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实习也算工龄 第61节

  “刀口左深右浅,还是右深左浅?”

  “不,不记得了。”

  贾川轻叹一口气说:“你回去歇息吧。”

  韩四转身快步进屋。

  董圆圆纳闷的问:“这凶手没事总喜欢在背后割别人脖子吗?怎的听着像我劈柴一般熟练?”

  “这样的人,你们说为何甘愿在一家玉器铺做随从?在玉器铺何来的杀人机会?若只是玉器铺老板为人凶狠,手下养了些亡命之徒,目的是杀人越货……若是如此,何必将店铺开在北京城里?”

  陈默说:“玉器铺怕是个幌子,有人站在幕后,利用玉器铺做些不法勾当。”

  贾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若是如你所说,幕后的人为何要杀了这副白手套?”

  “啊?”

  “玉器铺老板能替人办事,且办的还是如此见不得人的事,理应是身边亲近之人,怎会说杀便杀?还是在京城,真说玉器铺老板惹事,比如让顺天府查到张玉之死与他有关,幕后那人也理应让玉器铺老板离开京城才是,你们看这案子,凶犯都找好了,根本无需玉器店老板担责。他连离开都不用,到时上堂做个伪证便可。”

  陈默说:“有道理,那幕后之人为何要杀他?再说,真说要杀,将他引到城外,荒郊野外的再杀总比这般给顺天府添麻烦强吧?”

  “你说到点上了!这案子最不该的便是玉器铺老板的尸体被发现,且是死后多日被发现,一个匠人死了,顺天府能应对,紧跟着店铺老板死,就像顺子刚才说的,弄成两起案子不好吗?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只能说一开始谁都没把这两条人命当回事,等皇上登关注了,才知道惹了大祸……”

  “那又如何?你不是一样想不出法子?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收拾妥当,不留痕迹。”高云天插了一句。

  贾川双眉一挑:

  “谁说没有痕迹?那随从便是最好的痕迹。老师傅说了,玉器铺老板只带着随从去过两次,老板日日去,为何偏有两日带了随从?老师傅隔得日子长,记不得都是哪两次,偏巧死者张玉又是个喜欢请假外出地,咱们可以假设,假设其中的一次便是动手的那次,那另一次必定是在这次之前,那一次为何没有动手?”

  众人沉思,贾川左右看看像是想找写字板,这种案情分析会很重要,将线索捋清楚才好展开进一步推断,找到下一步的方向,可惜这地方没有写字板,贾川轻叹一口气,坐回凳子上,严肃的继续分析道:

  “有没有可能第一次带随从去,是为了找人?没找到,因为张玉请假外出了,第二次去的时候找到了,便直接动手了,这位随从未曾出现在店铺伙计的口供中,是不是可以推断……他本就不是随从!”

第71章 伯府来人

  高云天直起腰,问:“若是如你所说,第一次去作坊因某些原因没有找到张玉,是不是说明张玉并非本名?那凶犯和玉器铺老板知道真名,也大概知道长相。”

  贾川赶紧趁着高云天智商在线,能帮他拓展思路,继续假设道:

  “卷宗中说张玉不是匠户,很有可能用的不是本名,小作坊用人,有手艺没户籍偷着用也是有的,可这是京城,小作坊的老板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只说不在京城,张玉到底是什么户,顺天府没有查到,他又是从外地孤身来的,死后也就无法知道他真名假名,可他喜欢请假外出这事儿可就有想头了,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是不是说明张玉潜伏在京城一定是别有目的,且这个目的被人发现了,提前动手将他杀了。”

  陈默探身问:“我有一处想不通。”

  “你说。”

  “小作坊咱们都见了,凶犯杀人容易,一刀便解决了,可搬回另一间屋中床上,还要不被人看到,还要能将血迹遮掩,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好问题!”贾川精神抖擞。

  蹲在不远处的董圆圆扭头看了看躲在墙边的高云朵,想说:过来一起蹲呀。却见高云朵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董圆圆便没有吭声。

  按理说,高云朵不该到前院来,可她又想听听那些人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这门亲事她本就不愿意,她想要嫁的人,理应跟她一样习武出身,一身正气,可她打听过安平伯府的这位庶出的孙子不仅手无缚鸡之力,且品行堪忧,她当时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应下这门亲事。

  如今时过境迁,她与安平伯府理应不再有瓜葛,眼下不过是好奇心使然,想知道安平伯府是否真的与此案有关。

  但男女毕竟有别,大晚上的,虽说是在院中,还有自家哥哥在场,高云朵还是觉着露面不太稳妥,这才听起了墙根。

  此时贾川正兴致勃勃的分析着第一案子的作案过程。

  “……凶犯一刀下去,鲜血必定会喷溅的到处都是,若想不留痕迹,又不引起死者反抗,基本没有可能,但仵作说过他想找寻死者在何处被害,且府衙衙役,作坊里其他人都不瞎,若是哪间屋里有大量血迹必定会当场发现,这么多人见到,可不是随便能灭口的……”

  陈默接口道:“若是留下血迹便不会转日才发现死者了。”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推断案发现场是在那间做掏堂的小屋内,但当时死者并非坐在桌前,那间屋子不大,窗下便是长条桌案,桌案呈L型,呃,就是拐了个弯,在竹椅右手边墙下也有桌案,与窗下的连在一起,桌前有一把竹椅,桌案上面各种工具,一旦有血溅上,收拾起来可是相当麻烦,但其他地方便是空地了,所以玉器铺老板和那名‘随从’再确认了张玉身份之后,定是先将他引到小屋空地上……”

  高云天接口道:“玉器铺老板正对着死者说话,那名随从走至张玉身后行凶!”

  “老师傅说死者张玉比我稍矮一些,身材也算得上壮实,这便需要在他身后行凶之人的身高高过他,有一刀致命的身手和力度,且鲜血喷溅的时候,不会溅玉器铺老板一身,我问过仵作,死者上半身的血迹有喷溅的,也有流下来的,最主要是鞋上也有,这便不会是坐在桌案前被杀。”

  高云天又接口道:“桌案会挡住喷溅的血迹,那间屋内地面是夯实的土地,未曾铺青砖,有血迹撒上不细细观瞧难以分辨,可,他们二人如何将尸体搬到歇息之处,而不被人发现?前院后院的院中可都是人,从那间小屋到死者被发现的屋中,我量了一下至少需要十步……”

  董圆圆喊道:“那玉器铺老板寻个理由,提前将院中人轰到别处便是了。”

  贾川一拍大腿:

  “甲方……玉器铺老板是给作坊活儿的人,说话理应有些分量,只是可能是杀人后才出面将后院中人支走,也就是等待院中人离开的工夫,死者的血流的差不多了,二人快速将尸体抬到屋中,这过程必定有血留下,但地都是土地,府衙是转天去的,且不说他们未曾严谨办案,便是认真了,也未必能在院中找到血迹,匠人们一直忙乎着,他们更容易疏忽。”

  “那随从必定穿了一身玄色长衫,这么一顿折腾,他身上怎会没有沾上血迹?”高云朵忍不住说了一句。

  只听见声音,不见人,坐在院中的几人只贾川伸长了脖子找了找。

  陈默点头说:“不仅这名随从是黑色长衫,玉器铺老板身上的衣衫也是深色的。”

  “可惜不是当时接到案子。”贾川感慨了一句。

  顺子却问:“可就算这一切都像你推断的这般,作坊里的人怎会在玉器铺老板走了之后,不找找张玉?就这么等到转日开工?”

  贾川说:

  “作坊里的老师傅说玉器铺老板虽日日都去监工,但有时候是黄昏的时候去,我怀疑行凶这一次便是黄昏的时候去的,至少是离黄昏很近的时候,这门手艺不好点灯来做,一旦瞧不准,手中的玉石可就费了,所以极有可能玉器铺老板事后,找个借口又耽误了会儿工夫,等天黑下来才离开,有与张玉住在同一屋的人,见到张玉躺在床上,身上必定是盖了被子的,召唤两声没有应答便也就不管了,如此拖到转日也能说得通,可见这张玉平日里与其他人相处的并不算融洽。”

  “只要是转日发现的尸体,便可推脱到别人身上,玉器铺老板也就没了嫌疑。”顺子总结性的说了一句。

  “对!”董圆圆认可的喊了一声。

  陈默问:“即便你能推断出这起案子理应有的模样,也没有实证指认安平伯与此案有关啊,你明日去安平伯府能做什么?”

  “要不说得跟你们唠一唠呢,原本我想着直接去见安平伯,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诈出点啥来,说了这么一通之后,我觉着明日还需再去趟作坊,如今见过随从的人只有作坊里的那些人,现在我知道大概个头,再知道大概的长相,暗地里找人问问安平伯府中的下人,说不准……”

  贾川话没说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赶紧停下来朝院门看去,一名锦衣卫小旗匆匆跑进来站定躬身道:“顺天府尹郑道宁来了。”

  贾川想到锦衣卫的人会布防,所以才会在院中这般肆无忌惮的说,但没想到连府尹都能拦下。陈默站起身说:“府尹是来见你的,我们就别在这杵着了,各回各屋吧,等府尹走了咱们再说明日行程。”

  顺子一听心里连连叫苦,这位千户明摆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今晚还要与他睡在一屋,顺子刚轻叹一口气,便听到董圆圆说:“你一人拉不动我。”

  顺子扭头一看,高云朵正在奋力的想把董圆圆拉起来,他赶紧跑过去帮忙。

  董圆圆抬头憨憨的笑着对顺子说:“腿蹲麻了。”

  ……

  郑道宁来的匆忙,只因吕峰回去后说的悲愤,他听得却心惊。

  留下仵作他倒是不怕,如今尸首已变作白骨,不论仵作说了什么,都无从验证,且仵作留在高家的时间越长,他越不担心,哪怕到了御前他也敢提出质疑:仵作因何变卦?

  可让郑道宁心惊的是贾川这一日当真是去了作坊也去了玉器铺,只听吕峰的意思,贾川没给顺天府任何颜面。

  京城中的官员,不论是何品级,也不论与他是否有恩怨,与顺天府过事,场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贾川这般遛了吕峰一整日,又将吕峰轰走,此乃对顺天府官员的羞辱,他怎敢如此?只凭皇上撑腰?来日不在官场中走动了?还是……

  郑道宁心里盘算了一下,贾川此种行径他觉着更为可能的是源于初出茅庐的轻狂,而非胸有成竹的漠视,且还有可能是想传递给他一些消息,可只查了一日,又都是他安排好的,能查到什么呢?

  郑道宁不敢耽误,也没有去找张廉商议,上轿直奔高家。

  因已到宵禁时间,郑道宁被拦下盘问也属正常,但到了高家门口竟是被锦衣卫拦下,郑道宁的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若是锦衣卫只负责帮着贾川查案方便,郑道宁虽心有忐忑,却也不惧,没走到台面上来便是还想讲规矩,但拦他轿子,还让他等着,这便不止是查案方便了。

  张廉的话在郑道宁耳边响起:皇上刚刚继位,先帝又在位时间不长,一个稳字至关重要,此案又非什么大案要案,皇上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顺天府、刑部还有安平伯,待那个毛头小子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再一同向皇上服个软,此事便也就翻篇了,以后查案小心些便是了。

  郑道宁觉得有道理,皇上重查此案的源头在安平伯被参‘骄纵枉法’,安平伯也不是第一次被告到御前,先帝时候便告过一次,查无实证便也就没再提,郑道宁觉着安平伯乃靖难之役的功臣,虽平日里行事确有不妥,但安平伯不是还没死嘛,真要收拾伯府也要再等等。

  郑道宁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迈进了高家的院子。

  贾川迎在院中,或者说他根本便没有动,见到郑道宁行礼后,指了指脚下的凳子说:“郑府尹莫嫌弃,这时节也就这地方最舒坦,小风一吹舒爽的很。”

  郑道宁愣住了,他再怎么说也是正三品官员,可他没听说贾川有品级,竟还敢让他坐在院中,只怠慢不敬这一罪名,便可让贾川挨上板子。

  郑道宁犹豫了一下,莫说他没带衙役,便是带了,这院中必定有锦衣卫的人,他能打的成?

  “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坐在院中凳上与人交谈。”郑道宁寒着一张脸,沉声道。

  “常做的事,不一定都是对的。”贾川指了指凳子,自己先坐下了,而后自顾自的说:“贾某不才,不明白府尊亲临的用意,我无品无级,竟劳烦府尊空手来看望,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望府尊帮我解惑。”

  郑道宁屁股已经挨到凳子了,被贾川一句‘空手来看望’整不会了,他脑子里闪出一个画面,若是带着东西来,便会被贾川热情的迎进屋内的画面。

  贾川偏在此时笑呵呵的问:“府尊可觉着院中舒爽?有时候屋中憋闷,真要到院中来透透气,不然脑子容易糊涂。”

  郑道宁坐好,扭头四下看了看,只当没听到贾川说了什么,问:“仵作歇在何处?”

  “哦,府尊是为了韩四来的,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此事,府尊是来问罪的?那恐怕要与镇抚司的人理论了。”

  “你若是觉着案子何处不妥,尽可重新查验,这般将仵作留下,倒像是府衙有何过错一般,且吕峰是六品推官,你今日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本官自会向皇上禀明,你搬出镇抚司是何意?皇上命你查明此案,可未曾有旨意命镇抚司参与其中,你可是想借用镇抚司之名恐吓本官?”

  贾川确实觉着搬出镇抚司来吓唬吓唬这位领导,坐在院中也是想给了下马威,这么大个干部坐在自己面前,贾川总不能叫来徐恭陪着壮胆。

  就这般在黑乎乎的院中坐着,再搬出镇抚司,贾川觉着心里踏实些,

  可没成想郑道宁这位大领导自带气场,无论坐在何处,那股子威严在黑暗中还是让敏感的贾川捕捉到了。

  郑道宁何尝不想吓唬贾川一下?先拍疼了,再帮着揉一揉,才会听话。

  贾川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这一天累的,这地方有点僵直。

  郑道宁阴沉着脸想看到贾川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想到竟是看到一副慵懒模样。

  贾川也是用这一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尽量不看向郑道宁,像是随口说道:

  “府尊说的这些话吧,我好像能听懂,又好像听不懂,府尊要跟皇上说什么,不是我能拦住的,但府尊若是想强行从我这里带走仵作,那我拼了性命也不能顺了府尊的意,我只听皇上的,皇上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其他的,我不懂。”

  郑道宁深吸一口气,说:

  “比起忠心,朝中各位官员未必不如你!更何况按章办事本就是对皇上的忠心,仵作乃府衙杂役,刑部想调用都要先报上来,你也知自己无品无级,皇上惜才命你到刑部查案,你可有去刑部面见上官?可有到顺天府,刑部去找当初办案之人细细了解案情?年少轻狂之人本官见过不少,轻狂如你倒是

  这帽子扣的有点大,贾川立时挺起腰身问:“这么大罪名呢?府尊这是要将我抓捕归案?”

  郑道宁被噎住了,他想要看到贾川惊慌,而后再和风细雨的劝导,他自是知道这院子里一定有镇抚司的人,但他说话向来滴水不漏,自信不会被锦衣卫的人听出错处,又能让贾川明白一些道理。

  孤臣若是好做,自古以来怎会少之又少?

  可贾川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在郑道宁眼中像极了街头的泼皮,他忍不住呵斥道:“你若不知悔改,不日你我便会在府衙相见!”

  贾川摆手道:“无妨,只要不是在诏狱中相见便可,府尊还有别的事吗?”

  “皇上如此看重你,你来日仕途必定腾达,但若是胡作非为被皇上知晓,即便再有恩情也会消磨殆尽。”

  贾川有些烦了,与这些官员说话不及与村民唠一会儿,至少还有机会得着有用的线索,与官员谈话纯属浪费时间,若是眼前这位大领导知道自己只是一块砖,皇上的使用方法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必要时还会砸在达官贵人的头上,府尹若是能想清楚这件事,不知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府尊大人回吧,仵作我不可能让你带走,你又不可能将我抓走,多说无益。”

  郑道宁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这个小泼皮的态度是因为不懂官场规矩,还是因为皇上曾与他说过什么?郑道宁吃不准了。

  贾川站起身,一副懒得多言,送客的做派,郑道宁也只能气哼哼的离开,临走时连吓唬的话都忘了说。

  ……

  陈默从屋中走出来,说:“郑府尹这次算是碰到了软钉子,他今晚回去必定会想出阻拦你查案的法子,你要么快些找到实证,要么进宫找皇上讨要旨意命锦衣卫查……”

  “你觉着他有问题?”

  “案子是否与他有关我不知,但案子办成这样肯定与他有关系,为官之人最在意的便是那身官服,那可是敛财的利刃,怎能不爱惜?”

  “便是这般爱惜的?真若是爱惜便莫行不法之事!”

  “这你便不懂了,在他们看来对官位有影响的从来不是他们做了什么,而是上面想要什么,只要跟对了风,且自己下盘够稳便不会有事。”

  贾川背着手琢磨了一下问:“下盘稳便是他们织的人情网吧?”

  陈默点头。

  贾川仰头看了看星空,锦衣卫的设立,除了当权者为了一己私念之外,原本也是想用来砍掉官场上密密麻麻的那些网的吧?可惜人性不可估。

  贾川长出一口气说:“下盘稳不稳的有何用?砍的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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