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前。
巨大的火刑台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了约翰八世。在烈火当中，这位牧首惨叫着，凄厉的叫喊声却被堵在嘴里，最终化作了哀怨的呜咽。
在一众东正教士看来，如此场景实在是过于地狱。
甚至，有很多人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摔倒在了地上开始呕吐。
天主教的教士们对此倒是习惯了。
不论是在罗马，还是在罗马以外的地方，他们烧的人已经够多了。
利奥则十分满意。
他要的，就是对东正教的彻底摧毁。
这个古老的教派，的确遵循着最初的教义，并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然而，他们的坚持对于利奥而言，是会影响到他的。
所以利奥必须改变他们。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决定下一位牧首究竟是谁。”利奥忽然开口。
众教士面面相觑。
下一位牧首？
曾经，对于这些教士们来说，成为牧首无疑是一份无上的荣光。毕竟，这是东正教会统治下，所有教士能谋求的最高职位，可以对整个东正教会发号施令。
但现在，在罗马教廷的淫威下，这个位置忽然变得没那么诱人了。
他们畏惧利奥的权势，担心自己会成为一个傀儡，甚至像约翰八世一样，利奥稍有不满，他们就会被干掉。
所有人都在顾虑着。
就在这时，一名主教站了起来。
“罗马总主教利奥，如果您不愿意修改天主教会的错误，我们绝不会同意您的要求！自1054年以来的绝罚，也不会随意撤消！”
听到这名主教的呼声，其他教士纷纷惊讶地回头看着他。
“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一起！”一名教士站起来反驳道。
“即使是死，我也要捍卫尼西亚大公会议以来的一切决议，拒绝你们西部教会自己定下的决议！”
看着那名主教，利奥还是叹了口气。
“他是谁？”
“卡尔西顿主教，名字......和您一样，也叫利奥。”
“真晦气。”
回答完问题的里卡多，立刻退到了一边，不敢和利奥继续言语。他能察觉到，现在利奥的心情不太好。
不过很显然，利奥还是愿意和卡尔西顿主教辩一下的。
“你觉得，信经和圣训是永恒的吗？”
利奥对着卡尔西顿主教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话，主教立刻愣了一下。
“381年，君士坦丁堡第一次大公会议，修改了325年尼西亚大公会议中，有关圣灵与施洗的礼仪。同样，475年的以弗所第三次会议，也只有你们东方教会自己承认，怎么到了你们自说自话的时候，就成了真理呢？”
“因为这才是正道......”
卡尔西顿主教明显意识到了问题。
利奥不是毫无准备来的。
尤其是，当利奥占据了政治、军事上的高地时，他在教义上的驳斥就显得相当无力，甚至有些苍白。
“那我问你。”
利奥忽地站起身来，走到了众人面前。
“神通过圣灵启示世人，呼召凡尘，并非与世人所隔绝。但你却一味相信你们的擅自通过的决议，信奉那些我们所定下的信条......”
“你信的到底是神，还是信那些经文？”
如此一套连招，把卡尔西顿主教打懵了。
这一招，源自于伊斯兰教。
也是他们没见过的版本。
“所有的经文，都是神或人所创造的，它们都是被造物，我们利用这些信经和圣训，去达到信仰神的目的，而不是信奉这些经文。如果你曲解了其中的意义，是否意味着，你并不信仰神，而是信仰这些经文呢？”
坏了！
学识渊博的卡尔西顿主教，立刻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圈套。
“所以，你信神吗？”
利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这套自洽的逻辑里，在如此的情绪煽动，以及武力的威逼下，卡尔西顿主教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他要坚持那些信经，他就得回答自己的不信神。
而不信神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他此前的所有反驳，都会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你都不信神了，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之，如果他承认自己信神，那就意味着他得另寻角度，反驳利奥的这些话语。
然而眼下，他根本找不到方法去反驳。
“异端！异端！”
一名来自意大利的东正教士，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卡尔西顿主教投掷石块。
其他教士见状，纷纷趋炎附势，远离卡尔西顿主教，并且抬起手指责他。
霎那间，卡尔西顿主教被人群所孤立。
四面八方飞来的石块，砸的他抬不起头来，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想要躲避教士们的袭击。
果然，大部分人还是很懂事的。
就在人们袭击卡尔西顿主教的时候，那名意大利的教士忽然跑了出来，来到利奥面前跪下。
“冕下，冕下！”
他跪在利奥脚边，亲吻了利奥的靴子。
“我是约翰·伊塔卢斯，我是意大利人，但是从小在希腊人当中长大，我也认识德里西里乌斯修道院长，请您代我向他问好，他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现在也应当帮助他的主人！”
伊塔卢斯的语速相当之快，熟练的意大利语让利奥都有些诧异。
不愧是国际大都市，什么样的人都有。
而且他滑跪的速度最快。
“若是您愿意承认我作为牧首，我可以接受您的一切条件，并且辅佐阿莱克修斯皇帝，帮助您弥合教会大分裂。”
看着这位教士，利奥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坏人又怎么样呢？
利奥又不是来给东正教会扶贫的，他是要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
如果以这个角度来看，这位伊塔卢斯十分合适。而且就他的这个性格，利奥毫不怀疑，他很快就会和阿莱克修斯产生矛盾，就像过去的教皇和皇帝一样。
到时候以他为楔子，还能介入东罗马帝国的内政，实在是太好用了。
“你很不错。”
利奥走之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但也就是这个一句话，其分量也足够了。
第464章 您的威严与恩泽
当夜幕降临，君士坦丁堡的皇宫中繁华如故。
阿莱克修斯行走在皇宫中，看着周围奢糜的装潢，不由得有些出神。而那些文臣和宦官，被隔离在皇宫之外，远远地眺望着他们的皇帝。
利奥则是正常宴会的中心。
他高高地坐在御座上，一袭素色白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此刻，即使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帝，阿莱克修斯，在利奥的光辉面前也显得有些渺小，完全没有与其争辉的能力。
而在利奥的身边，也几乎都是意大利人。
他们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在那里自说自话，完全没有希腊贵族介入的空间。
西奥多拉则十分享受。
她坐在希腊贵妇们当中，享受着四面八方的恭维，看上去十分自信。那些谄媚的目光让她嘴角上扬，即使是再好的心理素质，也经不住这些人的夸赞。
“小姐，您身上的服饰真的很好看呢。”
“您比希腊人更像希腊人。”
“听说您是罗马来的，是真的吗？”
西奥多拉沾沾自喜道：“当然了，我的家族可是来自图斯库卢姆的，是真正的罗马贵族。”
“图斯库卢姆！”
听到这个地方，一位穿着华贵的少妇立刻捂住嘴，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我听说，图斯库卢姆是曾经出过卡米卢斯执政官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又出了一个少年将军。跟我们格鲁吉亚这样的小地方比起来，罗马还真是个福地呢。”
听着那位少妇的言语，西奥多拉愣住了。
她可不懂这些。
什么卡米卢斯、格鲁吉亚，这都是什么？
没等西奥多拉疑问，少妇立刻说：“我的名字叫玛莎·阿兰尼亚，来自于格鲁吉亚的王室，巴格拉季昂家族……如果您不知道这个家族也没关系，因为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被废黜的皇帝，米海尔七世的妻子。”
“嗯？”
西奥多拉眨巴了两下眼睛。
玛莎这个名字，如果用意大利语或者希腊语来称呼，那就是玛丽亚。
而且，眼前的玛莎十分年轻，碧蓝色的眸子和金色的长发，会让西奥多拉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个为了保护家族而无所不用的女人。
“我听说，您是利奥教皇身边的近臣，请问您能否带我见他一面呢？”
“当然可以。”
心情大悦的西奥多拉，立刻就答应了下来，随后带着玛莎走向了利奥。
周围的贵妇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对于玛莎接下来会遇到的事，她们心知肚明，但又无比羡慕。因为能得到最高统治者宠幸的机会不算多，尤其是在这样动荡的年代，能有利奥这样的强势君王出现，让很多贵妇都期盼得到一个机会。
至于原本她们所说的那些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