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有利润,就不怕薄利多销。
林秉正满意的点头,房山县比起其他县,有琉璃厂积攒的技术优势,有周边煤矿的燃料优势,又靠近京师这个最大的消费市场。
房山县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将房山的玻璃推销出去。
这一点,张明远也有了办法。
“登报?”
张明远点头说道:“大老爷,《商报》上就有一个专门的版面,名曰广告,乃是广而告之的意思,专门刊登市场上的新奇商品。”
林秉正疑惑的问道:“商报会登吗?”
张明远做出一个吹银元的动作,林秉正立刻就明白了,商报商报,给钱就能登。
林秉正说道:“你从县衙公账上支取二十银元,剩下的到林师爷那边再支二十。”
——
次日,张明远就带着银元,找到了京师《商报》的报馆,缴纳了刊登广告的银元。
他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找到了自己的老乡张纯,试图说通张纯这个《乐府新报》的采风使,如果能在《乐府新报》上也刊登房山玻璃的报道,那一定能带火房山玻璃的销量。
张纯正在学舍茶歇,今日是苏泽来国子监讲学的日子,茶歇期间也顺带答疑。
国子监讲学是苏泽唯二不放松的事情,另外一件事是在东宫给小胖钧讲课。
苏泽看来,朱俊棠、张纯这几个贡监生,都是进士的好苗子。
官场上,又现实又不能太现实。
苏泽这种,进士及第之前的老师,按照官场说法叫做塾师。
一般来说,考上进士飞黄腾达后,和塾师就是场面上的关系了。
而主持乡试贡试的座师,明明没有教过一堂课,却成了要侍奉的师父。
但是塾师也看情况。
苏泽、沈鲤这种,眼看着都是奔着阁部重臣去的,哪有弟子会不认的道理?
张纯听说同乡来找自己,于是站起来向苏泽请假。
“你说的这个同乡,就是参加吏科试,分到了房山县,在房山县兴办玻璃工坊的?”
张纯没想到,自己闲聊时候谈及的同乡,竟然也能被苏泽记住。
他感动的说道:
“恩师竟然记得学生这位同乡?”
苏泽说道:
“请他进来,我想见见他。”
“啊?”
苏泽正愁没有新吏的典范,没想到今日讲学还有意外收获。
张纯这位同乡,在房山兴产殖业,这不就是最好的新吏典范吗?
再加上那个房山县令,苏泽记得他似乎是申时行的同年。
如果房山县因为兴产殖业而商税大增,那也可以让皇帝和重臣们看到,新吏改革对商税的推动作用,从而进一步在其他地区也推广新吏改革。
当然,要树立典型,这个典型也必须要自身足够硬。
强行树立的典型一旦翻车,就会对政治信用产生毁灭性的后果,所以苏泽才提出来,要亲自见一见这个张明远。
张纯来到国子监门房,找到了正在等待的张明远,对着他说道:
“十三郎快点进来,苏翰林要见你。”
“苏翰林,哪位苏翰林?”
刚刚问出口,张明远脸上就露出震惊的神色,他连忙扇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张纯一边催促这位同乡一边说道:“十三郎来的巧,今日是苏翰林在国子监讲学的日子,我曾经说过十三郎在房山县的事情,苏翰林很感兴趣,所以请你过去见一见。”
张明远走路都打颤,他原本就是想要在《乐府新报》求篇报道,却阴差阳错得了苏泽的接见。
这可是苏翰林!
就是远在房山,张明远也知道,前阵子苏泽两封奏疏,将工部尚书雷礼送入内阁的事情。
先帝朝的小阁老严世蕃,不过是仗着他老爹严嵩的名义结党营私。
京师官场暗中称呼苏泽为“小阁老”,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这位“小阁老”是真的能影响皇帝和重臣们。
张明远心中患得患失,要是说错话,得罪了这位“小阁老”,可要怎么回去向县令大老爷交差啊。
“十三郎见了苏翰林不要随便跪,苏翰林不喜欢别人这样,你行拜礼就行了。”
张明远向张纯投来感激的目光。
国子监,明伦堂偏厅。
在见到了苏泽后,张明远更是确定,苏泽当真是天上的仙人,这样的人物,却比县官大老爷还没架子。
苏泽和张明远攀谈了几句后,张明远也逐渐放松下来。
紧接着,在苏泽的询问下,张明远将房山县兴办玻璃工坊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苏泽一边听一边点头,更是觉得这张明远是个干才。
还有那个房山县令林秉正,这都是可以被树为典型的人物。
苏泽问道:“你们房山县,一日能产玻璃多少?”
张明远说道:
“如果火力全开,一日能产玻璃50方。”
一方就是一块标准铜板的大小,也就是一丈乘一仗,大概后世九平方米大小。
苏泽对这个产量很满意,他接着说道:
“我有几样东西,你们的工匠能做吗?”
第243章 水晶宫博览会
“展会?”
工部郎中万敬看着苏泽。
自从雷礼入阁后,工部尚书的位置暂时空缺。
但是中下级的官员随着来了一次调整。
万敬和傅顺都从员外郎升为郎中,算是跟着雷阁老更进一步了。
工部治下,四大核心清吏司,分别是主管营造的营缮司,主管冶炼和军器制造的虞衡司,主管水利工程和漕运的都水司,以及主管屯田、陵墓的屯田司。
万敬升任了虞衡司郎中,而傅顺则升任营缮司郎中,算是正式踏入了中高级官员的行列。
苏泽点头说道:
“京师货物日丰,又有万国商人往来,搞一个商品展示,吸引商人们来参展交易,也是促进京师繁荣的好事。”
万敬是个聪明人,也跟着点头赞同。
京师讨论最多的几个新闻,普通百姓都在讨论雷礼入阁,祖陵被淹。
但是对于官员来说,新阁老入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而且雷礼入阁摆明就是为了水利去的,其实和大部分官员关系不大。
而祖陵?
祖陵隔三差五被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有心官员,最关心的,还是去年户部统计出来的《会计录》。
新税的增长,特别是那笔庞大的市舶税,都让官员们浮想连绵。
市舶税,是对进出港的船只征收的关税。
那商税,就是对大明的商人征收的商税。
如今市舶税一年都能有四百万两,那商税呢?
官员们的目光,落在了试点征收的顺天府头上。
如今干什么不用钱?
朝廷和官府也缺钱啊!
而作为工部的郎中,万敬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铁坊炮厂都要钱才能造,修造棱堡的成本是几十万两一座。
虞衡司下的几个局,整日向万敬哭穷,特别是京郊的药火厂,经营多年还是亏本,偏偏火药生产的要求严格,成本始终居高不下。
万敬知道苏泽的性格,既然他找上门来,定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于是问道:
“苏兄,那我们虞衡司可以做什么?”
苏泽话题一转说道:
“万兄,你不是最近都在为了虞衡司的钢铁忧心吗?”
万敬长叹一声。
去年的时候,为了备战东胜卫,工部在京师和工部,都设立了大型的冶铁厂,炼铁铸炮。
光是京师,工部就竖起了三座高炉。
可谁也没想到,戚继光在东胜卫竟然打出了如此辉煌的胜利,紧接着就是俺答封贡,北境无事了。
当然,大明朝廷也不会因此就马放南山,可几座大型铁厂的产能,还是过剩了。
虞衡司主管军工生产,这几座铁厂又都是万敬亲自督造的,他自然舍不得关闭。
铁冶这种行业就和化工一样,一旦高炉点燃就不能停,一旦停工想要复工就难了。
可这么大的产能,想要消化掉,也绝非容易的事情。
这些日子万敬主要忧心的就是这件事。
苏泽说道:
“这次展会,就是个消化这批钢铁的好机会。”
苏泽紧接着又说道:
“不仅仅能消化工部积压的钢铁,万兄这几座铁厂怕是还不够用呢!”
——
四月十七日,京师的春雨逐渐停歇,这也让工部都水司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京师在入夏前不会发生水灾了。
但是通政邮递司传来的消息来看,河南、陕西还在下雨,今年夏天黄河十有八九要出水情了。
刚上任的雷礼忙个不停,一道道和水利有关的政令从内阁发出去,长江黄河沿岸的府县都要加固河堤,六科十三道的御史也分别派出,巡视重点城市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