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布林尼乌斯又不是孤军奋战。
在战场上,气势同样很重要。
如果只是东罗马帝国的军队单独作战,那么不论是城里的突厥军阀,还是不知道在哪的苏莱曼,都会互相之间串通联络,对东罗马军队进行合围。
然而有了利奥之后,这些问题都没了。
但布林尼乌斯还是唧唧歪歪。
这就让利奥很不爽了。
有本事你自己去打啊。
放纵军队劫掠城市,固然是一个不道德的行为。但士兵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利奥卖命,难道利奥还不能允许他们搞点好处?
拜托,利奥又不是来东罗马改天换地的,他就是想打到耶路撒冷而已。
既然布林尼乌斯的意见这么大,利奥也就想开了。
就让他去打。
利奥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随着大军扎营,尼西亚城里的突厥人,东罗马帝国军队,还有教廷军,三方势力便开始了静坐战。
首先就是教廷军。
对于这样的停步,他们略带怨怼。
君士坦丁堡都打下来了,结果现在面对如此一座小小的城市,既无天险,又无重兵,居然要在这里止步,让军团士兵们颇为不解。意大利骑士也很不爽,他们希望早日前往耶路撒冷,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东罗马帝国的军队,就抱着完全不同的心态了。见到尼西亚城,他们完全没有斗志,根本不想进攻这座城市,每天就在城市面前巡逻,似乎这样就能消耗敌人的意志。
城市里的突厥人,才是最爽的那一批。
他们本来就是游牧民。
在进入城市之后,这些游牧民瞬间成为了高人一等的贵族,天天仗着自己的武力,在尼西亚城里吃喝玩乐。
现在敌人大军压境,突厥军阀们本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结果敌人突然不打了。
这也太爽了。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玛蒂尔达坐在利奥的营帐当中,看着利奥桌面上的棋子,不由得感到一丝担忧。
她是意大利十字军的领导者。
尽管她对军事并不算通晓,但人心向背她还是能看懂的。
近来军中的各种流言,虽然并未指向利奥,然而对于人心的整齐还是有所影响。尤其是针对东罗马帝国的各种阴谋论,让意大利骑士们颇为不满,有想要撇开东罗马帝国,独自单飞的想法。
“有什么不好?”
利奥下了一步棋。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
“那我们不也是吗?”玛蒂尔达反问道。
“当然了。”
利奥回答的时候,玛蒂尔达也下了一步棋。
“帝国不希望我们破坏这些城市,因为在他们收回这些土地之后,他们还要在这里继续收税,从这里获得财富。”利奥说道,“但军团士兵也要吃饭,你的骑士也需要物质的嘉奖。”
玛蒂尔达反驳道:“那我们也不应该这样。我们完全可以抢在帝国前面,先把尼西亚给打下来。”
“唉......”
利奥忽然长叹一口气。
果然,玛蒂尔达还是欠缺经验。
她是个优秀的政治家,可惜在这方面,还是不太懂。
东罗马帝国真的是盟友吗?
那当然是了。
只是,盟友不代表可以完全信任。
“我们和东罗马帝国军队的关系,是标准的联军。他们有看似强大的底蕴,还有不知何处而来的自信,这些东西会驱使他们做出一些有损我们利益的事。”
利奥拿起了棋子,在手中摩挲着。
“所以,我们必须得告诉他们,他们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一样可以解决。”
说完,利奥放下棋子。
看着桌面上立着的棋子,玛蒂尔达也是无奈地叹气。
基督教世界,和突厥军阀似乎并无区别。
他们看上去声势浩大,但实质上只是臣服于利奥,在利奥的麾下暂时拧成了一根绳。
若是没了利奥,玛蒂尔达也不敢想,十字军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此刻,大帐外响起了沉闷的滚雷之声,似乎是秋季末尾的雨水,带来了雷电。然而,鼓点的声音取代了雨滴,告诉了众人,这一次到来的不是雨水,而是东罗马帝国的进攻。
“我们就等着看吧。”
利奥风轻云淡地说道。
“没有我们,东罗马帝国是无法自己解决问题的。”
第478章 差距不止武器
“让开!让开!”
“啊!”
“小心箭矢!”
尼西亚城下,无数东罗马帝国的士兵陷入混乱,人群互相踩塌,箭矢就像雨点一般落下。毫无藏身之地的士兵,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布林尼乌斯的脸色也变得愈发沉重。
很显然,城墙上的那些突厥军阀,也不是什么一流的军队。他们只是凭着多年来作战的本能,在城墙上乱烘烘地进行反击。
但就是这样乱成一团的反击,打得如今的东罗马军队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有一大群人在抱头鼠窜。
帝国的军队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又看向了战场的另一边。
临时打造的云梯,在运送的过程中由于太多士兵逃跑,所以停在了路上。那些试图逃离战场的士兵,和想要重新维持秩序的军官撞在一起,诱发了更大规模的混乱,导致战场上的消息根本无法流通。
突厥人甚至都没有攻击云梯,只是稍微骚扰了一下,就让东罗马帝国军队陷入了混乱之中,完全无法自拔。
布林尼乌斯只觉得,胸中有一口闷气出不来。
“我们的军队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摊开了双手,面露恨铁不成钢之色。
“难道就这十几年的时间,帝国军队里连一个会打仗的人都没了吗?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军官们低着头,默不作声。
毕竟,这是不能触碰的话题。
那些骁勇善战,而且忠于帝国的士兵,往往都是此前引进的外国雇佣兵。而这些人早在之前和教廷的战争中,就被消耗殆尽了。
还有一些能打的士兵,也都是将军们的私兵,比如布林尼乌斯的麾下,就有一批足够强韧的私兵,可他又怎么舍得将这些士兵派上战场,就为了阿莱克修斯的荣耀?
于是,被扔上战场的,只能是一群可怜的新兵。
他们缺乏装备,缺乏训练,缺乏基层军官,缺乏统一的指挥。几乎是毫无准备,就被推上了战场。
溃败自然不可避免。
后方的士兵在军官们粗鲁地驱赶下,麻木地前进着。而前方的士兵向后逃窜,让人群变得格外混乱。
甚至,突厥人直接打开了城门。
“驾!驾!”
为首的一个突厥头领,带着一百多名披着盔甲的骑兵,双手持握着沉重的大枪,直接冲出了尼西亚。
这些骑兵的登场,让东罗马帝国的军队更加混乱。
他们直接冲入人群,不断地践踏着新兵,几乎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便是一阵阵惨叫声响起,随后无数残肢断臂飞过,青绿色的内脏被大枪挑得到处都是。
不过,突厥人也很识相。
在看到教廷军的营地时,这些突厥人便立刻调转马头,远离教廷军,仿佛那边的营地里藏着什么怪物似的。
见到这一幕,东罗马士兵们顿时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开始向着教廷军的营地逃跑。
营墙上的教廷士兵,就这样看着东罗马士兵聚在营墙下,哭着喊着求放他们进去。
“妈的,一群懦夫。”
阿尔贝托啐了一口。
对于东罗马军队这样的行为,阿尔贝托自然是无比厌恶的。
意大利骑士们也纷纷点头。
在来东方之前,大部分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印象,还是百年前那个无比强大的帝国,对着整个西方指手画脚,仿佛他们还是旧日的主人。
但现在,看到眼前这些仓皇逃窜的希腊士兵,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军团士兵,意大利骑士们就觉得,简直完全没法理解。
就这玩意儿,控制了欧洲上千年?
“小心,突厥人好像想过来。”
恩里克倒是保持着警惕。
在看到有少数突厥人开始试探之后,他立刻招呼着弩手们,将弩弦拉开之后,瞄准了那些靠近的突厥人。
“嘣!”
强劲的弩矢飞出,将那些扬威耀武的突厥骑兵射落。
见到教廷军反击,原本还想试探一下的突厥人,瞬间就没了嚣张的气焰,勒住缰绳之后,立刻后退到了尼西亚城下。
这一次交手,对于突厥人来说可谓大获全胜。
他们只损失了十几人,却一口气杀伤了上百名东罗马士兵。
尽管东罗马军队并未进行统计,但是看着尼西亚城下的尸体,还有无数正在哀嚎着的伤兵,所有人都能知道,东罗马军队这次的损失绝对不小。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进取之心,被一下子打垮了。
本来,东罗马军队还抱有幻想,企图在教廷和突厥人之间左右逢源,坐收渔翁之利。
但现在看来,他们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噤若寒蝉的东罗马士兵,此时在教廷军的掩护下,坐在了营墙下方,开始逐渐重新组织了起来,舔舐着自己的伤口。