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冷笑一声:“夏国气数已尽,李纯祐能否保得住他那颗狗头,还不一定呢!”
嵬名宏烈被拖拽着远去,高杆上很快升起他挣扎的身影。
李骁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名士兵身上,声音温和了几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猛地抬头,见大都护正看着自己,慌忙抚胸回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属下名叫吴奎,现任第一镇第三万户什户。”
“听你的口音,是河西人?”李骁继续问道。
“是是,属下是定州人,凉州之战中,弃暗投明,归顺咱们北疆。”
吴奎紧张得额头冒汗,说话都有些磕巴。
毕竟在他面前的,可是北疆的大都护,在北疆百姓心中无异于神一样的存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什户,竟有亲自面见大都护的机会。
“定州?好地方啊!”
李骁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过了克夷门,前面便是定州,你可以回家看看了。”
吴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里的确有让他牵肠挂肚之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李骁仿佛家常似的随意问道。
“属下父母早亡,家里已经没人了。”吴奎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那倒是可惜了,没能让你父母看到你光宗耀祖的时刻。”李骁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随后,他话锋一转,沉声命令道:“吴奎听令。”
“属下在!”
吴奎猛地挺直身子,躬身抚胸,声音洪亮了许多。
“克夷门之战,你立下斩将之功,现将你擢升三级,担任副百户。”李骁的声音清晰有力,传遍了周围。
“谢大都护!”
吴奎激动得满脸通红,重重抚胸拜谢道:“属下当誓死效忠大都护,为北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围其他将领们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可是斩将之功啊!
先登破阵、斩将夺旗,乃是古来四大战功。
对于兵士来说,只要能获得其中任何一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这份荣耀甚至能延续到子子孙孙。
就如同后世的和珅,即便身居军机大臣、大学士、一等公等要职,可最引以为傲的,始终却是祖先攻打河间府时立下的先登之功。
此功含金量仅次于从龙与救驾。
所以,当看到吴奎一个小小什户能立下这等功劳时,周围很多将领都满是羡慕与不甘。
要知道,当时有不少将领率人向嵬名宏烈方向包围过去,却都被他灵活闪避,从夹缝中逃脱。
最后反倒让吴奎抓住机会,捡了便宜,活捉了嵬名宏烈。
这便是命。
如今,这只是李骁口头上的升职奖励,后续还会有相应的战功赏赐发放。
甚至等到日后北疆立国,封赏功臣时,吴奎凭此战功,或许还能捞到一个小爵位。
吴奎谢过李骁后,又赶忙转身拜见周围的上司们。
将领们纷纷拍着他的肩膀,给予一番鼓励和肯定。
离开人群后,吴奎的目光望向定州方向,激动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期待。
喃喃自语道:“杏花,等着我。”
“我马上就能回去接你了。”
……
与此同时,北疆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
士兵们将夏军的尸体集中掩埋,受伤的战俘进行简单处理,送往后方的伤兵营。
缴获的武器、甲胄和粮草被一一清点、登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展现出北疆军严明的军纪。
清扫工作刚一结束,李骁便命令第二镇为先头部队,进攻克夷门。
此时,克夷门各处山道之中,夏军士兵早已乱作一团。
一些从战场上逃回来的败兵,满脸惊恐地向同伴们诉说着大军惨败的消息。
“咱们的骑兵全完了!嵬名将军被活捉了!”
“北疆军太厉害了,还有那种会爆炸的铁球,根本挡不住啊!”
这些话语如同一颗颗炸弹,在夏军士兵中炸开,恐慌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办?咱们现在怎么办啊?”一个年轻士兵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跑吧!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跑?往哪跑?”
“克夷门就这么一条道,北疆军很快就打过来了。”有人绝望地说道。
“要不……咱们投降吧?”
“投降?那咱们家里人怎么办?”
“咱们这么多人一起投降,我就不信朝廷能把咱们家人都给杀了?”
“先保住小命再说,等北疆军攻进来,想投降都晚了。”
“我想回家……我娘还在等我回去呢……”一个少年士兵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低声啜泣起来。
一时间,夏军士兵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互相抱怨,有的则收拾东西准备逃跑,整个克夷门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克夷门的大营之中,夏国中书令周世昌、官员梁三思,以及金国使者杨如松,在得知大军惨败的消息后,全都大惊失色。
“坏了,中计了!”
周世昌猛地一拍大腿,脸色铁青地说道:“我们在北疆大营中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北疆贼子是故意引诱我们追击的!”
“该死的,我们太鲁莽了!”梁三思也急得团团转。
周世昌痛心疾首地说道:“嵬名宏烈误国啊!”
“我早就说过,不要轻易出兵,现在怎么样?”
“果然中了北疆军的诡计!”
听着周世昌的话,梁三思暗自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你当时分明说的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现在倒成了早就识破北疆军诡计了,早干什么去了?”
当然,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来。
三人吵闹一番之后,杨如松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二位,北疆蛮子凶残,不愿接受我大金国的调停,必须进行严惩。”
“本使这就回去向陛下上书,将此事详细奏报,我大金铁骑不日便将抵达。”
“告辞!”
说罢,杨如松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大帐,别看他五十多岁的年纪,此刻腿脚却变得异常利落起来,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北疆军追上。
中书令周世昌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叹息道:“什么盟友啊,根本靠不住。”
“靠人不如靠己,老夫这就返回兴庆府,上书陛下立刻派遣援兵。”
“克夷门绝不能有失。”
“梁尚书,你是年轻人,脑子好使,与我一同回去,将此战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
梁三思闻言,脑袋是彻底宕机了。
他原本以为周世昌大义凌然的样子,能是个忠臣,没想到也是个临阵脱逃的货色。
他自己准备逃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拉上自己。
“我……我……”
梁三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道,“好,下官这便与相公一同回朝。”
“定要向陛下参他嵬名宏烈一本,若不是他轻兵冒进,我军怎么会遭遇如此惨败啊。”
周世昌在一旁连忙附和:“是啊,老夫当时就劝说他慎重考虑再行动,可是他一贯独断专行,根本不听老夫的啊。”
“走,咱们这就回去。”
周世昌说着,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三人也先后乘坐马车,悄悄地离开了大营。
不久后,北方大地上响起了铁骑轰鸣。
嵬名宏烈安排留守克夷门的副将急匆匆地闯进了大帐,大声喊道:“相公,相公,不好了,北疆军……”
他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大帐之中空无一人,根本不见中书令周世昌和另外两人的身影。
副将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叫来侍卫问道:“三位大人哪去了?”
侍卫慌张地说道:“三位大人刚刚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
“该死,他们竟然、竟然……”
副将狂怒,一拍桌子,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是跑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空荡荡的大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轰轰轰轰~”
克夷门北,远处的大地上忽然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那声音如同闷雷滚动,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地平线上,赤色的日月战旗如潮水般涌动,赤色的甲胄在阳光下如血海波涛。
李东江率领第二镇作为先头部队,重回克夷门,列阵待发,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而嵬名宏烈带走的两万多骑兵,全都是克夷门的精锐。
此时留下的大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本就因败兵的消息而惶恐不安,看到北疆大军这般气势,更是慌乱得手足无措,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北疆军来了,北疆蛮子真的来了。”
“怎么办啊?”
“他们会把我们全都杀死在这里的。”
“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大喊:“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北疆大军前方树立起了三根旗杆,中间的旗杆上吊着一个人。
虽然距离尚远,但那熟悉的身形让不少士兵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