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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衙。
经过一阵审讯之后,终于从目击者口中获得了七大家族的身份。
随即一封经过艺术加工的笔录,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得李牧是目瞪口呆。
不愧是外戚,干起这种事来,就是得心应手。
明明人家只是交代了两淮七大家族,到了笔录上就变成了逆贼七府联盟成员名单。
看着一众书生颤颤巍巍的签字画押,李牧都觉得自己是反派。
“不错,逆贼终于被揪出来了。
李千户,此案能够及时告破,你当记首功。
等回到京师,本侯自会禀报陛下!”
舞阳侯心情大好的说道。
昨夜发生的谋逆案,次日就锁定了凶手,这份惊人的效率足以令百官们羞愧。
至于证据上的瑕疵,那些都是小问题。
等抓到了人之后,证据很快就会完善起来。
最不济还有大量的人证。
昨夜的目击者和幸存者,都可以证明七大家族策划了截杀钦差案,导致多名勋贵子弟死亡。
“侯爷言重了,这些都是末将该做的。
论起功劳,肯定是侯爷首功。
没有侯爷的精心布局,末将也没有能力这么快找到线索,锁定幕后黑手。”
李牧当即推脱道。
首功、次功不重要,关键是这种案子,他真心不想太冒头。
七大家族的人还没抓到呢!
谁也无法保证,这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会被一网打尽。
若是有幸存者逃离,事后肯定会进行报复。
这些人没有能力报复朝廷,但针对个人搞几次刺杀,还是有可能发生是。
“行了,还怕本侯贪墨你的功劳不成!
算算时间,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也该到了,把我们查到的东西交给他们。
后续京营会配合他们,对七大家族进行查抄。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只需要守护好扬州城即可!”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查抄七大家族可是难得的肥差,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实在是太让人心痒痒了。
不是他不想争取,实在是这种活儿,真心不适合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干。
一衙门的硕鼠,再多的金山银山被这些家伙过手之后,也会大幅度缩水。
偏偏这些家伙都是关系户,不是皇帝的亲戚,就是功勋之后。
这些人都是皇权的根基,帝国的基石。
若是因为腐败的问题,把事情给闹大了,皇帝也不好处理。
毕竟,皇权从来都是十步以外,千里之内。
对待身边的亲近之人,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宽厚,以便收揽人心。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用利益考验人性,不给他们犯下大错的机会。
第48章 风雨扬州城
淮安府。
“左相,您亲自来了!”
顾远松忍不住惊呼道。
本以为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南下,负责处理针对七大家族的查抄工作,就已经够牌面的。
万万没想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左光恩,也会亲自跑过来。
“两淮盐政,关乎江山社稷。
陛下不放心,就打发本相亲自过来坐镇。
一切行动,你们按计划进行即可,本相只是在旁边看着。
对了,除了本相之外,内阁中的徐阁老也南下了。
你们的速度必须要快,务必在徐阁老抵达前,把案子给定死了!”
左光恩笑呵呵的说道。
两淮七大家在暗中操纵帝国盐业近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么庞大的财富,交给任何人皇帝都不会放心。
勋贵、外戚、锦衣卫、东厂、清流全过来了,本质上就是让他们互相监督。
有政敌在旁边看着,就算是伸手,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左光恩嘴上说着不管,实际上他才是处理两淮盐政的最高负责人。
能够把这份重任交给他,足以证明天元帝对他的信任,远超过其他人。
“左相请放心,按照我们的计划,五城兵马司已经查到了七大家族身上。
舞阳侯发来公文,让我们尽快查抄七大家族。
考虑到这几家在当地的势力,只等京营的人马抵达,我们就立即采取行动!”
顾远松当即保证道。
司礼监不想清流党人插手,锦衣卫同样不愿意清流介入。
不管他们部署的多精密,终归会留下破绽。
朝廷的大局,不等于清流的大局。
万一让清流发现破绽,谁也不敢保证那帮家伙,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捅他们一刀。
本质上这次行动,就是对盐业利益的重新分配。
利益一共就那么多,现在朝廷缺钱,需要拿走更多的份额。
勋贵、外戚、厂卫也掺和了进来,都要从中分走一杯羹。
光搞掉七大家族不够,还会分走清流党人的利益。
别的不说,今年清流势力范围的几大书院,获得的捐款就会急剧缩水。
京官们年底收到的冰炭孝敬,也会大幅度减少。
“京营中途由陆路转了水路,两天后就会抵达淮安府。
以七大家族的实力,哪怕我们极力封锁消息,大军进入两淮地界,他们也会收到消息。
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情况不对就立即动手。
可以逼反他们,但绝对不能让他们有组织的掀起叛乱!”
左光恩的话,让在场众人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进行这么多布局,就是为了一击致命,不给敌人反抗的机会。
可左相现在流露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们故意逼反七大家族。
这么干的好处非常明显,只要这些人举起反旗,那么他们前面留下的破绽都不复存在。
清流集团不会为反贼翻案,这是原则性问题。
顺便还能够借叛军之手,牵连更多的清流党人进去,伺机削弱政治对手。
弊端同样明显,稍有不慎两淮局势就会糜烂,搞不好还会波及整个江南。
皇上怪罪下来,他们这些执行者,很有可能沦为背锅侠。
……
漫步在扬州的大街上,李牧只觉得索然无味。
受封城政策的影响,商户们纷纷关门闭户,百姓也不再上街走动,唯恐惹祸上身。
繁华的扬州城,一下子变得萧条起来。
“传令下去,通知城中商户全部开门营业。
告诉他们反贼刺杀钦差案告破,朝廷已经派兵去捉拿反贼,让他们不必担惊受怕。”
李牧果断下令道。
百姓家中储存的物资有限,城中的秩序必须要尽快恢复,不然会闹出大乱子。
想想就够悲催的。
一众同僚盯上了关押在狱中的盐商,大家都忙着发财,就他这苦逼接下了管理扬州城的重任。
官场注重平衡,不能什么好处都独占了。
破案的功劳水分太重,李牧只是洞悉了上面的意志,先一步按照大人物们的想法推进。
换一个人过去,顶多增加点儿波折,最后一样能够完成任务。
舞阳侯依旧给了他首功,到了捞钱的时候,李牧自然要识趣的做出退让。
亲自参与了对盐商集团的定罪,见证了两淮七大家变成案板上的肉,在钱财方面李牧看得很开。
贪婪是原罪。
盐商集团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食盐是生活必须品,在人口持续增长的和平年代,盐税应该持续增长才对。
大虞盐税巅峰时期岁入330万两,到了天元六年只剩下130万两,其中又以两淮盐业税收降幅最大。
为了解决盐税持续下跌的问题,朝廷多次派人巡视盐道,可惜一直收效甚微。
上一任巡盐御史的奇葩死法,更是恶心坏了皇帝。
既然好言相劝,不愿意主动给钱,那就自己派人过来取。
“大人,大事不好!
一群士子在城西聚集,疑似要上衙门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