办实事的清官。”
胡简诚有些激动了:“就凭大人一句话,下官这么多年的坚持没白费。”
贾琥:“只要实心为朝廷做事,我也决不吝为国举贤。林三!”
林三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可以看到摆着一顶乌纱和一件官服。
胡简诚似乎预感到什么,只见他胸脯起伏,脸色涨红。
贾琥面带微笑,对胡简诚问道:“两天内筹集三万石粮食,这个军令你敢不敢接啊?”
赵太监接言:“军中无戏言,违令是要杀头的。”
胡简诚一愣,接着大声答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何惧之有!”
贾琥将大案一拍:“好!从现在起,由你代理颍州知府!”
赵太监:“只要你两天之内完成军令,杂家和大帅一起向朝廷力荐你为颍州知府。”
胡简诚:“是。”
贾琥望了林三一眼。
林三端着托盘走上前:“胡大人。”
贾琥:“购粮的钱,你可以从提刑司查抄的赃款里支取。”
“是!”
接过托盘的胡简诚昂起头大步向衙门外走去。
望着胡简诚远去的身影,赵太监叹了口气:“是个好官哪!可是,因为替老百姓说话办事,得罪了上司同僚,不容于士绅,落得这般下场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哪!”
贾琥点了点头,这样的事太多了,管不过来,也管不了,地方官员的任免权在朝廷。
今日之事只是权宜之计。
又想到贾赦的密信,五千两从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那里买来了一个消息,忠顺王向皇帝建议,给关外派遣文官,协助镇守武官处理政务,管理教化蒙古人,使关外逐渐汉化。
什么协助处理政务,教化蒙古人,就是忠顺王集团想借机清除自己在关外的势力,或许还想掌握蒙古这个武装力量。
这已经不是戴权第一次和贾家交易情报了,八月十五以三千两的价格将忠顺王、义忠郡王相互勾结的消息卖给了贾赦。
这件事,又一次刷新了贾琥对义忠郡王的认知,为了权力竟可以毫无底线,忠顺王可是他的杀父仇人啊!
皇室三代四人中,也就皇帝还算是个正常人,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还有一个精神病。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上个弹劾吏部和内阁的奏章,好好地轰他一轰!
将他们全都拖下水,把他们的目光从关外拉回来。
想到这里,贾琥立刻拿起了笔,摊开空白的本章疾书起来。
写完后,贾琥一边点头,一边朝着墨迹吹气,从腰间解下一颗玉印,然后在嘴边呵了一口大气,在奏章上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兵部尚书的铜印已经被传旨太监带回京城了,只能用刚送来的宁国公玉印。
同贾赦一样,牛继宗也沾了儿子的光,被皇帝重新任命为兵部尚书。
贾琥抬起了头,对赵太监说道:“赵监军,这是弹劾内阁和吏部的题本,你也来签个名吧!”说着,把那份奏章推了过去。
赵太监略一犹疑,走了过来,细细看了看,然后说道:“好。”提起笔来,在上面签了名,接着从袖中掏出官印,盖了下去。
林三已经准备好了牛皮信封、羽毛和烤漆。
贾琥将奏章装进了信封,封口烤了,加盖印章,从托盘里拿出三根羽毛粘在烤漆处,想了想,又粘了一根。
赵太监怔了一怔,接着笑了,朝廷有旧制,报捷的军报用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只能用来传递非常紧急的军事情报,如边关告急、起兵叛乱等极其特殊的情况。
单这气势,就能够在朝中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贾琥将这份八百里加急一递。
赵太监双手接过,扯着尖音高声喊道:“来呀!”
一名番子应声走了进来。
赵太监:“立刻送进宫去!”
那番子:“是。”双手接过奏章,放入怀中,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赵太监的脸色渐渐凝肃起来:“这里面不知道又会牵连到多少人哪!”
贾琥:“皇上提拔的那些恩科进士在内阁六部历练快一年了,也该出来当差了。只有这些人才能够和皇上一心一德,才能把新政推行下去,才能把这个积弊甚深的局面扭转过来。”
顿了顿,“咱们能替皇上打天下,守天下,却不能治天下。人才才是治国之本哪!”
听了这话,赵太监奇怪地望了贾琥一眼,随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