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将他的家室,接至京城,以宽其心。”
朱高煦惊讶的看着许柴佬,他是真有些没有想到,日常与王玉拌嘴的许柴佬,如今居然开始认同起王玉说的话来了。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他是清楚的,随着年纪大了,可谓是三天两头起争执,几句话就能直接开始辩论起来的那种。
两人的友谊却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属于那种几天不见,就非得去见一见的。
让朱高煦的惊讶的,除了这点,就是许柴佬对尚义嗣的认可。
平东、定东、安东三省之地原本倭国的倭人,许柴佬一直在以铁血的手段处理,他是清楚,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别说几十万人了,要是那些人抗拒融入大汉,全部清理了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觉,反正迁移过去的汉人已经可以支撑起来了。
惟独这个尚义嗣。
尚义嗣本名足利义嗣,为足利义满之子,只不过在刚拿下倭国后的治理时,尚义嗣出了不小的力,他才赐姓。
许柴佬过去之后,前面几年可是对尚义嗣极为不满的,哪怕尚义嗣兢兢业业的做事。
就因为尚义嗣原本是倭人,且倭人在安稳一段时间后,就不断开始闹事,可是让许柴佬一直很生气。
当初许柴佬还劝过他,可以用尚义嗣这样的人,但不能重用、大用。
如今许柴佬却是开始引荐尚义嗣,可是让他一阵好奇。
“柴佬,我记得你对尚义嗣可是很有想法的,怎么这就改变了?”
许柴佬闻言,微微摇头一叹,感慨道:“王爷,这是臣先入为主了。
最开始臣却是看不上那样的人,臣虽厌恶倭国,但那尚义嗣到底是倭国之人,又是足利义满之子。
为了苟活投身于大汉,臣原本想着他有什么谋划。
即便发现了他确实没有,但臣依旧不喜。
身为倭人,却是为了苟活狠辣的对付倭人,这种忘本之人,对大汉无益。
可后面,随着逐渐了解,尚义嗣此人,确实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大汉人。
迁移人口过去安置之时,他曾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无微不至的处理着安置事务,且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过往,又以身为汉人之后,得到王爷的赏识重用而自豪。
对待那些倭人,尚义嗣始终保持着一致的态度,哪怕被辱骂,也能坦然接受。
他也并非对所有倭人都那般狠辣,对于那些愿意融入的倭人,他也会耐心的安排着相应的事务。
定东、平东、安东三省之地如今能够彻底稳定下来,他付出极多。
而他自己,也在不断学习儒家先贤文化。
臣在他身上,看见了他对成为汉人之后的渴望与自豪。
这么多年,做事一直勤恳。
王爷的眼光,臣着实敬佩,当初任用这个人着实明智,臣心服口服。”
许柴佬对朱高煦用人的目光与决心,是真的佩服。
真就原本不起眼的人被朱高煦用了之后,总能爆发出光芒,他是这样,尚义嗣同样也是这样。
原本他虽然是朱棣所任命的吕宋总督,但那个吕宋总督和他如今比起来,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许柴佬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大明比他有能力的人太多太多了,哪怕是朱高煦所带来的人,比他有能力的都是一大把。
但被朱高煦重用以来,自己也在坚持不懈的学习之下,悄然之间成了朱高煦的左膀右臂,成了大汉文官的二号人物。
这些经历,让他唏嘘。
而尚义嗣,让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这才是他真正认可尚义嗣的原因。
昔日的他,又何尝不是那般呢?
朱高煦听着许柴佬的话语,心中对尚义嗣也是开始沉思起来。
其实最开始,他只是看中了尚义嗣对自己人的狠。
那时刚拿下那块地方,需要尚义嗣这样的人去带头清理,而尚义嗣虽然做得不错,但他一直更多还是用,心中的防范很深。
如今听着许柴佬观察这么多年才肯定尚义嗣,朱高煦也开始思考起来是不是得兑现当初给尚义嗣的承诺了。
当初为了尚义嗣好好干,他对尚义嗣说过平东、定东、安东三省之地彻底稳定下来,将其调入中枢,也就是汉京。
能够被许柴佬这样的人观察这么多年而认可,已经证明了这个人可以用。
思索片刻,朱高煦缓缓说道:“既然能够被柴佬你认可,说明尚义嗣着实不错,如今他还在那里?”
朱高煦话音落下,朱瞻壑当即站了出来,一副请罪的样子。
“父王,许阁老回来之前来信言想要带尚义嗣回来,那时父王不在,儿臣便做主让许阁老将其带回。
如今尚义嗣正在国事院履职,父王可随时传唤,安排新的事务。”
“行,既然他在这里,待会我在见他。”
朱高煦并没有急着召见,毕竟人都在这里了。
示意朱瞻壑坐回去,随即再度开口。
“大汉的事情既然说完了,那就说一说大明的事情吧,你们都收到消息了吧?”
朱高煦话音落下,一众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最终还是王玉率先出声。
“王爷,大明的事情臣等已经知道了,太宗皇帝驾崩,太孙登基,改年号宣德。”
这件事,到了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每一个人都无比的清楚。
朱高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谈到这个话题,朱高煦难免又想到了当初在他怀中逝去的朱棣。
而朱瞻基的登基,朱高煦更是没有丝毫意外与想法。
他对朱瞻基,更多的还是无感。
然而这时,王玉的声音再度传来。
“王爷,另外大明还有消息传回。
被太宗皇帝亲自请出入仕的高贤宁、陈良等人被打入诏狱,只不过因为宣德皇帝登基,大赦天下时,将几人纳入特赦名单。
同时还有一些与原本王爷、赵王等亲近一些的官员,有的被革职,有的被打入诏狱,有的被斩。
武安侯也被留置在京,在五军都督府挂着闲职,明升暗降,闲赋在家。
而在军中与王爷有所关联之人,一部分因为被查出事情,被打入诏狱,一部分被调任,尽皆为闲职。
并且宣德皇帝下诏,禁止大汉纸币在大明使用。
还有一些与我们来往密切的商人,以及主要来玩大汉经商的人,一部分被朝廷以犯事的名义打入诏狱,查抄家产,一部分被征收高昂商税。”
朱高煦听着这些消息,心头已经有了些许怒火。
大明的那些人,自他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再联系了。
那些人没有跟着他出来,就已经是站在了朝廷那边。
可他没有想到朱瞻基这样丧心病狂,将那些人都进行处理,尤其是郑亨,都没有逃过。
如今大明还有几个老将啊?
郑亨这样的人,朱瞻基居然都这样处置,真是内斗的一把好手呢。
至于那些商人,朱高煦没有多大的感觉,如今的大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外销来带动经济的大汉了。
即便与大明减少贸易往来,对大汉的影响都不大,反而是对大明的影响大。
但朱瞻基竟然处置那些商人,可真是让他开眼了。
自己不行,想要针对大汉不敢做其他动作,就拿这些人开刀?
都已经成为了大明皇帝,还这个样子,让朱高煦很是失望。
不对,朱高煦本就没有对朱瞻基报有丝毫的期望。
至于禁止大汉纸币在大明流通,这倒是没有什么,毕竟这个纸币是大汉所用,大明不用就不用,顶多少一个外汇渠道。
而且大明只要对外贸易,大汉纸币就是绕不开的坎,那时不用也得用。
另外朱棣亲自好不容易请入仕的高贤宁几人,朱高煦只能说可惜了。
这些人他知道,确实有才能。
永乐后面这几年,这几个人在大明的政治主张,确实提升了大明风气,做了许多实事。
发生这些事,只能说是朱瞻基的主张与朱棣不一样吧。
而王玉的声音还在传来:“宣德皇帝还为方孝孺修建庙宇,同时下发多种利好文人士子的政策,提升文人地位,意图拉拢天下那些士子。”
听到这里,朱高煦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朱棣那里杀,朱瞻基这里搞这些,这是在否定朱棣当初所做的那些事吗?这是在认可当初方孝孺当着朱棣面的那些痛骂吗?
当初方孝孺可是将朱棣狠狠的骂了一顿,朱瞻基这是为了拉拢那些人,认同那些?
朱高煦不知道朱瞻基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荒诞。
有的事可以翻新,但有的事,哪怕是当初错了,都只能让那件事错下去。
这时,朱瞻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父王,您当初在大明布置的情报网络,明面上的那条线,以及三叔所知晓的那条线,全部被锦衣卫拔出。
若非另外一条隐秘的情报线在锦衣卫抓铺前得知消息通知下来,恐会全部被捕。
即便如此,两条情报线也有三百余人被抓。
后面全部被斩首,两条情报线尽皆被锦衣卫完全摧毁。”
朱高煦听到这里,顿时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一刻,他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直接出兵了。
“陈宏!”
陈宏匆匆走入殿内,肃然回应:“臣在。”
看着陈宏,朱高煦断然开口。
“你亲自带领豚卫,将大明在大汉的锦衣卫全部揪出来!”
“臣遵命!”
朱高煦原本不想这样做,但朱瞻基既然开始了,他也不会忍着。
那两条情报线,其实朱高煦已经下令逐渐撤离,但他没有想到朱瞻基会下手这么快。
也得亏他下令更早,撤离回来了不少人,不然绝对不是三百多人被抓了。
这两条情报线,一条本意是做给朱棣看的,让朱棣可以通过他的人给他传消息,他也可以通过这条线传给朱棣。
至于另外一条,则是被朱高燧给泄露出来的,但朱棣并没有清理。
想着这些,朱高煦心中那想要靖难的想法,逐渐开始有些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