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符合事实。
没看现场桌椅因为打斗翻了一地么。
不过现场勘察和案卷上却多了把匕首。
一把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匕首。
坐实钱老大带刀蓄意行凶事实!
赵安也不知道是县尊大人授意的,还是捕快们为了把案子办成铁案给写上去的,反正他在“口供”上签了字。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惊动知府衙门,当天下午知府大人就带着府里分管刑名的汪通判赶到府学,听取甘泉县衙对此案的报告后二人即代表府里对赵教授进行了深度慰问。
分管刑名的汪通判非常认同甘泉县的调查报告,事实是确凿无疑的,就是那奸生钱修文因被府学革去功名心生怨恨带刀前来报复,结果被正在谈公事的赵教授、丁知县、宋教谕联手反杀。
知府大人对这个调查报告也是认可的,因为江都县那边传来的消息表明奸生钱修文可谓劣迹斑斑,实乃地方一害。
所以,赵教授这就是为民除害。
人死了也不用审,直接让汪通判结案,不过知府大人没有将此事上报省里,原因是府学教授在单位被歹人行凶这事被省里知道了,多少也会对扬州治安环境产生些许疑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情一如赵安所料往他预定的方向走,那钱老大真就死了也白死。
钱家老二钱修武是在赌场被甘泉县的“便衣队”带走的,老三钱修德则是在家里被抓。
二人被抓时,老三钱修德明显不知发生什么事,老二钱修武被抓时则一边反抗一边朝一众赌友喊道:“都给我听着,我要出了事,”
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嘴就被一个捕快用刀把狠狠砸了下,不仅疼的让钱修武说不出话来,连带着两颗门牙都被生生砸断。
力道极大,也极阴狠。
显然这是事先被吩咐过的。
甘泉县拿的人自是关的甘泉县大牢,兄弟俩分开关押,当天晚上头上裹着纱布的知县大人就亲自提审了。
没在大堂,就在牢里审的。
老三钱修德真不知发生什么事,用了刑也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老二钱修武起先嘴还硬,等丁知县让人用了大刑后彻底软了,当着县尊和知晓内情的季师爷面老老实实把事情给交待了。
原来钱老大被革去功名后越想越不对劲,总觉那府学教授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家妹夫,于是找到妹妹询问妹夫和教授有什么关系。
因王德发嘱咐过儿子此事不能被外人知晓,老实巴交的王万全便连妻子也没敢告诉,但之前跟妻子说过兴化有个叫赵安的表亲前来投奔父亲,被父亲安排进了税课司,后面的事只字没敢跟妻子提。
钱老大从妹妹这问不出什么,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未想过两天竟得知妹夫竟然到府学当了吏员,不由疑心又起,笃定府学姓赵的跟妹夫家肯定有关系,否则不可能把妹夫安排到府学当差的。
其实到这步钱老大若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转变心态改善同妹夫关系,继而攀上赵安这个府学教授,钱家三兄弟将来或许也能混个官当当。
可钱老大偏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咽不下功名被革挨一顿打的气,结果就一头黑的自寻死路。
妹夫这边查不出来,就只能查那姓赵的教授底细。
通过“社会关系”钱老大打听到府学那位年轻教授姓赵名有禄,且就是甘泉县人后,费了好大劲终是查出赵有禄曾在甘泉县学读书,且是通过捐监当的官,便顺着这条线找到了赵有禄老家。
赵有禄父母对找上门打听儿子事情的钱老大有戒备,倒是什么也没说,但架不住邻居有人多嘴告诉钱老大赵有禄早死了。
这让钱老大欣喜若狂,花钱请几位邻居在赵有禄已经死了的“材料”上签字按手印后,便兴冲冲的回到扬州找妹妹问知不知道赵有禄这个人。
钱小妹哪知道什么赵有禄,被大哥问的烦了,想了想说半年前丈夫提过有个叫赵安的表亲前来投奔她公公。
这个赵安跟赵有禄又是什么关系?
钱老大“律师”的专业技能发挥了作用,一通脑补联想后,竟是猜到莫非是赵安冒认赵有禄身份当的官。
只又无法验证此事,索性便到府学来个单刀直入,去之前为防万一将这事跟老二说了,意思赵安真是赵有禄的话,那以后就拿冒认当官的把柄敲赵安的钱。
要不是,就算了。
未想验证是对了,命却跟着丢了。
而钱老二甚至都不知道大哥已经死了。
弄清楚缘由后,丁知县派人把赵安和宋教谕请到县衙,将钱修武交待之事说了。
“这人留不得!”
宋教谕听后立即建议夜里就给钱修武来个暴毙而亡。
很轻松的操作,牢里这方面的专家不要太多。
暴毙而亡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毕竟牢里疫气太重。
县尊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当下点了点头道:“钱家老三虽不知此事,不过其两个兄长接连出事,难保不生怀疑,为防节外生枝,先在牢中关个把月再叫他家中来收尸。”
意思不能两个同时死,得错开。
钱家的背景他也调查过了,别说这哥仨,就是把钱家满门弄死也不会有人替他家喊冤出头。
赵安没吭声,怎么把人弄死是老丁的事,他无须知道详情。
封建时代的牢房可不是一般的黑。
“钱家两兄弟不足为虑,倒是那赵有禄老家的乡邻确是麻烦,若后面再有人查赵大人底细,难保这些人不会乱说唉,就是人太多,不好处理。”
宋教谕对此有点头疼,说话间将白天钱老大拿的几份“材料”随手在油灯上点了。
乡邻这块是个大问题,赵有禄老家是三阳河的,街坊邻居少说也有几十户上百人,总不能把这些人全杀了吧。
不能把人全杀了,又要担心以后还有第二个上门调查的钱修文,真就棘手。
扬州是大清首富之地,纵是有些贩私盐的亡命徒,整体治安环境却是很好,没有什么土匪活动,没法搞土匪洗村的把戏。
再说,为了这事要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也着实于心不忍。
看着两位犯难的老领导,赵安想了想问道:“县里这两年有没有大的水利工程?”
“水利工程?”
丁县尊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县里要有水利工程的话,我看就把这工程放在三阳河,借着修水利之名把当地人全部迁走再分散在各地安置,时间一长,自是无虞再有人去查赵有禄底细。”
赵安的意思一锅端,不是把人全杀了,而是把人彻底端走,让三阳河成为历史上的一个地名,现实中却是无人居住。
这时代交通极不发达,同一个村的人要安置在不同地方,只要相隔几十上百里,别说几年了,一两年彼此之间的联系就会消失。
如此,到哪查赵有禄。
宋教谕眼前一亮:“妙啊,赵大人说的这个办法好的很,下官觉得可行!”
“好是好,可搞工程得有银子,县里如今穷的叮当响,哪有钱搞?”
县尊大人说完突的心中一动,再看赵安和宋教谕,三人想的竟是出奇一致——咱们没钱,老太爷有啊!
第120章 县尊有点不厚道
扬州地区也属里下河区域,这不夏天里下河刚闹水灾么,为了防止今后再闹水灾,甘泉县主动筹资大搞水利,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借着修水利为名把赵有禄老家人全打散迁别地安置,这就等于彻底把病灶端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摸到赵有禄老家搞背景调查。
一箭双雕的好事,既给县尊大人落了个好政绩、好官声,又把大家都担心的隐患除了,真要说谁倒霉,大概就是赵有禄家的邻居了。
好端端的住了一辈子突然就要挪窝,搁谁能高兴?
但这事也不能怪赵安,谁让这些个邻居太热心肠呢。
来个人一打听就给出证明,你们不嫌麻烦,跟这事相关的三位大人就头疼的睡不着觉了。
得亏这还是乾隆朝,再往后去个几十年,鬼知道县尊大人会不会心一黑借着通“长毛”名义就把人村子给屠了,甚至连赵有禄的父母也不放过,一了百了!
所以,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道理是一点不假。
既然决定搞水利工程,那肯定要专业些的,你不能连个图纸都没有脑袋一拍就动工啊。
毕竟这事也要上报府里、省里的。
工部和河道衙门倒无须上报,就跟国道、省道、乡道似的,各级管各级的。
工部和河道衙门出面搞的话,得是重量级的,如黄河、长江、淮河这一级别。
县尊大人拍板明天就让工房将相关资料搞来,再派人实地测量,而他则亲自去恒利把老太爷的银子借来好落实工程款。
讲道理,给百姓修河治水就应该是老太爷出钱,这地方官为百姓修河治水还要跟老太爷借,显得老太爷太不地道。
那借多少呢?
原本县尊大人是打算借五万两出来花花的,现在既然是替老太爷办事,那五万两就不够了,怎么着也得二十万两吧?
怎么分,县尊大人都给想好了。
拿五万两出来做工程款,余下的钱四四二分。
赵安四,县尊四,老宋二。
别看老宋这个“二”有点吃亏,实际却是占便宜的,因为到时还利息时老宋也按“二”来还,压力少的多。
何况,赵安跟老丁都是七品官,老宋不过是个八品官,三人再怎么肝胆相照,也要讲究一个官大官小的。
赵安觉得没问题,这会不把分成比例定下来,后面说不得三人就会因为分赃不匀起内讧。
再坚固的堡垒只要内部出了问题,那就是烂泥一堆嘛。
不过三阳河的百姓好迁,赵有禄父母怎么办。
这事自然交给赵安去处理,谁让他是人家的便宜儿子。
回到家,赵安将事情一五一十跟春兰小娘子说了,当然没说因为身份问题弄出三条人命,也没说是故意把三阳河百姓迁走,只说县里决定在三阳河附近开闸建坝兴修水利工程,因此很有可能要把当地百姓迁走。
单纯的小娘子肯定想不到这事背后的玄机,竟是担心一旦拆迁的话,官府会不会趁机敲诈百姓钱财。
这事是百分百会发生的,这年头一旦涉及官府的事,实际执行任务的小吏们肯定要趁机勒索敲诈百姓,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捞钱的机会。
放在拆迁安置这事上,就算赵安想给三阳河的村民多些补偿,但因这件事不是他直接负责,更不可能跑三阳河去当安置总指挥将补偿亲自发到村民手中,所以有点爱莫能助。
只能跟老丁打个招呼,大差不差,别叫下面弄的太狠,把个好事变成坏事。
这年头别说穷人要被差役盘剥,就是富人也逃不过。
不管哪个地方只要搞工程就一定会征发徭役,管你穷人富人只要是没功名的一律自带干粮给官府挖河堤、拉纤、修水库等。不听话的后果就是被差役当狗一样毒打,还没地方喊冤。
安慰小娘子迁置一事会跟县里打招呼,尽量不让村民受委屈后,赵安便将小娘子搂到怀里在其耳边低语道:“你说我把爹娘送到江南养老如何?”
“江南?”
小娘子一怔,“爹和娘在乡下住了一辈子,怕是连府城都没来过,你把他们送到江南去,他们能住得惯么?”
“我这不也是想替你那死去的丈夫孝敬二老么,江南可是好地方”
语气是跟小娘子协商,实际赵安根本不需要小娘子同意,他已经打定主意把赵有禄父母送到松江去。
如果不是担心地方太远舟车劳顿易出人命,赵安恨不得把人送到广东去。
越远越好。
“你放心,我会在松江给二老买房子,再给他们买十亩地.将来你若想二老了也能带小小去看看他们,陪二老住住。”
说完,赵安从袖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塞在小娘子手中,捏了捏小娘子的软包:“这是昨天府学从学生那收缴的,我觉得蛮有趣,特意拿回来让你看的。”
“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