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实习也算工龄 第111节

  “啥东西?”

  三人同时好奇的询问。

  贾川嘿嘿一笑,说:“是个玉匠。”

  三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只吴兵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嘟囔了一句:“难怪他不急。”

  贾川伸了个懒腰,说:“他也急,就算有一日能拿出什么来,总要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认才行,走吧,继续赶路,等到了北京,皇上自然会有决断。”

  ……

  北京,腊月二十八。

  北京城处处喜气洋洋,碎琼似的积雪堆在青石板缝隙间,街市上大多已悬满朱红纱灯,瑞福祥门前支起两丈长的竹棚,新染的松江布在晨光里泼出层层霞色,街上不少店铺都已挂上‘岁岁平安’的洒金桃符,店中伙计忙里忙外的,时不时的用口中热气呵在冻红的指尖上。

  街上不少行人拎着描金漆盒往来如梭,大隆号的蜜饯铺子前围着领着孩子的妇人,糖霜梅子的甜香混着炭火的烟气,让这些孩子们流连忘返,更有几个顽皮些的孩子,举着琉璃喇叭在人群里钻,险些撞翻老香铺门前的降真塔香,引得店铺里的伙计一顿笑骂。

  肉市口飘来炙鹿脯的焦香,回回贩子揭开热气腾腾的铜釜,琥珀色的羊羔肉汤在釜中翻滚,飘出的香气引得路人咽着口水望过来……

  要过年了,别管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到处都在努力的表现着喜气洋洋。

  ……

  离北京城不远,有个献县,属北直隶管辖,新任县丞是个年轻人,可说是风华正茂,风流倜傥,眼下正冻得俩耳朵发红,缩着脖子,吸溜着鼻子揣着两只手,走在城外乡间小路上,后面跟着一个背着工具箱的老头,骂骂咧咧,语无伦次。

  “……我也没想着能享福,但你也别让我遭这份罪呀,眼下是啥时候?有了案子,那,就算是要查也应是捕快衙役来,你带着我来,还有驴,哎呀!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不叫贾川,你叫宋声,这里不是乐安,你在乐安跟与汉王硬碰硬那是因为都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眼下没人知道你身后有谁,该服软的时候要服软,你一个小小县丞,来了没几日便想教知县如何做事,人家不收拾你收拾谁?”

  贾川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随风散去。

  老郑头跟在后面还在叨叨:

  “遇到这么个案子,明天便是二十九了,往年这几日我一个人再如何也有一壶温酒,也能见见荤腥,今年行了,我看就咱俩喝西北风吧!你说你吃饱了撑的跟那个老东西打什么赌呢?这样的案子,两日时间你便能查明?真当自己是神仙了?真是神仙,那就应该在命案发生前阻止,而不是出事后再来干预!那老东西可是封印了,虽说回不去老家,需驻地过节,别忘了人家家人就在后衙,那得准备多少年货?你是怕他们吃不完吗?咱俩就那么点吃食,你都赌上了,这年可咋过!”

  “你说驴就拴在村口了,不会丢吧?”贾川回头看了看。

  “你还有心思惦记驴?你先惦记惦记我吧,这个年纪跟着你大冷天的跑到城外来遭罪,原本还有驴,进村了咋就不能骑着走呢?你偏要拴在村口……”

  老郑头话没说完,便看到前方几个村民正朝他们跑来。

  贾川穿着一身官服,双手又是踹在袖口里,身后跟着一个老头,着实没有什么官威,那几名村民也是看了又看,这才勇敢的上前询问,而后才发现远处三名衙役懒散的,磨磨蹭蹭的走来。

  ……

  这日子口发生命案,想报案也会被留守衙门的衙役轰走,偏今日一早贾川闲的无事,带着老郑头想要上街看看,带来的钞银都花光了,上街也只是看看,用贾川的话说‘沾沾喜气’。

  他不知道要在这个破地方待多久,按照朱瞻基的说法,要等汉王的事尘埃落定,贾川不再有性命之忧方可,至少这个年要在这里过。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趟乐安行之后,贾川的赏赐少不了,且官职方面即便不能一下提升多少品级,但一定是个肥差,陈默还预测说贾川必定会进锦衣卫。

  贾川进宫与朱瞻基就个人的未来发展说了说自己的意见,当然,朱瞻基跟没有听到一样,谁让贾川先说了汉王庄子上的那名玉匠,而后便说了自己对未来的期望,好在他没有说想去彰德带上赵王旅个游。

  贾川与其他人也说了玉匠,但也仅限于此,有的人想到了什么,有的人不明所以,但朱瞻基一听便明白了。

  靖难之役,朱高煦的功劳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就摆在那,而当年有些话却只是朱棣与朱高煦父子间的私语,朱瞻基坚信他爷爷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有针对性的说些展望未来的话,但朱瞻基也相信现下正在静悄悄传言的那几句话,极有可能是爷爷当年说过的。

  人在感动的时候,说什么都不为过。

  ‘勉之,世子多疾!’

  据说朱棣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浦子口战败,想要议和北还,这时朱高煦带兵赶来,朱棣激动之下说出了这句话,或许正是这句话,激发朱高煦率兵殊死一战,竟是反败为胜。

  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在朱瞻基做皇太孙的时候便有耳闻,那时有他爷爷,后来也有他爹应对,可如今朱瞻基知道有人在私下传言,甚至添油加醋又加上了好几句,尤其是那句:老二最像我。

  想当年爷爷只顾着北征,监国之任便交给他爹,爷爷不喜这个大胖儿子,为此三杨进去了俩。

  朱瞻基很清楚的知道爷爷……犹豫过。

  眼下再听了贾川的汇报,知道他二叔庄子里请来那么多江湖人护着的是个玉匠,朱瞻基的脸阴沉的可怕。

  贾川这个时候想岔开话题,谈谈自己的未来,可朱瞻基可没这个心情,这件事细思极恐,一个玉匠何必如此看管?只要给足银两,这匠人也确实有本事,商量妥当后何必看管?

  且寻江湖人看管玉匠这件事,好像也是汉王去了乐安之后才有的,不是几名玉匠,只是一名玉匠……这件事并不难查。

  朱瞻基知道爷爷当年为彰显正统,沿用了太祖皇帝的‘皇帝奉天之宝’玉玺,用于祭祀、传位、重大诏书等,他现下也是这么做的,但他同样知道爷爷曾下令制作了一批新的玉玺,比如‘皇帝亲亲之宝’用于册封宗室,颁发诰命,‘敕命之宝’用于日常政令,还有‘广运之宝’‘永乐御宝’以此彰显永乐朝权威。

  尤其是永乐十九年,爷爷迁都北京后,为区分于南京旧制,爷爷重新制作和补充了玉玺。

  汉王手里不会缺好料子,有几块与玉玺同等材质的,不足为奇,重要的是,有一模一样的……

  而见过这些玉玺,甚至参与制作玉玺的人……可细查御用监,当初南京御用监的玉作都有哪些人?眼下还剩下哪些人?北京这边的玉作可有少人?报上来过世的也要查!

  朱瞻基现下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哪里听得进贾川说了什么。

  但二人都知道朱高煦想做什么,贾川见朱瞻基始终沉着脸,便说了自己给汉王留的话。

  朱瞻基脸上阴云即刻散去,埋怨贾川为何不早说。

  贾川嬉皮笑脸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怕皇上骂我多嘴。”

  朱瞻基哼了一声道:“你敢跑回来便是知道捅了二叔心窝,他若是突然拿出什么来,朕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写了什么……模仿字体容易,玉玺却是难题,若是真就是当初那人参与制作的……朕怕是难辩真假。”

  朱瞻基顿了一下又说:

  “既然提前知道了,他这个安排便也就无用了,但若你没有留下这句话,他或许还会心存侥幸,如今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朱瞻基没再说下去,沉默片刻便让贾川回去好好歇着,等旨意。

  可惜皇上的旨意贾川还没等到,先等来了庄子里的两名徒儿,那一晚高家好不容易修整利索的院子又都破败了,高家兄妹加上董圆圆合力,且陈默带人来的及时,才勉强保住贾川的性命,而三人却都受了伤,那二人却是全身而退。

  此事发生之后,贾川想起吴兵说过的话:只要汉王还是汉王,你便会一直在保命。

  可眼下贾川觉着,即便汉王不是汉王了,这几个徒儿们或许还是会找他索命,找到高家的这二人可是难得的开口说了要为师父报仇。

  贾川想起了那个胸口插刀的老头,先不说那致命一刀不是他捅的,就说各为其主,他们曾杀过多少人?谁找他们报仇了?当然,或许不是不想,是打不过。

  这就是典型的持强凌弱!严重双标!

  可这种事靠严重谴责是无用的,朱瞻基知道后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让贾川改名换姓到京城不远处的县做个县丞,偷偷的去上任,只带老郑头,暗中自会有锦衣卫的人看护。

  这样一来,那些寻仇的徒儿找不到贾川,刑部又下发了海捕文书,加上朝廷也可找江湖中人,悬赏重金,这等样的追杀令便足以让这些人不敢随意走动,而朱瞻基觉着这样还不够,竟是直接给二叔下了道旨意,你不是让我将你想要的人交给你,你才与我谈吗?我下明旨让你交人,且有时效,至于不按日期交人会如何,朱瞻基没说,这事儿可留给朱高煦自己琢磨。

  知情的人都道皇上如何看中贾川,只有贾川知道朱瞻基确有维护之意,但更多的还是要给二叔施压。

  于是,贾川在某个清晨,带着老郑头兜兜转转的跟着不认识的人出了北京城,来到了献县。

  献县知县赵光已年过六旬,此生仕途也就如此了,临了就任之处临近京城已是极好了。

  赵光在献县已三年多,无功也无过,妻妾伺候在身边,儿孙在老家县衙也都是吏员,一家人虽说不上如何富有,平日又无法相聚一堂,但赵光已是很满足,尤其是今年过年,儿孙们已请好假,一家人能过个团圆年了。

  哪知突然调来一名叫宋声的县丞,之前的县丞与他交好,他竟是不知因何临近年根说升任便升任了,要升也该是他升,虽说他并不想离开献县,但不想和不能是两回事,尤其是平日二人交好,这件事县丞竟是瞒着他……

  这件事让赵光心里很是不爽,以至于见到贾川时甚是敷衍,甚至在贾川介绍完这个陌生的身份之后,有些不屑一顾。

  身份就是……你身后有谁?

第125章 离奇命案

  贾川心情也不好,本来以为回到京城,即便不像吴兵那样等着封侯,那也应该是京城中人人羡慕,官员争相交往,门庭若市那样的状况。

  他知道朱瞻基不可能赏个大官,贾川也不想要,但总该赏个宅子,赏些金银,待汉王的事尘埃落定,将他外放个肥缺。

  贾川甚至想过能不能用外放的机会换个去彰德见赵王的机会,至于婚事,贾川觉着高云朵对他已有所不同,这件事未必需要朱瞻基成全,他可利用住在高家的机会,再多多的表现一番,同时先弄到点真金白银固定资产啥的再确定关系不迟。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贾川被汉王逼得只能躲到这么个地方,还只能带着老郑头,心情能好才怪。

  于是,初见面的时候赵光有多不屑,贾川便有多冷漠,一个小小知县已无法入贾川的眼。

  但紧跟着被送过来的小鞋,激起了贾川的斗志,想到在乐安斗王爷都未曾失手,一个小小知县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贾川报到的时候,秋粮征收已告一段落,但总有未交齐的,赵光将催收这个苦差交给了贾川,原本这也该县丞负责,只不过会有衙役捕快前去催收,赵光只说县衙人手不够,只给了贾川两名衙役跟随,更是授意户房篡改鱼鳞册,等贾川按照黄册催收时,竟是惹得已交齐的民户寻死觅活,更是声称要去找知县做主。

  贾川知道自己上当,回县衙找赵光理论,他想说出自己的‘丰功伟绩’镇住赵光,才想起来自己眼下是宋声,一个毫无根基,凭科考成绩混入体制内的年轻人。

  想起这件事后,贾川上窜的热血回落了,献县属北直隶,他没有认识的人,难不成要进京找人告状?

  这状要怎么告?说自己挨知县欺负了?

  赵光等的便是这个时候,竟是做出恼怒之后当堂摔碎茶盏的举动,指着贾川咆哮道:“连太祖定的赋额都收不齐,你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了?”

  贾川竟是无法反驳,圣贤书?他没怎么读过,读过的也早就还给老师了,他想说此事与狗无关。

  老郑头劝他:“忍忍吧,眼下没人能帮你。”

  贾川意识到之前之所以能混得开,并非只因他如何有本事,而是因他离开黄芦岭的契机,他遇到了朱瞻基。

  他赢在起跑线上,前世积累的那点经验才有机会被用上。

  眼下他顶着另一个人的名号,没了那棵大树,他还是他,他却不再是他。

  贾川想到韩信、勾践……也就能想起这两位,他觉得自己应该收敛一下,忍一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老话咋说的来的?能人大多在民间,只不过他们没有机会展现罢了,自己委屈一下算啥,还有终生没机会发光的呢。

  哪知赵光是个记仇的,眼见贾川笑脸相迎了,他也只认为是自己下马威给的绝好,让这个初生牛犊知道了畏惧,可他并不满足,他觉得就此停手不会让这个年轻人长记性,教训一定要给足。

  贾川到献县来可没有人提供住处,他要住在县衙廨舍,按理说应是比衙役们住的吏舍要好些,是个单独的,很小的一个院落,原本刚住进来的时候确实还行,哪知几日后,莫说是热饭热菜,便是炭火都少了,老郑头的身份暂时还不是仵作,只是宋声的老仆,老仆有生活经验,带来的行李中竟是有个红泥小炉,他又上街买了手炉,添了两床被褥,又买了些菜肉米粮,锅碗瓢盆的……

  赵光生气了,他如此刁难就是为了让这个叫宋声的年轻人亲自来找他认错,只是态度上的变化还不够,他要看到宋声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而后拿出些什么来……想当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看他们有银钱买这买那,却不知道往他这儿送,赵光觉得这是点拨的还不够。

  贾川对工作还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虽说半年时间他已调任数个岗位,各个岗位实习期都没过,但他还是尽量按照实习生的标准要求自己,对新岗位多加了解。

  贾川了解到按照《大明会典》,县丞可审理杖刑以下案件,偏这日遇上一起偷鸡案,偷鸡贼被当场抓获,押送至县衙,贾川便按照自己了解的律法,判了偷鸡贼笞二十。

  赵光得知后,举着《问刑条例》找到贾川,指着其中一条‘凡盗牲畜者枷号三日’质问贾川:“宋县丞莫不是收取了这人贿赂?”

  贾川解释:“鸡是家禽,与牲畜略有不同……”

  “家禽便不算牲畜了?”

  贾川怒急:“你跟我咬文嚼字是吧?”

  “本官只是按章办事。”

  “你竟是知道按章办事?这四个字你会写吗?牢房中多少淹禁之人?是县尊找不到理应按照那一页的章程办案?”

  赵光也急了声称要向上如实禀报宋县丞不按律法办案,有收受贿赂之嫌。

  贾川最不怕向上找人,摆手说:“你随便,最好是告去京城,看看是查你,还是查我!”

  赵光气得胡子都在颤,原本不是已经认低伏小了吗?怎的突然又硬气上了?

  赵光不解,贾川却从此摆烂,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与赵光斗嘴已属日常,赵光甚至在贾川的穿着上找过麻烦:“宋县丞这镶边云纹可是有逾制之嫌。”

  贾川实习了那么多地方,对明代穿着这方面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朱元璋对服饰有着极严苛的规定,不同阶层人的衣服材质,花色纹路都有严格划分,真说逾制了,那是要被治罪的。

  赵光以为自己会看到贾川惊吓之后的苦苦哀求,没想到贾川却梗着脖子问:“你是眼瞎吗?我这是素云纹!大晚上的你追到我住处查看,是闲的无事还是对吏部将我调任此处有意见?又或者……后宅的妾室人数不够?”

  赵光气得叫嚷着要让宋声再穿不了官服。

  ……

  虽说贾川不怕赵光告状,但日日如此度日换谁也不会爽快,他只盼着年前年后的,朱瞻基能快点收拾了他二叔。

  贾川是想不通,都已经这样了,这叔侄俩怎还都坐得住?他来献县已是月余,可京中并无任何消息传来,可见朱瞻基还未曾动手,朱高煦也老实待着,莫不是这里也讲究到了年根,凡事都等过完年再说?

  贾川便是带着这么一份不开心,在腊月二十八这日上午带着老郑头出门的时候,见到了前来报案,又被衙役轰走的几名村民。

  原本贾川也不想多事,后日便是除夕,这个时候若是一起偷鸡摸狗的案子,他也会劝人回去,哪知听罢之后,他急匆匆去了县衙后宅找赵光,这案子,他接了!

  报案人说他们村子边上有座小山,小山上有座小庙,内有佛堂一座,庵房两间,低矮的小厨房一间,里面住着两位风烛残年的老和尚,整日念经,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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