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诺上尉原本还有点慌张，但现在却彻底平静下来了，出奇的镇定，仿佛已经接受了包括死亡在内的任何结局。
“米尔科呢？”
“就在刚刚，米尔科少校阵亡了。”
那个一心想要捍卫荣耀的职业军官牺牲了？
米尔科给商克留下的印象很好，很有责任感，如今也陨落在布达珀斯。
商克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个小时第十次抬手看表，下令道：“距离天黑还有五个小时，等到晚上，我们往西南方向突围，在那之前，所有人继续坚守岗位。”
“突围？”
泽诺上尉和在场的其余几名军官都面露忧色，那神情一看就是没把握的样子。
“被炮弹震失忆了？”商克喝光了水壶中剩下的最后一口水，指着西北边笑道：“忘了那些坦克了？”
第158章 还敢来大炮上刺刀？
商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顶钢盔，抖掉里边的尘土，然后扣在了头上。
接着，他又拾起给自己预留的勃朗宁Auto-5半自动霰弹枪，抓了两把12号霰弹揣进口袋里。
“告诉所有人，等日落之后我们将在坦克的掩护下突围，与国会大楼方向的大部队汇合，最后五小时，必须坚持到底。”
见他也一副随时准备挺枪上阵的模样，大家内心稍安，纷纷点头敬礼领命。
距离日落不足五小时，再无任何疑虑。
如此狭小的地区也不存在以空间换时间的可能性了，面对三面围攻的敌人，王室卫队及宪兵团残部能做的唯有寸土不让，有一屋争一屋。
激战至下午，由于进展缓慢，不甘心的敌人重新组织强攻。
别利亚耶夫上校硬是在旁边的十字路口集中了七八辆T-26和T-35坦克，一齐集火压制玛玛拉酒店匈军的还击火力，从而护送一门203毫米榴弹炮抵进到不足三百米的极近距离。
“轰！！！”
比起之前远距离开火，这次的轰击明显更加可怕。
混凝土破坏弹砸穿了一层与二层之间的外墙，钻入内部以后在一根承重柱和梁上爆炸！
钢筋混凝土结构建筑的受力部件主要就是梁、柱、剪力墙，如果说之前几天的十多发炮弹都只是看着唬人，那么这发炮弹才算真的造成威胁了。
见状，商克立刻下令迫击炮还击。
然而很明显帝俄进攻部队已经铁了心要把匈军炸死在楼里，当迫击炮弹飞来时，他们就躲进两旁的废墟中隐蔽，等外边消停了再继续操纵火炮。
看到敌人冒着枪林弹雨也要炸飞自己，商克只觉得极其无语。
不是，哥们儿，何必呢？
“上校！这样下去我们就完蛋了！”有个上士猫着腰跑来，焦急道：“让我带个小队来一次反冲击吧！”
“咳咳咳咳——”商克吸了一口饱含灰尘的空气，呛得直咳嗽，他摆手道：“可以，你们待命，我还有个想法可以试试，如果没奏效，你们再出击！”
“明白！长官！”
说罢，商克拎着霰弹枪爬楼梯跑到三层，叫来仅剩的反坦克小组之一。
他首先问道：“在这个距离你们有把握命中炮弹吗？”
“啊？射击炮弹？”反坦克枪射手犹豫道：“有点困难，但我觉得应该行。”
商克一听就摆手道：“我不要这样不确切的回答，告诉我，行或者不行。”
于是射手知难而退，表态道：“我没有把握，上校，但是艾米莉亚可以。”
“那就让她来！”
“是。”
艾米莉亚在战前只是一个少言寡语的银行职员，她是分配给宪兵团的最后一批接受过完整训练流程的第四类战士，商某人对她的印象就是两个字——冷淡。
被喊来之后，她放下自己的半自动步枪，听商某人给予指示。
“炮弹通常不会被子弹引爆，但我们可以尝试射击它的引信来诱爆雷管，进而让整发炮弹爆炸。”商克比划着解释：“那种重型火炮的炮弹是弹底引信，所以你要瞄准其尾部，如果打不炸的话，我还有个办法……”
“明白。”艾米莉亚简单干脆地说。
随后她跟随反坦克枪小组出发了，走后门离开酒店，绕到旁边一栋半塌的楼房。
几人扛着沉重的反坦克枪在瓦砾碎块上艰难的移动。
这处废墟其实还布置有两三个隐蔽火力点，所以他们几人必须离远些以免自身暴露位置以后殃及战友。
待小组成员架好反坦克枪，艾米利亚伏卧在废墟上，持枪瞄准了远方。
只见那门榴弹炮又一次开火，喷涌出的烟尘顿时笼罩了周围。
艾米利亚静静的等待烟尘散去，依稀可见十来个帝俄炮兵正在忙碌装填炮弹和发射药包。
“咚！”
随着她扣下扳机，一发20毫米穿甲燃烧弹飞出枪口，精确击中了地上的一发203毫米混凝土破坏弹。
刹那间，望着炮弹尾部猝然出现的拇指粗细的弹孔，炮组成员目瞪口呆。
啊？
完蛋了！
要见上帝了！
呃……炮弹好像没爆炸？
只见那个弹孔虽然不断冒着青烟，但是并无大动静。
这种鬼门关前走一趟的景象让十几名帝俄炮兵都吓傻了。
远处废墟上的艾米利亚微微蹙眉，她看见自己确实击中了炮弹尾部，完全遵照商某人的指示。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商某人说的‘还有个办法’。
于是她又微调枪口，瞄准发射药包扣下扳机。
一大堆炫彩烟花一齐爆燃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就像现在这样。
穿甲燃烧弹引燃了硝化棉发射药包，瞬间爆燃，大团火焰迸发开来！
附近的帝俄炮兵被炙热的烈火吞噬，顿时化作十几个惊惶逃窜的火人，惨叫着东奔西跑或满地打滚。
“妈的！大快人心！看你们还敢不敢玩大炮上刺刀。”商克的报复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我认为烧死比炸死更适合这些家伙。”泽诺上尉恨恨道。
尽管最信赖的倚仗因此报销，但玛玛拉酒店一层也被炸出两个大破洞，宽得足够容许一辆卡车驶过。
见状，别利亚耶夫上校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几天的苦战已经快磨光他的脾气了，此刻他只觉得心累。
他放下望远镜，平静地说：“组织对突破口的进攻，让强击群展开行动，扫荡那栋楼。”
坦克火力压制。
烟雾弹掩护。
步兵配合工兵推进。
等接近玛玛拉酒店之后，背负着火焰喷射器的帝俄工兵开始纵火。
在呼呼呼的声响中，骇人至极的火龙涌动着扑向大楼，钻入窗户或破洞。
惨叫和怒骂响彻周围，攻防双方用上了手头一切可用的武器疯狂开火，也用上了平生知道的任何脏词辱骂对方。
帝俄步兵三五成群的冲了上去，不断将手榴弹投进室内，等轰隆轰隆的爆炸过后再一股脑儿的冲进去。
遍布水泥碎块的地上还残留着一团团火苗，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幸存的匈军宪兵躲在其它房间角落或承重柱后面继续顽强抵抗。
“那个房间还有敌人！”
“当心！”
连着六七颗徳制卵形手榴弹不知从哪被丢了过来，冒着青烟在地上滚动。
一连串闷哑的轰响过后，突入酒店大厅的二十多名帝俄步兵非死即伤，余者狼狈逃了出来。
几个身影从二层的阳台窗口纵深跳下，有男有女，端着冲锋枪向身边的帝俄步兵猛烈扫射，眨眼间就如同割麦子一般撂倒了近十人……
第159章 山寨版四面楚歌
为了争夺大破洞突破口，双方爆发了一次又一次激战。
敌人一波波像潮水似的涌来，商克只能不断派出预备队去堵口子。
近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堆积在玛玛拉酒店外面和大破洞附近，流淌出的鲜血积成了一滩滩血泊。
“敌人冲过来了！所有人准备战斗！”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
只见外面浓烟滚滚，那是十几发白磷烟雾弹和发烟手榴弹组成的烟墙。
玛玛拉酒店的各个窗户都被打得不堪入目，匈军火力点只要一开火，远处十字路口的帝俄坦克就会立马瞄准枪口焰方向开炮扫射。
借着烟雾掩护，又有两个帝俄加强步兵排一前一后冲了上来。
莫辛纳甘步枪发射的枪榴弹飞进几个窗户和那个大破洞，酒店大厅里传出几声闷响。
紧接着，数十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帝俄步兵分散开来，兵分多路扑了过去。
“上！”
商克蹲在一个承重柱和沙袋掩体后面，一声令下，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王室卫队官兵从地下室鱼贯而出，分散冲到大厅之中阻击来犯之敌。
先扔出几颗手榴弹，再端枪扫射，外面的灰白色白磷烟雾和炸起的烟尘混杂到了一起，帝俄士兵们的惨嚎因为戴着防毒面具所以听上去很闷。
双方都无法施展更多兵力，只能在这又窄又近的地方激烈对射，直到一方死伤殆尽，然后继续添油……
今日傍晚的夕阳红得如血，商克感觉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嫣红的夕阳。
然后他才发现原来是防毒面具的镜片上沾了血，而且是因为自己的左手心被崩飞的水泥碎屑划伤了。
又一轮炮火来袭，几发炮弹砸在突破口，甚至有一发恰好通过窗户钻入屋内爆炸。
两名王室卫队官兵被飞溅的破片撂倒，大无畏的医护兵扑了上去，拽着他俩往回拖。
“下一队，准备战斗，过去！”
商克再次挥手下令，让下一支预备队小组接替防守。
“明白。”这是个熟悉的女声。
商克皱眉扭头看去，只见头和胳膊都缠着绷带的艾米莉亚正拎着一支伯格曼冲锋枪走来，她身后是二十几名轻伤员。
原来，在持续了一下午的残酷血战中，两百多人的预备队已经不剩多少可以动弹的了。
屡次争夺拉锯让玛玛拉酒店一层大厅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各种血淋淋的肢体碎块，晚风吹拂，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要到最后关头了吗？
商克在脑海中冷静的计算兵力消耗，权衡现在是否应该做最坏打算，如果敌人再来一次进攻那么就必须启用保命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