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军士兵们只是将伊凡罗斯军队视作‘强盗’,只要尽职的努力抵抗就行了,实在打不过的话,最后放弃抵抗也不算耻辱。
可罗曼尼亚军队不一样,罗曼尼亚军队在匈军士兵们眼中就是‘仇敌’,面对仇敌,只有你死我亡的结局。
一开始,商克对这种心态感到奇怪,之后才逐渐理解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伊凡罗斯人捎带上罗曼尼亚人充当仆从军其实是一招臭棋。
如果罗曼尼亚人没有兵临城下,说不定守军的抵抗意志还没这么强烈。
十二月以来的情况更加印证了商克的看法。
站在罗曼尼亚军队的立场,打入仇敌的首都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一个个都卯足了劲。
然而,他们与伊凡罗斯军队一样在布达珀斯碰了一鼻子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此愈发暴虐的报复,向市民们发泄怒火。
罗曼尼亚士兵们的暴行非常泛滥,大幅度刺激了守军的抵抗意志。
当夜。
商某人的声誉和本事早就出了名,他的言辞深受信赖。
于是乎,林林总总有一百多人选择了退缩,不愿意留下死战到底。
除此之外,个别精神崩溃和患病的人也被遴选出来,一并送走。
冬日的茫茫夜色中,玛格丽特桥静静的横跨在漂着浮冰的多瑙河上,星空璀璨。
商克来到了码头。
选择退出的人都留下了自己的武器,正在低着头默默的排队上船。
这种情况下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比如‘我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说辞,根本说不出口。
难道就你有家人?大家都是孤儿?
旁边的士兵们冷眼相待,不断有人冷嘲热讽。
“够了,不要多说,不需要勉强别人。”商克制止了嘲讽,指着那群人说道:“能战斗到今天,证明他们也是合格的军人,但军人也是人。”
冷嘲热讽的声音停歇了,四周很安静。
不知是谁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上校,你说他们是合格的军人,那我们呢?”
“你们?”商克环视周围,过了好几秒才意味深长地答曰:“你们是真正的勇士,敢于在绝境中直面死亡。”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从容就义难。
士兵们都不做声了。
次日。
天亮了,伊凡罗斯军队惊讶的发现,各个地方坚决顽抗的匈尔瑞军队不约而同的撤退了?
帝俄士兵们在坦克的支援下小心翼翼地推进,除开极个别走散落单的匈军进行了零星抵抗,匈军大部队确实不见了。
短暂的庆贺转瞬即逝,各部队纷纷报告遭遇强烈抵抗,声称匈军收缩兵力集中撤至国会大楼周围防守……
“轰!轰!”
连着好几发大口径炮弹击中玛玛拉酒店的外墙,天花板吊顶的碎屑灰尘如同筛糠一样飘落下来。
被203毫米混凝土破坏弹直接轰击是什么感觉?每发炮弹足足19公斤炸药猛烈爆炸的动静让身在地下室的商克感到地动山摇。
他伸手拂去地图上的尘土,用汉语低声吐槽道:“丫的,一个钟头挨了四发八吋(英寸)炮,还真看得起我啊。”
伊凡罗斯军队对玛格丽特桥附近的进攻可以说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三板斧。
上来就是重型榴弹炮直瞄轰击,然后坦克抵近到四五百米距离持续压制,接着以步兵和工兵组成的强击分队发起冲击。
匈军士兵们依托着防线拼命抵抗,与来犯之敌展开逐屋逐巷的近距离肉搏战。
一个营的帝俄步兵在十辆坦克的支援下强攻玛格丽特桥以东的阵地,但却遭到迫击炮和反坦克炮的双重打击。
脆弱的T-26被一辆接一辆的打着火,轻薄的钢板对于斯柯达37毫米反坦克炮来说就是热刀切黄油,惊慌失措的帝俄坦克兵往往刚一跳车逃生,马上就被横飞的子弹撂倒。
“他们还在顽抗!”
进攻部队指挥官别利亚耶夫上校大感恼火,把手头上仅有的五辆T-34巡洋坦克和十几具ROKS火焰喷射器全部投入战斗,誓要迅速击溃守军,夺取重要的玛格丽特桥。
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37毫米穿甲弹对于T-34的攻击与挠痒痒一样绵软无力,要么撞个粉碎要么瞬间跳弹。
“是敌人的新型坦克,步兵反坦克炮对付不了它们,上校,动用那个吧!”
泽诺上尉一脸紧张,转头向商某人请示。
后者沉声道:“还不是时候,派出几个反坦克小组,去侧翼警戒阵地吸引注意力。”
为时尚早?
在商某人下达命令后,三个四人小组离开了预备阵地,带着反坦克枪和枪榴弹通过交通壕转移至侧翼。
短促有力的炮火准备一结束,帝俄士兵们随即发起标准的步坦协同进攻。
当正面交火对射正酣的时候,迂回至侧翼的匈军反坦克小组开火了。
反坦克枪陆续射击,可这样的打击除了听个响以外毫无作用,接二连三的反坦克枪榴弹也以抛物线飞向帝俄坦克,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准头很差。
第155章背水一战
“注意!侧面有敌人!反坦克武器!”一辆坦克的女车长尖声叫道。
被侧面的突然袭击干扰,正在缓缓行驶的帝俄坦克纷纷停车,旋转炮塔,向匈军反坦克小组出没之处猛烈开炮扫射。
俄制中口径坦克炮榴弹装药量可观,威力不错,两个匈尔瑞士兵转移位置的动作稍慢些便被爆炸火光吞噬,破碎的军服残片和钢盔飞扬起十多米!
这时候,帝俄步兵已经推进至合适的冲击起始点,正准备发起冲击。
猝然!一声独特的轰响毫无征兆的从匈军二线阵地传来!
电光火石间,一辆T-34的车体首上倾斜装甲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熔融状圆孔,前两秒还在喷吐火舌的7.62毫米坦克机枪顿时哑火了。
再眨个眼的工夫,炽热的橘色烈焰从炮塔座圈缝隙向周围喷射,顶部舱盖也如同放烟花似的涌出七八米高的火柱。
形象生动的说就是四个字——火冒三丈。
啊?!
哪来的攻击?!
位于指挥所的别利亚耶夫上校还没回过神,接连两声轰响又传来了,又一辆坦克被击中然后发生惨烈的殉爆,炮塔都飞上天转了两圈半。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枪炮声,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如此可怕的攻击究竟从何而来。
一公里开外,宪兵团二营的二线阵地上有个精心构筑的大型射击阵地,防空伪装网之下升起一缕青烟。
“目标起火!”
“重新装填!”
“开火!”
端着光学测距仪的一个炮组成员大声喊着。
十字环形炮架之上是修长的炮管,大团火焰从炮口喷涌,被帽穿甲弹脱膛而出!
这正是随同西格莉德一同而来的那批赠礼之一。
布达珀斯保卫战持续至今,大部分博福斯75毫米高射炮都已经损毁了,剩余可用的寥寥无几,这些长身管中口径高射炮是屈指可数能够正面击毁T-34的利器。
【配图】
眼见匈军竟然隐蔽布置了这样的利器,别利亚耶夫上校大惊失色,赶紧下令发射烟雾弹掩护坦克撤退。
帝俄坦克兵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蛮干是自杀行为,急忙装填烟雾弹向前方地面开炮,然后挂倒挡跑路。
“可以呀!干得漂亮!”商克见状不禁叫好。
“这种坦克的威胁太大了,竟然只能依靠高射炮对付它们,但是高射炮的机动性太差了。”身为情报参谋的泽诺上尉忧心忡忡地提醒道:“上校,你的国家应该开发大威力反坦克炮。”
对于泽诺的好意,商克的反应就是领情归领情,但在心中无奈吐槽他后知后觉。
要知道两个月前战争刚爆发没多久大统制联邦军工部门就已经立项了中型长身管反坦克炮。
“太棒了!”
“敌方坦克完蛋了!”
“喂!再转移两挺重机枪到南边去!”
“当心狙击手!”
一连击毁三辆敌人的新型坦克,密集的直瞄火力顿时减弱许多,匈军士兵们纷纷大声喝彩。
可这也只是缓解了一下压力,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
战至次日中午,进攻玛格丽特桥的伊凡罗斯军队疲态尽显,消极情绪已经开始蔓延。
迫不得已,别利亚耶夫上校撤下了自己的麾下。
“让兄弟们歇一下,救治伤员,让罗曼尼亚人上,杀光这些死硬的匈尔瑞人!”
当天,罗曼尼亚第22步兵师第65步兵团接替了伤亡较大的帝俄第427步兵团。
发现当面之敌竟然变成了世仇,激愤的匈军官兵更加亢奋,双方的死斗血腥到了极点。
罗曼尼亚军队得到了涵盖步兵炮、反坦克炮、迫击炮、榴弹炮在内的各种直瞄和间瞄火力支援,一波又一波反复冲击‘匈雅提’宪兵团二营的阵地。
在猛烈炮火的不断轰击下,匈军官兵蒙受了巨大伤亡,许多时候都是在全班集体阵亡的情况之后阵地才丢失的。
黄昏时分,随着最后一次战术反击以失败告终,宪兵团二营的主阵地彻底瓦解,被敌人攻占。
商克现在手里掌握的预备队只剩下王室卫队,权衡之后他放弃了反击的念头。
“二营向南撤退,加入玛玛拉酒店阵地,爆破玛格丽特桥。”
炸桥?!
尽管桥面被炮火摧残得破败不堪,徒步通行都要小心翼翼,可这毕竟是最后的一线希望。
蕾卡小声嘟囔道:“真的要炸断那座桥吗?”
商克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执行命令,任何一座桥都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在场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但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坚定起来。
爆破玛格丽特桥的命令按理来说需要传达到城防司令部,经过批准之后才可以执行。
然而,有线通信已经中断,无线通信也暂时联系不上,特殊的心灵交流也只能大概知道好像有一两个强击群突入了国会大楼东北方向的街区,封锁了那一片。
情况紧急,商某人临机决断立刻炸桥。
随着他一声令下,工兵指挥官亲自用力按下起爆器压杆。
电流经由电线瞬息间流入每一根电雷管之中,起爆瞬间就引爆了整块炸药。
“轰—轰轰—轰轰——”
玛格丽特桥东段眨眼间迸发出一连串刺眼的光团!
数十个炸点立刻破坏了它的受力结构,这座有着半个世纪历史的经典桥梁发出刺耳的钢铁变形扭曲吱呀声,如同垂死的人在尖叫。
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玛格丽特桥彻底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